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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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勢,眥目狠笑:“咱們東勝洲的規矩,下場就得打架。你若要打,老子陪你玩兩招。”殺奴無動於衷,徑將背後的刀匣解下,作勢往場中擲去。胡彥之笑道:“好個不通人話的畜生!”又是一腿飛出,身旁另一張空幾凌空越過,殺奴隨手一揮,小几卻忽然墜下,穩穩落在先前那張几案上頭,猶如迭羅漢一般。
殺奴皺了皺眉,正要閃過桌案迭成的路障,忽見胡彥之一腳踩住黃纓的小几,笑道:“還來?這回杯盤碗筷齊至,湯湯水水的,包管你沒這麼好過。”殺奴遂不再動作,水銀般的兩丸鋭目被黝黑油亮的肌膚一襯,更顯陰沉,定定望向場中,面十分冷漠。
場內鬥片刻未停,阿傻的動作越來越快,嶽宸風仍無餘裕使開雙手,每一刀都差一點點便要破體入、血濺當場;黏纏之,已無絲毫間隙。
橫疏影心急如焚,須知嶽宸風雖無功名在身,卻是鎮東將軍府的幕僚兼特使,今若有什麼差池,恰恰便落了慕容柔的口實。鎮東將軍未必不心疼這位威震東海的武膽,但比起區區一人之生死傷亡,慕容柔毋寧更想要一個能名正言順對付影城的理由。
“胡大俠、染家妹子!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倚着染紅霞湊近身去,漾開一抹混合了梅幽甜的馥郁温息,低聲輕道:“若然傷了嶽老師,該怎生是好?你們二位武功高強,能不能想想辦法,解了他二人之鬥?”胡彥之搖了搖頭,染紅霞也面有難。
“我辦不到。”爭端初起之時,染紅霞便想出手阻止,以她劍法之湛、手眼之高明,始終找不到一處能見縫針的空隙,越看空門越少;一回過神,手指不知何時離開劍柄,驚覺此戰已無旁人置喙的餘地。
胡彥之點頭道:“正是如此。要鬥到這等間不容髮的境地,雙方的內息、勁力、手眼身心已渾成一體,一進一退都須準確無礙,才能維持平衡。但這平衡十分脆弱,就像以髮絲懸掛利劍而不斷,又或者斟酒滿杯,酒水高於杯緣卻不溢出,都是一觸即潰、完美卻脆弱的平衡。”一指不遠處的殺奴,斂起笑容:“方才若教那廝擲刀而入,平衡立即崩潰,那非是輸贏勝負的問題,發斷劍墜、酒溢杯傾,肯定是兩敗俱傷。那黑胖子如不是渾到了頭,便是不安好心。”橫疏影不懂武功,滿腹機謀無用武之地,咬喃喃:“這……該如何是好?”胡彥之搖頭:“外力難入,只好讓他們自個兒分出勝負啦!”黃纓口道:“胡大爺,那個阿傻武功很高麼?嶽宸風是東海第一名刀,也被他砍得沒法兒還手。”
“我也説不準。但阿傻是拿了那把刀之後,動作才變得如許之快,肯定是刀上有古怪。”胡彥之單手環,撫頷一笑,眸裏卻無甚笑意。
“至於那姓岳的……嘿嘿,我是到了現在,才忍不住有些佩服。要換了是我在場中,這架早已打完啦。”驀地一聲驚呼,卻是自金階上傳來,雲錦姬尖叫道:“別……別過來!”卻見刀光灰影繞着一身黑衣的嶽宸風不住移動,直朝金階撲去,所經之處木屑四濺、破氈橫飛,器物擺設等如遭尖刀重錘絞搗,盡皆毀壞。
胡彥之與染紅霞換眼,心念一同:“好個狡猾的嶽宸風!”階上姬人驚慌逃竄,其中一名失足跌落,身子稍被刀風一觸,整個人像被進去似的,一陣骨碌悶響,戰團中爆出大蓬血瀑,殘肢四分五裂,仰天散落,如遭異獸啃噬,噴了一地白漿碎骨,和着黏稠的血污淌開來。
獨孤天威面青白,偌大的身子縮在座中,動彈不得。獨孤峯拔出佩刀,慌忙叫道:“來人……快來人!護……護駕,護駕!”南宮損拉着遲鳳鈞退開幾步,手按劍杖,白眉下的一雙鋭利鷹眼緊盯場內,眼角皺起刀鐫似的魚尾紋,卻始終沒有出手。
獨孤峯衝他大吼:“快救城主!你……你不是什麼儒門“兵聖”麼?還不快些動手!”南宮損沉聲道:“貿然介入,兩敗俱傷,恐將波及城主!此局不可從外破解,須由內而外,方有生機。世子稍安勿躁。”獨孤峯尖聲咆吼:“放!城主若有差池,我叫你們一個個賠命!”頸額青筋暴,更襯得肌膚蒼白如蠟。他見台下無數金甲武士湧至,神略振,揮刀道:“快些過去!保……保護城主!”
