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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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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明亮。他的頭腦發漲,牙齒髮浮,舌頭髮,兩隻眼睛幹卡卡地睜在那裏,一點也睡不着覺,這是神經衰弱,虛火上攻。

明天第一點鐘就有課,但是他不怕:因為明天是月考期,考試是瘦了學生肥了教員的事情,用不着預備功課,一點責任也沒有的。

李夢仙來f城有兩個月了。初來的時候還整天整天下着雪,現在樹木才漸漸地發出葉來,天氣漸漸地和暖了。但是他的心情是和天氣不一樣的,初來的時候很悲鬱,現在還是很悲鬱,並且更厲害了。

f城地方很少他這副模樣的人,本地人看起他來很覺得奇異;他是本來不大喜歡睬人的,他就越發不去睬他們。和他同來的有三個同鄉——不能算同鄉,只能説同是南邊人——他看得三個同鄉分外的和睦,吃飯在一起,睡覺在一起,出去一同去,有錢大家用。

但是他最的卻是一個當差的。這當差的不知道他的姓和名,只曉得他叫做老九。他也趕着老九叫老九。老九在他起來的時候替他折被頭,睡覺的時候替他鋪牀,替他做飯,又替他洗手巾。他看了很覺得對不起他,很想叫他不要這樣做;但又恐怕這樣説了之後,老九會疑心他怪他做得不好,所以他不能説。

李夢仙住的這間房子的上面和左右前後五面都糊着紙,只有地皮一面是磚頭,一陣風颳進來,糊得不伏貼的紙,就扇動起來嘩啦嘩啦叫。他把這房子看得像他家鄉用來燒化給死人用的紙屋一般,而他自己也就像一個苦鬼住在裏頭。

和他同來的三個同鄉全住在這紙屋裏。一個叫做陸海山,一個叫做方小痴,一個叫做許卧雲,都和李夢仙一樣是近視眼,都戴了眼鏡。方小痴是一個長條子,長得彷彿像一甘蔗,説起話來先要扭一扭頭,面部上突出一個高鼻子,被冷風吹着時就發了紅,走起路來有些搖搖倒的樣子,很要叫人替他當心的。許卧雲的背之間很寬闊,面孔卻瘦白得很。走路時他的雙肩成一線從左邊向右邊傾斜,頭上的帽子的傾斜線卻和雙肩反對而成切。他的格又有些反常的地方:別人靜的時候他很忙,別人忙的時候卻伏了進來,神是很鑠的。陸海山的身體很高大,面孔上蒼然作黑,他最愛把自己做得很偉大,常把身高體壯來誇耀別人。又常喜歡裝得很正經的樣子去看書。見了客氣的人他就先叉手不離方寸地招呼一會,然後再端然正坐下去,眨着眼睛想些話出來談談。假使這時候有人去挖苦他,他決計忍受下去不和他們計較,因為他想若和他們計較時,他的態度難保不浮躁起來,就失去莊重了。但是他的心地卻是很厚道的,有些時候很能夠吃虧。陸海山和李夢仙比較起來,以體格而論剛成相反。陸海山看了都德的《小物件》很動情,因為自己愛做傑克母親,便硬説李夢仙是小物件。李夢仙的身體本來不怎樣大,聽了他這話也不能反對。以此李夢仙睡了的時候,陸海山總來替他閉燈,吃飯的時候又去替他拿碗。但是陸海山的飯量到底比李夢仙大,卻不能餓了傑克而讓小物件飽,小物件若和他爭論時,傑克就説:“我的人也比你大呀!”和他們這房子一板之隔的外面,也有同樣一個紙屋子。那裏面住着一個總理一切事務的吳先生,還有一個姓葉的小書記。小書記腸肥腦滿,年紀很輕,有許多事情做得不稱李夢仙的心,他總原諒他,吳先生常用手摸着脖子——他的脖子上不知道生了些什麼瘡,用白繃帶縛成x形,他常當着人喊“脖子痛!”

“脖子痛!”——眼睛到額頭上來望人,又常説到外面去吃館子,吃餡兒餅,吃罈子來表示他闊綽。李夢仙一方面同情他的脖了,而一想起他的架子,又如一個眼中釘。

以上説的是和李夢仙住在一起的同事,現在都在那裏打呼了。

李夢仙想起了“到香雲那裏去睡覺”的念頭,因而又想起了其他的念頭,翻來覆去不能入睡。過了一會,坐起來了一斗煙——匣子上標明功敵鴉片的煙,他的腦筋漸漸地麻醉了,才靜靜地睡了下去。

他被陸海山叫醒之後,第一個心裏起的作用還是“到香雲那裏去”。他的頭裏重得很,眼睛睜不開,計算自昨晚到今晨,猶沒有睡滿四個鐘頭。

李夢仙轉了這個念頭之後,他的生活像有了目的,這一個禮拜中的光陰,不至於在無聊中去鬱悶了。

第8章姐夫(2)二李夢仙來f城的第一天是正月月底。那時候滿城都是朔風和冰塊,樹木死一般地着,地皮鐵一般地硬着,f城的房舍上是不加粉刷的,人的衣服是老不講究彩的,看出去時,遠遠近近高高矮矮大的小的,死的活的都沉沒在一個灰調子裏面。他剛從南邊來,看了這情形覺得異常不痛快,心裏時時發酸,時時想哭。

學校裏還在那裏收拾房子,他們的行李堆在木屑斧片的旁邊,人就在一間剛糊了紙漿汁未乾而發出一種又酸又臭的氣味的房子裏。房子中間擱着一隻大火爐。煤火把四面的松木板壁烘得必必八八響。人若靠近火爐時,皮膚上灼然發燙,離得太遠了,腿裏面又冷得徹骨。李夢仙過到這種子也覺得異常不痛快,心裏時時發酸,時時想哭。

黃昏時,因為還沒有裝電燈,暫時點着兩支指頭細的洋蠟燭,叫了四碗麪條兒——寬有半寸,長可一尺,加上幾片青菜葉子浮在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