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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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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掌……”他低聲喚她,忽覺這稱謂有些不妥。

染紅霞會過意來,羞意未褪,低道:“我爹都叫我紅兒……”想想不對,黑白分明的美眸滴溜溜一轉,故意板起俏臉,咬道:“我本以為你是老實人,卻學得這般油腔滑調,淨欺負人!以後還是叫我二掌院好了。幾時乖了,再讓你喚……喚別的名兒。”語罷噗哧一聲,粉頰紅彤彤的,慧黠的眼波風悄染,明豔不可方物。

耿照笑笑不以為意,為她撿回了昆吾,見劍刃絲毫無損,隱隱煥發金芒,頓驕傲:“七叔的好手藝,連妖刀也無奈何!”還劍於鞘,遞了給她。

“這樣乖不乖?”

“不乖!”染紅霞嘻嘻一笑,咬牙活動右腕,按了按腫起的部位,隨手撕下一條裙邊紮緊,見他雙手捧過昆吾劍,突然紅着臉別過頭,輕道:“先替我拿着。腕……腕子疼呢。”劍在人在。劍是劍者的第二生命,把劍給他,等於就把人也給了他。

耿照細品着其中的纏綿情致,宛若置身夢中。兩人相扶而起,染紅霞偎着他的膛,連汗澤嗅來都異常甜美。不遠處,妖刀離垢兀自地,熾紅雖褪,白熱化的斧刃猶未降温,一丈方圓內地面焦裂,裂隙不住竄出滾燙白煙。

耿照本想上前,染紅霞輕扯他衣袖,急道:“別去!再等會兒。”

“嗯。”耿照握着她的小手,摟着佳人的臂彎緊了緊,低聲道:“聽你的。”染紅霞俏臉飛紅,羞喜的模樣極是可人。忽聽一人笑道:“我聽説水月停軒歷代,均由處子接掌大位,不是出家做尼姑,便是發誓終身守貞。二掌院與男子這般卿卿我我,傳入江湖,可不大好聽啊!”染紅霞身子一顫,幾乎站立不穩。耿照猛然抬頭,赫見一人打着燈籠走入院門,夜行黑衣、糊紙笑面,無論身形或裝扮皆與當夜破驛中所見相同,不覺一凜:“是你,鬼先生!”

“典衞大人,你可真是陰魂不散哪!”黑衣人嘖嘖搖頭:“到哪兒都有你。這算是什麼緣分?”耿照初見離垢時,便猜想與鬼先生有牽連,此際見他現身,也不必再猜了,兩者肯定不了干係,回臂將染紅霞護在身後,悄悄把昆吾劍給了她,指着鬼先生厲聲道:“我原以為你不過利用妖刀現世,煽動七玄生事,不想控制妖刀四處行兇的正主兒,原來就是你!”鬼先生笑道:“怎麼,典衞大人想替天行道麼?”聽神秘陰謀家直認不諱,耿照一顆心漸往下沉。鬼先生刀如其名,真個是如鬼如魅,當夜在破驛便難以抵擋,如今他與染紅霞已無再戰之力,這煞星若有殺人滅口的意思,倉促間確無身良計。

鬼先生放下燈籠,隨手拾起一柄鋼刀,試了試順手與否,面具後的悶濕語聲聽來帶着笑意。

“我一直很容忍你,典衞大人。容忍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壞我的事,活像個到處打秋風的閒漢竄在各個重要場合,把事情搞得一團亂……但也只是到今夜為止。

“你放倒了我的刀屍,須再賠我一個。若能有染二掌院這樣美豔的刀屍,實是賞心樂事。這樣,你乖乖將人出,我留你一條全屍,很公道吧?”作勢探頭,遙對他背後的紅衣麗人喊道:“還是二掌院自願犧牲,放下兵器自縛雙手,隨我離去,好換情郎的一條命?”他開的條件乍聽互有衝突,殊不知暗藏玄機。

耿照不管人與否,左右是個死;染紅霞若自願就縛,卻能換愛郎一線生機……如此男必死戰,女子卻難免猶豫不覺,矛盾自生。

“挑撥”本是鬼先生最愛的遊戲,信口撥,幾已成癮。

染紅霞卻不隨他起舞,斷然道:“魔歪道,言何有信!不必説那些無聊言語,只管來罷。”雙手持劍,思路清晰,絲毫不動搖,與適才軟倒在耿照懷裏的嬌羞尤物判若兩人,縱使容委頓,連站立都有困難,依舊凜然英颯,令人動容。