“且慢!”一人撫着額角,手扶階欄,緩緩自台下行來,竟是耿照。
“誰都不許來。此刀變化自在,具有無上大神通力,被附身者宛若雲龍,陰陽從類,乘蹻破空,浮行萬里!刀之所向,凡人沛莫能御。”猛然抬頭,眼中掠過一抹赤紅,沉聲喝道:“這是第四柄出世的妖刀,“天裂”!”橫疏影、染紅霞一齊轉頭,兩雙明眸裏各有異。耿照走過獨孤峯身畔,隨手奪去他的佩刀,手腕轉動了幾下,似是在試刀稱手與否,一邊朝阿傻二人行去。那名慘遭分裂的姬人殘屍還在眼皮子底下,胡彥之不覺變:“喂!小耿,快回來!”耿照恍若不覺,信步旋腕,提刀前行。
獨孤峯迴過神來,才省起愛刀被奪,氣得俊臉泛青,本能地想上前抓他的肩頭理論;剛跨出兩步,額際一涼,一綹發颼地被卷而去,臂上“嚓嚓!”幾聲裂鋭響,已被刀風削破,嚇得他把手一縮,踉蹌退走。
黃纓被拉着退到一旁,忽爾清醒,忙搖了搖昏沉的小腦袋,一見耿照自入死地,唯恐他被入刀風之中,也變成一堆殘屍膿血,不顧師姊在旁,雙手圈口:“耿照,你快回來!要不,我再也不睬你啦!”耿照兀自提刀前進,微側着頭,似乎在端詳什麼。鋒鋭的刀風在身前翻飛飆,空氣中塵灰揚,似能辨出刃跡刀痕,耿照衣上不住綻開裂口、濺出血花,突然刀尖一撥,倏地入銀光之中!
胡彥之正飛身去救,瞥見殺奴身形一動,反足將小几掃了過去,大喝:“老子讓你別動!”小几往先前壘起的几案堆上一撞,三張髹漆鼓腿的花梨木幾轟然倒散,殺奴踢開一張、以刀匣擋下一張,直飛而來的那張則撞碎在他圓厚如象的左臂膀上,殺奴面無表情,彷彿無關痛癢,卻也不再蠢動。
反觀場內,景象又是一奇。
耿照橫刀入戰團,彷彿熱刀切牛油,居然無聲無息,人隨刀光不停旋繞,漸漸失去形體,執敬司獨有的青衣白褂服也混入了戰圈,與阿傻的灰影同繞着嶽宸風打轉。橫裏多出一柄刀來,嶽宸風依舊雙手負後,旋風似的前俯後仰、左閃右避,最後索閉上眼睛,渾身孔放開,知覺鋭到了極處,全以高明的聽勁應對來招。
胡彥之心想:“阿傻的大哥練到了“意發並進”的一刀之境,那是一高手的能耐,但終究要敗在這廝手裏。若非“發在意先”,如何能閃過這等連綿攻勢?”忽聽黃纓急道:“這……這又是怎麼回事?莫不是兩個打一個了?”
