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説 阅读记录

分卷閲讀580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的關係,雖非極密,在真鵠山倒也不是人盡皆知。所幸紫星觀眾人莫不暈陶陶的,誰也沒聽真切,遑論記在心上,鹿別駕一時失言,只有伊黃粱聽進了耳裏,見那隨後趕至、為藥氣所染,倚牆大口大口息的年輕道人聞言,面丕變,暗忖:“原來他也知情。”冷哼一聲,拂袖道:“算你有心。三天後,把病患抬到林前,我自會安排童子接引。”鹿別駕大喜,但雀躍之情轉瞬即逝,又恢復成一片古井無波,連廝殺的念頭都淡了,搖晃起身,挾着鹿彥清,徑往外頭行去。紫星觀的弟子們渾渾噩噩,本能隨師尊而去,就連橫死者都有人拖出殘屍;動作雖遲緩了些,終是散得乾乾淨淨。

聶冥途有青狼之身,仗着暢旺的血氣運行,排除藥浸的能耐數倍於常人,神智未失,然而戾氣畢竟受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究竟是要走抑或要戰。只聽伊黃粱哼道:“瞧你這副德……是《青狼訣》功吧?傻子才練,豬一般的腦袋。你皮厚,復原力強,水閣本奈何不了你,但你蠢到去吃喝血,那人一身血汲滿了藥氣,比臘還入味,全教吃進肚裏,內發之物,沒忒容易排出。這下,可暈乎得緊罷?”末兩句語聲輕柔,催人慾眠,果然聶冥途頭重腳輕,大睏倦。

白麪胖子那雙惺忪的眯眯眼,驀地綻出光,向黑暗的角落,一抹匹練刀光飛也似的掠出,正中聶冥途的頭部,劈得他仰天倒落,又瞬間翻起,“鏗!”一聲雙刀相擊,斫得火星四濺。

出刀之人被擊巨力掀翻跟斗,連滾幾圈才撐起,但見一張青白俊臉,神情波瀾不驚,澄亮的星眸透着果敢堅毅,雖削薄頭髮、細瘦的雙手纏滿繃帶,肩臂肌卻結實,無半分膏腴,全想象不出,此前他曾殘廢了許多年,正是寄居於一夢谷,養傷復健的阿傻。

而聶冥途藉反震之力掠上牆頭,眨眼消失蹤影,所經處血跡斑斑,宛若潑墨,無論這回阿傻砍中哪一處,傷口比起頸間只深不淺,儘管未能除掉聶冥途,看樣子也夠他受了。

狼首離之處,於牆底積聚的血泊中,浸着一柄緋紅的小巧眉刀,是兩人對擊之後,自聶冥途手中震落。他始終防着阿傻凝力一擊,唯恐骨爪有失,改以刀器因應。

事實證明,聶冥途判斷形勢奇準。若非此刀格住阿傻的攻擊,最後這下凝練之甚,遠遠凌駕於令狼首驚豔的頭一刀,是阿傻記取教訓,亡羊補牢的一記。萬一斬裂骨甲,聶冥途絕無乘勢遁走的機會。

阿傻拾起眉刀,仔細揩淨了血漬,雙手捧上亭階。

“這是替幽凝新鑄的刀身,姑且當它是新的幽凝妖刀罷。”伊黃粱淡淡揮手,驀地雙腿一軟,差點倒下。阿傻眼捷手快,一把將眉刀摜入亭中地面的白玉鋪磚,及時攙住。

雪貞蹙起姣好的柳眉,滿面憂急,衝他打着“道玄津”的手勢:“帶大夫……去醫廬!”伊黃粱身子胖大,而雪貞嬌小玲瓏,於搬運一節全然幫不上忙。所幸阿傻雖瘦,入谷以來飽經鍛鍊,有足夠的氣力,看來伊黃粱向漱玉節誇下海口,三年內令其胎換骨,成為東海最快利的一柄刀,不是説着玩的。伊大夫相當認真地履行承諾,不意今救得自己一命。

無殭水閣本是雪貞治療痼疾、調養身子之處,就算是她,也非鎮都待在水閣裏,常是晚飯後於閣內撫琴賞月,花、讀讀書之類,好在睡前寧定心神,免生雜夢。雪貞在後進院裏另有閨閣,伊黃粱與阿傻避得遠遠的,等閒並不輕近。

