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37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不再多説一句,謝元至重重關了門。門上殘雪往靳岄臉上一撲,他愈發覺得冷。
陳霜忙為他擦去頭臉的水。四下靜謐異常,緊隨監視之人藏匿得極好,靳岄憑自己幾乎完全無法發現。他低嘆一聲,轉身離去。
“是岑融説的。”靳岄對陳霜道,“他比我們提前回到梁京,要跟官家稟報碧山盟,絕無可能繞過我的存在。”他給明夜堂的口信抵達岑融手中時,靳岄估計,岑融並未把碧山盟計策的真意告訴仁正帝,更不會提及計策來源於靳岄。因當時計劃還不知是否奏效,更不知北戎方面是什麼態度。如今盟約已定,岑融更是把萍洲盟的質子從北戎帶回了梁京,兩相一結合,岑融再説出碧山盟是由靳岄提議,在朝中自然會引起震動。
仁正帝應當已經得知碧山盟計策的真正用意,但其餘臣子不可能清楚內裏關竅。朝廷中人只能據現有線索推斷,定是靳岄為迴歸大瑀,鼓動岑融將這麼多的疆土全部拱手讓給北戎,換來了質子的自由。——事情輾轉傳入已不在廟堂的謝元至耳中,不知又遭到多少曲解。
碧山盟是岑融與梁安崇共同協作而成。如今這盟約非議甚多,岑融年輕,梁太師又主持過萍洲盟的簽訂,兩人即便各自有錯,也是梁太師受損更大。
靳岄想了又想,只覺得頭疼異常。其中曲折彎繞,他不願思考,卻不得不思考。
“我們回去麼?”陳霜問。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燕子溪沿岸。意未曉,溪水兩岸海棠樹只有禿枝萬條,燕子溪上結着冰殼子,薄薄一層,在冰殼斷裂處能看到水潺潺。海棠樹上懸掛許多花燈,花苞一般的形狀,燕子溪裏則漾滿一盞盞蓮花小燈,燈座上綻開紅花瓣,蕊間一截蠟燭。
“去玉豐樓吧。”靳岄説道,“今十五,往年都是十六才興燈節,怎的今年提前了?”
“據説是為了慶祝邊境戰事平息。”陳霜道。
兩人沿着燕子溪往前走去,走到一處街角,人稠密,靳岄卻站定了。陳霜在身後推了他一把,靳岄不由自主地隨着他往清蘇里的方向去。
在清蘇里居住的達官貴人多,家中兒女成羣,燈節時自然也熱鬧非凡。在這熱鬧的街巷上,唯有一處人家燈火喑啞,沒透出半分人氣。
靳將軍府落了鐵鎖,門上貼着封條。靳岄越是走近越是害怕,他在袖中緊緊絞着十指。有小攤販在清蘇里沿街叫賣花燈,燈燭映亮靳岄面龐,陳霜看見他的黑眼睛裏盈滿了淚水。
靳將軍府裏面沒人,外面卻被打掃得乾乾淨淨。有七八個人在門口放燈,放的卻是天燈。蠟燭燒熱了燈內的氣,天燈慢悠悠飛上天空,靳岄睜大眼睛,看見每一盞天燈上都寫着“其天朗朗,其昭昭”。
這是父親受封“忠昭將軍”的詔書上寫的話。詔書詞冗字累,百姓如何記得清楚?於是唯有這八個字總是被人們掛在嘴邊。
好像天底下只要有忠昭將軍靳明照,便永世天朗昭,陰霾盡驅。
街邊攤販見靳岄與陳霜兩人一直站着不吭聲,便以為他們也是來弔唁靳明照的,扯扯靳岄衣角,掀開攤下布巾,出竹筐裏一疊疊的天燈。
“一個銅板就行。”那小販笑道,“我可以幫寫天昭昭八字。”他從竹筐裏抄出筆墨,那墨封裝在一個小瓶裏。
靳岄:“寫字收錢麼?”小販:“寫八個字得給我四個銅板。”陳霜忍不住道:“你這生意做得可明。”小販:“若是寫罵梁太師的,分文不收。”靳岄沒買,只靜靜站在角落。那七八個人放完天燈後便走了,不一會兒又來了幾個,有老有少,都是不識字的,買了燈後請小販在燈上寫下“其天朗朗,其昭昭”。
靳岄湊過去細看,這八個字估摸是寫得太多、太悉了,筆勢鋭健有力,有骨有筋。
“字寫得不錯。”靳岄忍不住道,“你有這手本事,何苦在這兒賣燈?”
“我就只會寫這八個字!”小販大笑,“小的名叫楊松兒,除了自己大名之外,就只認得眼前八個字。我們這幾位都一樣,這八字時時要寫,閉着眼睛都能比劃出來。”此言一出,他周圍幾個賣燈者紛紛笑着點頭。
府門前又空了,遺留下燒盡的紙錢香灰。有小販跑過去清掃乾淨,嘀咕“莫髒靳將軍家門”。
每逢初一十五他們都在靳將軍門前賣燈,路過的人常來燒一盞兩盞。有大字不識一個的老頭老太,每個月都來,顫巍巍掏出幾個滿是油星的銅板。
“去年元宵人更多。”那攤販是從梁京外城進來做生意的,認不得靳岄,隨口道,“清蘇里到處都是跪地大哭的人。當兵的也來,我們起先以為是來趕人的,誰知一個個下了馬,也要燒兩三張紙錢……哎,小夥子?買燈麼?靳將軍的燈。”他又開始招徠客人,陳霜與靳岄繼續往前去。靳岄走幾步又回頭,府門前總有絡繹不絕的人來放燈、燒紙。人們在石獅子前磕頭跪拜,喃喃地説話。他一句也聽不到,實際上也看不清楚,陳霜用衣袖給他抹眼淚,低聲道:“世上有許多人惦記你爹爹。”
“……我也惦記他。”靳岄嗚咽着。
他一路都在壓抑情緒,但回到舊居,實在是沒能忍住。人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天地往前運轉動,天來了又去,燕子去了又回,他在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