“不,耿照用的是更高明的法子。”胡彥之解釋:“為了不破壞脆弱的平衡,他必須追上阿傻的速度,跟着一起出刀;兩刀速度一致,對嶽宸風來説只是同避一招罷了,並無差別,三人逐漸形成另一個完整而平衡的圓。到了那時候,耿照只消轉向接過阿傻的刀招,便能將姓岳的排出戰局。”黃纓拍手歡叫:“我明白啦!這便是“由內而外”的破解之法!”染紅霞喃喃道:“但……他如何與阿傻出招一致?這可不是光靠一個“快”字便能做到。莫非……他倆學過同樣的武功?”胡彥之搖頭:“小耿不懂內功,這我可以打包票。阿傻那小子身上的內功,倒像道門圓通勁一類。”黃纓環抱着飽滿沃腴的雙,側頭問道:“那麼天下間,有沒有能模仿他人招式的武功?”胡彥之沉:“劍法之中,是有所謂的“圓通鏡映”之招,但要學得一點不錯,還能後發先至的,那是一家也沒有。否則大家也不必練武啦,練得辛辛苦苦,豈不是為人作嫁?”橫疏影一凜,陡地想起琴魔遺言,暗忖:“妖刀幽凝的《無相刀境》,不就是專門映敵招的武功?按説耿照未與幽凝刀照過面,那是琴魔魏無音在靈官殿所遇,怎麼他也會這門功夫?”心思週轉間,胡彥之突然大叫:“着!”只聽“鏗”的一聲清響,雙刀首度擊,獨孤峯所用的碧水名刀乃是城中甲字號房首席大匠屠化應親手所鑄,端非凡品,卻被妖刀天裂硬生生磕斷半截刀尖。
耿照雙目赤紅,也不知是醒是,忽然易守為攻,出刀竟比阿傻更加迅捷!阿傻眼睜睜看着嶽宸風滑出戰圈,辛苦盡皆白費,不眥目狂吼,須臾間兩人又被裹入刀光,金鐵擊聲不絕於耳。
嶽宸風倒退而出,雙臂一振,終於重獲自由,滿腔的氣悶登時爆發,仰頭大喝:“刀來!”整座樓台被吼得一震,梁頂塵灰簌簌而落。柢稍差的如橫疏影、雲錦姬等俱都坐倒,咬牙閉目,幾乎暈死過去;染紅霞、南宮損等高手也各退一步,暗自心驚。
殺奴一抖刀匣,“錚!”翻開匣蓋,名動天下的赤烏角刀便要出匣。
胡彥之大喝道:“都説了讓你別動,你偏不聽!”身形微晃,也不見抬腿跨步,人已搶至匣前,一手按住赤烏角刀的刀柄送回匣中,衣襬下飛出一腳,正中殺奴肥呼呼的胖大肚腩!
殺奴料不到這名青年大鬍子竟如此之快,被結結實實一踹,圓的大肚子如沙般陷下,右腳倒退一步,腳跟着地的瞬間,“啪啦!”樓板應聲碎裂,原本像麪糰般柔軟的肚子突然硬如金鐵,夾着胡彥之的腳踝往前一頂,便要將踝骨折斷!
