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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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什麼？

先生抬起手，彷彿是對自己做了什麼，沈顧容只覺先生的身體猛地一顫，縫間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息。

沈顧容劇烈掙扎:“先生？先生！”

“求求你，不要！”先生的角緩緩出一絲血痕，他必須要在變成疫鬼之前死在這裏，否則疫毒蔓延全身，以他的修為化為疫鬼，定會將沈顧容連皮帶骨地噬掉。

先生一隻手死死制住他懷中的沈顧容，另外一隻手顫抖着抬起，緩緩地捂住沈顧容的雙眼。

沈顧容頓時陷入一陣可怖的黑暗中，他什麼都看不到，本不知道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有耳畔傳來先生壓抑的息聲。

一聲又一聲。

一聲比一聲弱。

沈顧容的眼淚緩緩滑下，似乎是料到了什麼，眼淚浸濕了先生的指痕。

他嗚咽了一聲，徹底絕望之際竟然什麼都説不出了。

先生低喃道:“顧容，命數已至，不必自責。”沈顧容好不容易連起的最後一絲蛛絲般纖弱的希望轉瞬斷裂，他渾身發軟，難受得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你帶我一起走吧。”沈顧容口中全是濃烈的血腥氣，他訥訥道，“你給不了我希望，就帶我一起走。”先生卻笑了，淡淡道:“萬物生而有靈，皮囊只是寄託。”沈顧容不懂，他抬手捂住先生放在他雙眼上的手，呢喃着説:“我不懂，先生教我。”先生湊到他耳畔，微微息着低語:“你方才不是説，若你自戕於此，京世錄便是錯的嗎？”沈顧容沉默。

先生道:“今天道要我死在此，你會以鬼修的靈體飛昇成聖。”沈顧容一愣。

“我突然想通了。”先生道，“天道説的，那便是對的嗎？”先生的息都帶着血腥氣，他的聲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小:“顧容，我活了成百上千年，順從地替天道守護京世錄，見過無數被京世錄控着命輪的凡人、修士，世間萬物皆為芻狗，可沒了我們這些芻狗，天道又如何高高在上，藐視眾生呢？”沈顧容的手緩緩滑落了下來。

“不是天道縱我們，而是我們成就了天道。”沈顧容不懂。

他還太小，昨還是個想着如何逃避先生罰抄五遍學記和弟子規的孩子，只是一夜之間突逢大變，先生説的話他本不懂，但隱約知道先生之所以和他説這麼多，是在教他要如何活下去。

沈顧容茫然道:“可是我一個人……要如何活？”先生道:“回溏城外的天地，無窮無盡啊顧容。”他説着，便微微垂下了頭，只有微弱的呼響徹沈顧容的耳畔。

天空中天雷依然在一道一道地劈下。

沈顧容身處在一片黑暗中，渾身都在微弱地發抖。

他不知想通了什麼，訥訥道:“先生，人真的會有轉世嗎？”先生道:“我方才説了，萬物皆有靈，就連京世錄也是有靈的。”沈顧容茫然道:“那您會轉世嗎？”先生又温柔地笑了起來:“會。”

“我名喚牧奉雪，我因京世錄而生，本該因它而死。”

“但我違背天道，京世錄卻依舊為我顯天機。天道震怒，我死後，‘京世錄之靈’也會隨我一起墮入輪迴。”

“竹篪保存在你手中，雖不可用，但卻能護你一世周全。”先生低聲説，“我叛逆天道，會被罰百年才可再入輪迴。”

“百年後，我和‘京世錄之靈’輪迴降世，竹篪便會解封，‘我’將同它一起去尋京世錄本體。”去尋你。

轉世那人，依然是天道選擇之人。

是我，卻已不是我。

但這是牧奉雪留給沈顧容的最後一絲希望。

沈顧容彷彿再次抓緊了救命稻草，哽咽着點頭:“好，我會去尋你的。”先生笑了:“好，我等你。”鼻息間全是血腥氣，沈顧容悄無聲息地落着淚，濕熱的水珠浸濕了先生的指縫。

他被困在先生懷裏，受着他越來越虛弱的呼，越來越冰冷的身體，但卻因為自己方才的承諾不敢太過崩潰，只能小聲着氣。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沒忍住害怕，喃喃道:“先生，你還在嗎？”先生温柔地説:“我還在。”又過了片刻，沈顧容抖着聲音道:“先生，你還在嗎？”這一次，先生的聲音明顯小了下來，但語氣中還是一如既往的温和。

“還在。”沈顧容止不住的淚:“你還在嗎？”

“在。”沈顧容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問上一句，他從未覺得等一個回答能讓他這般肝腸寸斷過，而很快，先生的回應間隔越來越長，聲音越來越弱，最後細若微聞。

“先生，你還在嗎？”

“……”無人回答，無人回應，就連耳畔那微弱的呼也已經聽不見。

與此同時，天邊最後一道天雷轟然劈下，直直將整個回溏城的「養疫鬼」法陣劈個粉碎。

在外等候多時的人見狀飛快衝進了回溏城，所見卻是一地的焦黑和滿城的屍體。

離南殃悲憫地閉上眼睛。

少年奚孤行執着短景劍在回溏城跑了一圈，最後在一座橋下發現了已經崩潰的沈顧容。

奚孤行揚眉:“師尊，這裏有活人！”離南殃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