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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4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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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聽他開口,吵鬧聲暫息,紛紛轉頭,專心聆聽。

“公道自來不是老天給的。世無公道,唯以刀劍問之!今之事,便是現成榜樣!”聞者無不叫好。

便有些老成持重、或純看在衣食銀錢的供應上才入夥的,此際也頗覺得跟對了人,前途不再茫然一片,除了吃飽穿暖、有餘錢供應家人外,似還有更大更美的前景。

鬼先生再次舉起手。

“金環谷“羨舟停”金碧輝煌、美女如雲,十九娘耗費偌大心力經營,諸位以為,我何以輕易棄之?”沒有人答話。鬼先生環顧四周,滿意地點了點頭,回身一指覆滿紫花垂藤的山壁。

“因為在這片山壁之後,有更富麗堂皇的屋宇,更標緻的美女供我等享用,但山壁裏的宮機關錯綜複雜,千百年來試圖應闖者,從來沒有成功的。這冷鑪谷可説是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堡壘,便是鎮東將軍的鐵騎,也奈它無何。”從背後裹着青布的黃金鞘中擎出珂雪寶刀,着眾人的驚奇讚歎,以手中的碧熒青芒,指着立於道口的荊陌,揚聲道:“我要入谷。不只是我,還有我手下的弟兄們,也要隨我進入谷中。汝等聽清了沒?”荊陌直的站着,片刻才以略嫌沙啞的低沉喉音回答:“鐵衞律令,自當遵從。”説着微微側身,讓出了進入道的通路。

金環谷眾人又驚又喜,天羅香總壇冷鑪谷的傳説,江湖上多有傳,“世上最牢不可破的堡壘”云云,的確不是鬼先生隨口胡吹的,一直都有這説法。在他們眼中,揮手即能教天羅香的婊子們敞開大腿,接眾人長驅直入,這本事簡直比鎮東將軍還要大了,世間真有這等奇人!鬼先生一一將投來的敬畏眼神看在眼裏,益發躊躇滿志,抖擻神,振臂高呼:“眾人隨我入谷!由今而後,由此而興,幹它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眾人轟然響應。氣息奄奄的耿照勉力倚樹坐起,渾身痛到再也沒有其他的覺,連哪裏受傷、傷重若何,通通覺不到,鬼先生的豪言他只依稀聽到了下半截,呼嚕呼嚕地吐着鮮血沫子,艱難開口:“你……不會成功的……我……會……阻止……”遠處被眾人簇擁着的鬼先生自聽不見,耿照睜開浮腫的眼皮,見蘇合薰與染紅霞被人扛起,魚貫跟在隊伍之後,眼看離自己越來越遠,忍痛想要站起,又想隨便喊住誰都好,定要阻止眼前的情況繼續惡化──附近終於有人注意到噪音的來源。一人走到耿照跟前,耿照視線逐漸模糊,摸索着碰到那人的靴腿,掙扎攀,口中含混道:“叫……鬼先生……我有話……”冷不防被一塊硬石毆中顱側,整個人重擊倒地,不住搐着。

逞兇者正是那使狼牙戰鎚的魁梧醜漢,與嚴人峒鬥口之人,名喚鄧一轟的。他隨手扔掉沾滿血跡的石塊,吐出口中草枝,連着一口濃痰吐在少年頭頂上,與墨一般的濃稠血污混作一塊兒。

“主人説了不能殺你,算你運氣背。這世上,比死還難受的事可多了。”鄧一轟嘿嘿一笑,活動肩頸四肢,回頭叫道:“喂!有哪個閒得發慌的,我想到個新的玩法兒──”眾人聞言大笑,紛紛圍了上來,如踢毬賭戲一般,你一勾我一踹的較起真來,把地上蜷成一團的少年當球踢……

第百五四折新雪含垢,倏忽魘成這一夜於鬱小娥,堪稱惡夢重現。

突破道的防護之後,鬼先生以大隊迅速制壓了八部分壇。

明火執杖的數百名彪形大漢破門而入,將天羅香弟子從被窩裏拖將出來,於各壇覓廣間集中囚香副使以上,則押往居中的半琴天宮;如此,只須留下少數的金環穀人馬看守,用不着分散大隊,至眾人浩浩蕩蕩開入天宮時,金環谷一方仍保有七成以上的兵力,對付駐守天宮內的教使及僕婦等足矣。

來得及察覺並出手抵抗的,不過寥寥,持續的時間也相當短暫,縱有頑抗者,很快也在懸殊的人數差距之下,不得不棄兵投降。雄踞一方、威鎮東海的黑道魁首天羅香,便於星垂四野的夜幕下寂然淪陷,莫説血成河玉石俱焚,就連掀倒的燈苗燭焰都沒燒起一盞,説是“束手就擒”似乎並不為過。

鬱小娥非常瞭解林採茵──雖説唯一不解處便教她重重摔了一跤──當耿蘇逃入道、鬼先生喚出埋伏兵馬,她便知大勢已去,眼下重要的是先活下來,才能説得上“以後”鬼先生似無殺己之意,只恐耳畔有賤人撓風。鬱小娥盱衡形勢,完美演繹出令林採茵滿心舒暢的順服姿態──對林採茵下跪磕頭、甚至哀聲求饒,不過徒然令其生疑罷了,內四部與外四部的不合就像刻進了身子裏,是胎裏帶的,心不甘、情不願,又不得不然的無聲俯首,毋寧才是此刻應有的表情。