胡彥之一按刀匣借力彈起,膝蓋撞上殺奴的咽喉,忽聽身後掌風迫近,嶽宸風大喝:“狂徒!動我之刀,辱我先祖!”千鈞一髮之間,胡彥之不暗笑:“他媽的!偷襲便偷襲,哪來這些大帽子理由?”絲毫不敢大意,運起餘勁回身揮掌。
“砰!”兩人一觸即分,胡彥之忽如斷了線的紙鳶向後飄去,高大的身軀飛出台;眾人驚呼聲裏,只見他猿臂暴長,勾着樑柱輕輕巧巧轉了一圈,又躍回場中。嶽宸風撫掌讚歎:“好俊的功夫!鶴真人這一路“落羽分霄天元掌”,果是絕學!”胡彥之冷笑不語,並未接口。
嶽宸風轉過頭去,眼中殺意大盛。自他出道以來,從未被人以一柄刀迫得無力還手,羞怒之餘,拼着那部真假未明的《虎禪殺絕》不要,也要將阿傻斃於刀下。
正要取刀,忽見一條枯瘦黝黑的人影立於金階下,雙手抱,面無表情,那雙鋭利的視線如真劍實刀般破空而來,周身渾無半點破綻,卻是呼老泉。他往階下隨意一站,剎那間,那座被搗毀大半的階台竟有固若金湯之,果然阿傻與耿照二人的戰圈漸往後移,獨孤天威之危頓解。
(這人……是個深藏不的高手!)嶽宸風打消了取刀的念頭,左掌握拳置在後,右手扶着刀匣,目光定定望向場中--這次他學乖了,嶽宸風一向是聰明人。銅蛛上的那柄天裂妖刀,能將阿傻那個廢人變成可怕的殺手,再加上自己一時大意,幾乎死得不明不白;説不定,失蹤多時的攝奴真是那廝所殺……
他饒富興味地打量着銅蛛,又看看場中那兩名突然冒出來的頭小子,以及他們彩的搏鬥。能把雙手殘廢的廢人變成高手、連隨意擺放着都能殺人的神秘兵器,委實太有趣了;將軍對此,一定會大興趣的。
◇◇◇耿照之所以回神,全因嶽宸風那一聲內勁雄渾、沛莫能御的大喝。
他一睜眼,驚見表情猙獰的阿傻揮舞妖刀撲來,速度快得不可思議。耿照一向知道自已跑得快、跳得高,捷更勝常人,但他從不覺得是自已快,或許只是旁人的動作慢了些--現在,他終於知道在別人的眼裏,自已究竟是什麼樣。
阿傻揮刀不但快,而且絕無停頓,所有動作一氣呵成,連換氣也不必。更要命的是:妖刀天裂顯然比他的刀還要鋒利,一但擊實了,刀刃便又短少一截,這在以快打快、以命相搏的戰鬥中簡直要命。
他對先前發生的事並非一無所知。這身體所經歷過的,全都印在他腦海裏,只是在發生的當下不是由“耿照”所主宰,而是潛藏在身體裏的另一個人--往好處想,奪舍大法真的成功了!但耿照清醒得實在不是時候。
(琴魔前輩,您若天上有知,還請快快顯靈,再上一次弟子的身!弟子……實在是頂不住啦!)面對勢若瘋虎、連嶽宸風都難以招架的阿傻,耿照只剩下“反應捷”這一項優點。沒有了行雲水般的神奇刀法,他仗着捷的身手伏低竄高,頓時險象環生,眼睜睜看着手中碧水刀一寸短過一寸,驀地腳下一絆,仰天坐倒在銅蛛之上,身子恰恰橫在鍘刀縫間。
阿傻舞刀一,妖鋒過處,碧水名刀剩得一隻空鍔。他殺得興起,目綻紅光,掄刀往下一劈,眼看要將耿照剖成兩半!死生之間,耿照忽覺熱血上湧,視界裏一片赤紅,也不知身體如何動作,陡地乾坤互易、龍虎翻轉,一陣天旋地晃,整個人已移至一旁。
“鏗!”阿傻一刀劈入銅蛛縫中,溝槽裏機關發動,牢牢咬住刀板,妖刀天裂竟爾歸位。阿傻用力一拔,刀卻絲紋不動,臂上的墨線飛快消褪,扭曲鼓脹的肌也開始萎縮,轉眼又回覆成原先瘦弱白慘的半殘模樣。
耿照見機不可失,抱着阿傻的着地一滾,只聽他慘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