耿照被她點醒,暗自凜起:“此人無論説什麼,都是陰謀的一部份。若無相應的實力,跟這種人談什麼條件都是假的。”再不猶豫,拉開鬼手架勢,勉力提氣,低聲説道:“無論如何,我倆絕不分開。”染紅霞輕輕“嗯”了一聲,濃睫瞬顫,低聲複誦着:“絕不分開。”兩人肩靠着肩,全神應對。

“好一對亡命鴛鴦!”長笑聲裏,鬼先生提刀邁步,院牆上忽然撲落一條人影,森寒銀光密如星雨,錚錝聲不絕於耳,他整個人似被裹入一團劍芒,鋼刀飛轉失形,青芒銀光錯迴旋,竟是以快打快。

纏鬥僅一霎眼,銀光中忽出一劍,徑取心口,彷彿這團令人眼花亂的劍光不過是掩護,只為賺取這穿心的瞬息之機!

“好毒!”鬼先生縱使刀快也不及回臂,遑論閃躲,“錚!”劍尖正中左,豈料刺之不進,恢復劍形的單鋒刃陡地一彎,刀光挑飛四道血箭!

滿天劍影一收,黑影落地還形,踉蹌幾步,恢復成一名苗條的男裝少女,正是弦子。鬼先生在她兩臂及左右大腿各抹一記,傷口輕淺不虞致命,卻足以剝奪她絕妙的快劍身法,令來援的生力軍在一照面間就成了另一名傷兵負累。

(可……可惡!)“沒事吧?”耿照及時將她拉回,以防鬼先生的快刀暴起傷人。

“沒事。”弦子搖頭,撕下衣襬只裹右臂,重新持起靈蛇古劍。

形勢對三人極其不利,但厄運似乎還沒到頭。

鬼先生背後的院牆上,接連出現數盞同式的白燈籠,其中一盞飛躍而下,持燈的覆面黑衣人走上前來,一雙青黃異眼閃爍妖光,嘿嘿笑道:“小和尚!許久不見,不想你竟還俗做官兒啦!”耿照聽得背脊發寒,失聲道:“是你……聶冥途!”

“還有我。”綠綢蟒袍自另一盞燈影后行出,面塗油彩、足蹬官靴的九幽十類之主扶着佩劍金帶,大步來到庭院一角,拾起半柄殘刀檢視;頭雖未抬,聲音卻冷:“是你,斷了這把寶刀?”神術刀的斷折令耿照心痛,此際卻非是哀悼的時刻。陰宿冥、聶冥途雙雙現身於此,天知道在忒多盞燈籠之後,還藏有何等的派高手,三人想生出此地已是難如登天。在額際的冷汗滑落之前,他的目光已不動聲掃過周遭,視界裏所有的人、物、地、景俱都印入腦海,希望能發一絲困的靈

“絕不分開”是決心信念,而困需要計劃和方法。

鬼先生笑道:“看來典衞大人招惹過的麻煩人物,不只是區區在下而已。適才走了雷奮開,沒了彩頭,這雙陸戲玩起來一點意思也沒有,十分掃興。不如這樣,咱們重新賭過,取下典衞大人的首級算是一彩,活捉二掌院也算是一彩;那位小妹妹雖然眉清目秀,只可惜無足輕重,就當是場邊的花紅,由得彩的兩位自個兒去分,看是一人一半呢,還是誰要先來。如何?”聶冥途嘿嘿直笑:“有意思。”另一人冷道:“若不要彩頭,只拿花紅行不行?”卻是那血甲門的代表。鬼先生笑道:“只要搶在他人得彩之前拾奪下這位小妹子,自是不算花紅了,對不?”那人冷哼一聲,語帶譏嘲:“你這麼做莊,倒是通權達變啊!”燈影一晃,竟連人帶着偌大的燈籠,徑撲弦子!

