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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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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嚇得慌了:“你、你有、有辱斯文!”他實在是沒回過神來。從沒有人扇過他耳光,靳岄這一巴掌又脆又狠,把紀明打得暈頭轉向。

“身為朝廷命官,跟尋常百姓討論案情,説服不了別人,反倒與百姓起爭執。”靳岄開口,“該打。”紀明一張臉漸漸發紅,嚅囁着,不説話。

“身為讀書人,面對質疑,連正經道理都説不利索,你還是個狀元,文采只能落在紙面上是麼?”靳岄又道,“你口拙齒訥,學問不,該打。”紀明總算擠出一句話:“秀才遇上兵,有理説不清……”

“身為刑部少司寇,你明知此案可疑,明知查案過程重重艱阻,明知它牽連甚廣,你不想辦法去追查,不與常律寺協作挖出背後隱情,甚至只在街頭小攤發議論,不去追究楊松兒與民間私貸之間聯繫,”靳岄語速飛快,“該打。”紀明終於放下了手。他面上仍有幾分怔愣,但目光已經漸漸變化,緊盯靳岄。

“聽聞‘其天朗朗,其昭昭’這八個字,你曾在靳府牆上寫了千百遍。”靳岄道,“你身為景仰靳明照的大瑀百姓,身為命官,面對靳明照蒙受的冤屈不言不語,反倒對詆譭、污衊我之言語深信不疑,不懂識別與質疑。”靳岄斬釘截鐵,“你以為我跟着岑融回來,我是受到了什麼庇佑?靳岄回到梁京,橫豎不過朝廷風雲的一枚棋子,身邊可信之人只有如今身側這一位而已。你飽讀詩書,卻不辨是非,如此愚蠢,該打。”紀明一句話也反駁不了,只是緊緊攥着拳頭。他試圖辯駁:“可是,可是盛大人他……”靳岄已經轉身走開,並不打算聽他的辯白。陳霜緊緊跟着,遊君山從巷口閃出,靳岄示意兩人儘快離開。

“我不過一通胡説,他回過神來,只怕還要再唾我一次。”靳岄笑道,“走吧,去瑤二姐店裏瞧瞧。”自從鹿頭送到瑤二姐店裏,靳岄隔三差五就去鋪子裏看補玉的進度。

鹿頭碎片用老漆粘連後,已經拼成了一個完整的形狀,只是裂痕清晰,無法掩飾。粘貼好的鹿頭放在瓷碗中,放在櫃子裏陰乾。這陰乾過程需要十來,十分長久。靳岄每每拜訪,瑤二姐便打開櫃子讓他看看那鹿頭,但不許他碰。

老漆陰乾後,血玉上數道黑魆魆的痕跡。靳岄問瑤二姐這裂紋可否抹去,瑤二姐搖頭。

“裂過了便是裂過了,再怎麼補也不能抹去痕跡。”瑤二姐總對他説,“但還有最後一道工序,至少不會醜。”今夜再拜訪瑤二姐,瑤二姐已將鹿頭取出,手邊一小碗磨成粉末的金箔。見靳岄來到,瑤二姐微微皺眉:“人太多。”陳霜和遊君山只得退到門口。靳岄在瑤二姐面前坐下,大氣不敢一口。瑤二姐頭也不抬,纖細手指拈着一支指頭大的漆筆,正小心翼翼地沿鹿頭上數裂縫刷黏漆。她手極快,刷漆、撒金箔粉,一裂縫處理完,立刻開始刷第二裂縫。靳岄看得眼睛都不眨,只覺得瑤二姐這細與用心,彷彿在做什麼巧奪天工的東西。

鹿頭上前後幾條裂縫,一一都塗了金粉。瑤二姐將多餘金粉用細筆拂去,拎起鹿頭的繫帶讓靳岄細看。燭光中,鹿頭玉質温潤,血玉的痕跡隱隱約約,兩顆鹿眼睛一紅一白。鹿頭上數道金裂痕,融融生光,宛如水。

靳岄忍不住伸手去抓,瑤二姐卻收了回去。

“現在還不能碰。”她跟靳岄解釋,“這鹿頭還得懸在櫃子裏繼續陰乾,等三後罩金完畢,這玩意兒就補好了。”還有三,只有三。靳岄連連點頭,萬分:“多謝!”鹿頭微微晃動,澤滑潤。瑤二姐笑道:“這是什麼心上人送的東西呀?你這樣珍重,是哪家的姑娘這麼有福氣?”

“不是姑娘。”靳岄輕聲回答,“是個擅長騎馬箭的男人。”瑤二姐晃了晃鹿頭,慢慢“哦”了一聲:“你也是……”靳岄:“嗯?”她笑笑擺手,此時店內通往後院的小門被打開,一位青年捂着臉走進來:“姐,你這兒有傷藥麼……”話未説完他便停了。靳岄端坐店中,微微頷首:“紀大人。”紀明看看靳岄,又看看瑤二姐。他不説話,瑤二姐倒是罵了一句:“又跟衞巖打架了?”

“不、不是!”紀明漲紅了臉,直直問靳岄,“你怎麼在這兒?”靳岄:“來補玉的。”他起身與瑤二姐行禮辭別,並留下了補玉的最後一筆錢,約定立夏之取玉。

離開鋪子沒多遠,身後傳來紀明的聲音。他臉被靳岄一耳光打得半腫,模樣有些好笑,一路小跑追上靳岄,還有點兒氣吁吁。陳霜見他奔跑的樣子,不想起在常律寺擊鼓當夜紀明頭撞柱頭的樣子,忍不住笑一聲。

他這一笑,跑近的紀明立刻瞪大了眼睛:“你是那個鬼!”陳霜:“我呸,你説誰是鬼?”紀明指着陳霜,又指着靳岄。

“原來如此……去常律寺告閻王狀的鬼,是你派去的?”靳岄點頭:“我聽陳霜説,你明明發現那兩隻不是鬼,可你也沒有説破。”紀明嚅囁不吭聲,靳岄讓陳霜與遊君山迴避,與紀明走到燕子溪邊。

“我看過楊松兒的案卷。”紀明整理衣裳,認真道,“楊松兒一家七口身亡,又是年初,梁京城裏第一樁大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