鬱小娥做來一點都不難。她為自己沒在道里,甚至是在定字部分壇時一刀捅死林採茵,心底不知自罵了多少遍。那樣的悔恨濃如煙膏,想拌還黏箸子,輕輕一攪便湧出撲鼻的惡臭,中人慾嘔……但這些林採茵不會懂,所以看不穿。

果然那婊子帶着征服者一側的高傲姿態,冷笑着糟蹋她幾句,注意力便轉到他處去了。

鬱小娥隨大隊穿過甬道,為了證明自己的忠誠,在鬼先生眼皮子底下集合定字部上下人等,命其逕入偏廳,取鐵煉牢牢鎖起窗門,另四位身帶教職的手下則攜與同行。她自掌壇以來恩威並施,定字部諸女深夜見大批外人入谷,固然驚疑,在她井井有條的指揮下,仍是依言就位,即被囚於偏廳內亦無人興亂。

鬼先生嘆道:“代使御下,令人大開眼界!給你一支兵馬,怕能上陣打仗啦,未必便輸慕容柔。”左右皆笑。鬱小娥沒忘了自己此際的身份,離階下之囚不過一線,未絲毫不忿,斂目垂首。

“主人不棄,當效犬馬。”鬼先生點點頭。

“你這等人才,須得天羅香死光了整批的護法教使,才有上位的機會,冷鑪谷落得今夜這般下場,實不意外。

“從今天起,你便是正式的織羅使啦,毋須代理。這兩天你給我提份清單來,看外四部的教使職缺,有哪些合適的人選。這些人以後都得要在你手下當差,莫選拍馬逢的無能之輩。”周圍本有些還在笑的,這時才收了笑聲。林採茵抿着一抹甜絲絲的笑瞇眼瞅她,眸中卻無一絲温潤之意。

“……多謝主人。”鬱小娥福了半幅,想起無論鬼先生是認真抑或試探,這時若不,難免受疑,身子微微發顫;再抬頭時,已是一副喜不自勝、又苦苦按捺的模樣,待與林採茵目光一觸,復又低下頭去。

鬼先生正邁步,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頭道:“我聽説你養了批綠林豪傑,明兒都讓他們移駐谷中。當中有身手好的,一樣造冊呈上,我用得着。”

“是,小娥遵命。”她垂手輕應,無比乖巧。四周的金環谷豪士至此才明白這名嬌小麗人並非俘虜,任人狎玩輕戲;她不僅是主人的股肱,眼下還升了職,地位比他們之中絕大多數都要高得多,不收起了垂涎睥睨之,不約而同地讓出道路來。鬱小娥仍是一派俯頸斂眸的乖巧模樣,並未有什麼改變。

大隊出得定字部,要不多時,餘七部亦一一弭平,連刀劍呼喝聲都不多,鬱小娥猜想是黑蜘蛛暗中援手,出其不意地拿下了教使以上的領導階級,推進得格外順利。

眾人簇擁鬼先生與林採茵進得天宮,佔據了議事大廳;趁着豪士們四出拾奪,鬼先生摒退左右,逕入內堂,解髻梳髮、重新結起,戴一頂飾有明珠鳳翅、做工細的金冠,換上了預先備好的烏綢開氅,兩肩飾有布甲模樣的織錦披膊,左以金線繡出蛛網圖樣,跨掐金長鞘的珂雪寶刀,既有武將之威風,又不失緻講究。

鬼先生打點妥當,掀簾而出,不一會兒工夫,內四部的教使接連被押入大堂,大多披着睡褸,衣衫單薄,模樣既驚惶又狼狽,白裏的高傲驕橫全被打回原形,盡是二八年華的無助少女。

金環谷眾豪士見狀,怪叫聲、口哨聲不絕於耳,目光不住在少女們玲瓏浮凸、幾近半的青體上巡梭,偌大的廳堂裏頓有些悶燥起來,“骨碌”、“骨碌”的涎聲此起彼落,空氣中浮挹數百名魯男子的汗臭與腥臊,為次第升高的體温一蒸騰,竟連夜風都吹之不散。

林採茵捏着手絹,巧妙地以薰了香的紗袖掩鼻,沒敢説什麼,倒是鬼先生待不住了,蹙眉揚聲:“雲總鏢頭何在?”一名豹頭環眼、蓄着短髭,面上刺有一行金印的勁裝漢子越眾而出,抱拳應答:“雲某在。”

“有勞總鏢頭,先帶弟兄們出去,錦帶以上留下。其餘人等就地歇息,勿要喧譁,也不許擅離,騷擾天羅香的姐妹。若有違者,你且看辦。”金環谷將募來的江湖豪士分作五等,發給錦、青、玄、赤、褐五纏,最高是錦帶,最低則系褐帶。翠十九娘秘閣出身,武功非其所長,分等只為易於管理,高低多半看的還是來歷,如陳三五出自鄲州龍觀這種名不見經傳的小派,縱使身手了得,也只系得玄帶。