阿傻小心抱着伊黃粱,由曲廊出得水閣,須臾未停,來到大夫平研丹製藥、刀續斷的醫廬時,伊黃粱已幾乎陷入昏面皆白,冷汗涔涔,白袍腹側滲出血漬。

雪貞練地以剪刀剪開衣布,見幽凝刀搠出的傷口之上,覆着一層褐痂,氣味焦臭難聞,隱約透着煎脂般的油氣息,驚覺醫廬裏也瀰漫着同樣的味道,丹爐邊的長柄銅鬥外側,回映着一層七彩暈芒,熱氣灼人,像是剛被燒紅如烙鐵,温度尚未全褪……

她突然明白,大夫是如何在忒短的時間內止血,換上衣袍、改變外型,出現在外敵面前以釋疑。

大夫剛回谷時,非但來不及變裝,還渾身浴血,腹側與背門的金創十分嚴重,是必須立刻縫合止血的程度。

“快……快讓妾身為您治療!再這樣下去……”少婦見狀,嚇得俏臉煞白,寄居谷內的那名瘖啞少年隨即竄入,間佩刀,應是夜巡之際看見人影,無法開聲示警,忙抄武器來救,恰好撞見還未回覆“伊黃粱”身份的大夫。

難得的是少年毫不驚慌,不知是過於冷漠,抑或被悲慘的人生磨去了情緒的起伏,大夫一握他的手,少年便出恍然之,體型的差異、身份的不同……似都不足以惑他的眼。

是繭,雪貞心想。少年到底是認出了大夫手裏的繭子。

“淨焰琉璃功”號稱能改變骨相,應該不包含頭髮指甲、厚繭雞眼這等零碎之處。

大夫與少年的羈絆,俱都建立在這雙手上,兩人心念一同,竭盡所能地使少年枯槁萎縮、形同半死的雙手,成為與大夫一般,足以化腐朽為神奇的“縱生死之手”。荒謬如斯,簡直像從一處極端走向另一頭似的奇想異行,這兩個人卻視作理所當然,毫不懷疑地認真進行着,只能説在“格古怪”這點,他們就像孿生兄弟般合拍。

為此之故,他能認出大夫的雙手,似乎也是合情合理之事。

跟在大夫身邊十幾年,雪貞看也看出了心得,判斷傷勢的嚴重、迅速決定治療之法的決斷力,她自問在絕大多數的醫者之上。畢竟,她所師法的對象,是“血手白心”伊黃粱。

“不……不行!得……得拖住外敵!”大夫阻止了她。

“這……這兩人相當棘手,妳們……可別死了。一個都不許離開我!聽到了沒有?”她與少年對望一眼,嚴肅地點點頭。在這兒,大夫説的話就是聖旨,他若不曾解釋,就代表毋須解釋,除了一體遵行,沒有廢話的餘地。

她原以為大夫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初步完成傷口的縫合,當大夫好整以暇地現身時,雪貞着實嚇了一大跳。現在,她總算明白了,大夫並未縫合傷口,而是以燒紅的銅鬥壓烙創口止血,然後忍痛更衣易容,才能完成這不可能的演出。炮烙確實是醫經明載的應急止血之法,但以大夫的傷勢,不啻是雪上加霜;勉強施為的結果,伊黃粱終於撐持不住,暈厥過去。

雪貞摸着他發燙的額頭,明白時間毫釐必爭。

“準備針線刀器,煮水洗滌過包紮用的布條,金創藥備便。”她望着少年,刻意放慢説話的速度。除了讓他讀懂語,其實也是幫助自己寧定心神,以免緊張誤事。

“接下來……你要協助我,明白麼?”少年不是頭一回替大夫打下手。自他入谷,大夫便讓他和雪貞輪擔任助手,復健上軌道之後,少年從旁協助的次數,甚至超過了雪貞,似乎大夫認為這對少年的復原頗有幫助。

“我去準備。”少年打着手語。

“妳來……醒大夫麼?”伊黃粱的醫術天下無雙,萬一伊黃粱需要治療,誰有資格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