被稱為“雲總鏢頭”的漢子名喚雲接峯,出自央土武學名門通形峯,一手“通形勢掌”沉雄巧變,算得是內外兼修的高手。當年藝成之後,雲接峯受聘於東海首屈一指的鎮海鏢局,年紀輕輕便坐上了總鏢頭之位,某次護鏢時與人相爭,糾纏之下,失手打死對方。

這種事在道上可説是司空見慣,況且亮旗喊鏢之後,對方仍撕臉破盤,執意動手,按江湖規矩,直與劫鏢無異,本是打死無怨。豈料對方家人一狀告上府衙,鏢局東家聽説新到的鎮東將軍不近人情,恐受牽連,不肯花銀子打點,雲接峯遂被捕下獄,坐了幾年黑牢,仇人仍不罷休,買通衙中押司,將他提了給北關派往各地死牢拉丁的“兩生值”不由分説刺上金印,押送北方。

中途,領兵的官長見他儀表堂堂,談吐不凡,探聽之下才知有冤,不忍他在北關了此殘生,安排在距東海最近的一處草料場裏,三年後以軍伕除役,還領了筆薄俸。

雲接峯離開軍伍趕回東海,等待他的卻只有離子散、家業無存,人生至此無味,最終落街頭,潦倒待死。十九娘素聞央土雲氏及通形峯的名頭,知此人應有大用,這才將他帶回了金環谷。

雲接峯與“目斷鷹風”南浦雲等,俱是十九娘麾下少數搬得上台面的人物,所繫的錦帶不同旁人,上綴青玉,又稱玉帶。放眼金環谷之中,有此待遇者不過寥寥四人,相對於其他素質參差、良莠不齊的江湖豪士,無論武功或出身,都穩壓旁人一頭。

果然雲接峯聞言一抱拳,回頭沉聲道:“走!”也不理旁人,“潑喇!”一振袍襴,率先跨過高檻。青帶以降的金環谷豪士們雖不捨,想多看衣不蔽體的少女們幾眼,掂量難當“通形勢掌”一擊,只得摸摸鼻子魚貫而出,大廳裏一下剩三十人不到,約與被押的天羅香教使相當。

鬼先生於丹墀之上環視全場,見鬱小娥立於階下,雜在錦帶豪士之間,怡然笑道:“來人啊,給鬱教使看座。”天羅香羣姝中反應快的,見定字部五人皆未遭捆縛,也不像道受制的模樣,早生疑心;聽得鬼先生一説,頓時明白是誰出賣了教門,無不扭過螓首,對鬱小娥怒目而視。

鬱小娥面淡然,只説:“多謝主人。”從容落座。攜來的四名定字部下屬立於身後,有的尷尬垂首,不敢與同門鄙夷憤恨的視線相對,也有目光空,僵如泥塑木雕一般。

鬱小娥身旁隔了兩張太師椅,置着昏不醒的染紅霞與蘇合薰,左右的錦帶豪士受有嚴令,未得主人的許可,不得擅自碰觸染二掌院的肢體身軀,為防她突然清醒、暴起傷人,刀出鞘劍亮鋒,圍得鐵桶也似,看似禮遇,實則戒備極嚴。

大局底定,鬼先生笑顧鬱小娥:“都齊了麼,鬱教使?”鬱小娥略一看,正想説沒見哪幾位,閣樓上又押幾名少女下來,其中兩人雖赤着白膩的雪足,模樣狼狽,容卻明顯勝過了其他女子,正是夏星陳與孟庭殊。

夏星陳疏慣了,睡夢中被人闖入閨房,連外衫都不及披,嚇得從暖和的被窩裏坐起,旋被一名九尺餘的巨漢攔熊抱,上頭下倒掛扛起,只能胡亂踢腿,尖叫不已,一身武功全然施展不出,就這麼失手被逮,堪稱內四部諸教使中最輕巧的活兒。

孟庭殊就沒忒好相與了。

盈幼玉失蹤之後,孟庭殊懷疑她為獨佔玄陽,帶男兒躲將起來,夜裏常潛入她房裏搜查;查得累了,索和衣小寐,連來皆如此。林採茵指揮金環谷豪士逮人時,偏漏了盈幼玉處,只抓得孟庭殊房中侍女。

在一羣僅着褻衣紗縷的俘虜中,衣着完好、僅赤雙足的孟庭殊顯得格外扎眼。

夏星陳連下裳都沒穿,若非貪圖緞面滑潤,裹着織錦睡褸沒記得,此際光的下半身可就任人欣賞了;饒是如此,亦不及長裙曳地、襟紉齊整,咬着梅瓣般雪潤珠的孟庭殊清麗秀。

她身量雖不甚高,卻瘦得恰到好處,便算上層層衣裹,看來仍十分苗條,襯與細頸尖頷,水一般的背,無論容貌身段,皆是場中諸女之冠。

鬼先生望了二姝一眼,見孟庭殊的左手捂着右腕,面白慘,行走之間有些微跛,汗濕的髮鬢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