弦子站在耿照另一側,那血甲門代表若徑直而來,不免同對上耿、弦二人。

誰知那人身法如蜻蛉,走的是不規則的圓弧軌跡,上下飄忽、瞻前焉後,速度快絕;明明看着他來,身體仍不及反應,眨眼間繪着三條血豎弦的燈籠已撞向弦子的楚,休説耿照不及援手,連她自己都無由閃避,臂上刀創靈靈一痛,硬生生慢了一息。

危及之際,一柄薄鋒挑入,獰如蛇信,血甲燈籠似極忌憚,立即飄退。

來人劍鋒一立,擋在弦子與燈籠之間,燈暈映出一把結實蛇股卻豐盈得猶如甜的水梨,緊身衣靠裹出令人臉紅的體媚態,襯與手中的森寒蛇劍,巨大的反差更增添幾分麗

鬼先生眸裏掠過一絲詫異,不失笑:“沒想到這花紅才是大熱門哪!莫非宗主也看上了這位標緻的小妹妹?”黑衣女郎挽起四尺細劍,冷然道:“她是我五帝窟之人。若要動她,須先問過本座!”那兼具少女與婦之美的身形甚為好認,耿照縱使多識美人,漱玉節的冶麗也不是輕易便能淡忘,一聽聲音再無疑義,暗忖:“是她!難不成今夜在此的,俱是七玄的宗主?”漱玉節後發先至,卻是舍了繪有蛇形標記的燈籠才趕上。血甲傳人從頭到尾都提着燈籠,實力難以評估,真要打起來,她其實沒有把握;與其掩飾弦子的身份與之周旋,不如直接擺明車馬,以鬼先生亟促成七玄同盟的企圖,料想不致看着雙方起衝突。

果然鬼先生嘖嘖兩聲,搖着頭轉向血甲燈籠,口氣甚是遺憾。

“既是五帝窟之人,自也做不得花紅。門主與這位小妹妹若無什麼樑子需要調解的,只好請門主割愛啦。”血甲燈籠之後,那人哼的一聲,青白的燈暈緩緩退向一旁,再不言語。

耿照鬆了口氣,靈機一動,低聲對弦子道:“你帶染姑娘先走,從密道離開。”雙姝聞言睜大眼睛,不約而同瞪了過來,想也知道答案是什麼。

漱玉節站得很近,心中一凜:“他是説給我聽的!要我帶染紅霞一起走麼?”她與耿照的盟約是建立在化驪珠上,若保不住化驪珠,這項同盟也就毫無意義。以現場的氣氛,要帶走耿照是絕無可能,他會對自己提出這樣的要求,莫非已有了身計?

另一頭爆出炒豆般的喀喇勁響,聶冥途拗折指節,獰笑:“放着彩頭去搶花紅,沒人這麼賭的!小和尚,你我的過節,今夜便趁機了結了罷?”耿照冷然道:“落井下石,倒像狼首的作派。”夷然無懼,拉開薜荔鬼手的功架。

聶冥途獰笑着,擺出一模一樣的架勢,兩人如對面鏡照,眾人皆覺奇異。

“且慢!”開聲的是“鬼王”陰宿冥。她手持斷刀轉過身來,殘斷的刀刃指着耿照。

“這小和尚與我也有樑子,不能讓給你,聶冥途。”狼首獰笑:“小娃兒!你是專程找老夫的麻煩麼?橫豎是個死,你殺或是我殺,又有什麼關係?集惡三道有個代表參加大會,也就是了。”

“沒聽懂的是你。”鬼王轉動身子,斷刃由耿照身前移向老人。

“小和尚的命是我的,今誰要殺他,須問過九幽十類、玄冥之主的手中劍!這可不是衝着你啊,聶冥途。”情勢丕變,誰也沒料到討保之人居然是鬼王陰宿冥。鬼先生笑道:“鬼王明鑑,這人是個麻煩,何苦為他,傷了七玄同胞的和氣?”陰宿冥沉聲道:“你才是麻煩!要開撈什子七玄大會,只管開便是,出忒多規矩,又教我等搶什麼彩頭花紅,不幹不脆的,是將七玄之主當猴兒耍麼?”她原以為此話説出,必得眾人響應,誰知周圍一片默然,連漱玉節也未附和。

鬼先生笑道:“鬼王此言差矣!得重寶,哪有不用代價的?就算我獨個兒搜全了五柄妖刀,獨個兒啓出號刀之法,仍須諸位同襄,才能復興七玄。盟中唯一不需要的就是弱者,這些規矩花樣,鬼王不妨當作考驗罷!後結盟,盟主之下盡是悍兵猛將,何事不可為?”耿照與染紅霞都是初次聽到這種論調,不覺心驚。

陰宿冥無言以對,只説:“無論如何,今夜誰都動不了他!”聶冥途冷笑:“如此説來,咱們只得再打上一架了,娃兒。”陰宿冥仰天哈哈幾聲,晶亮的眸中殊無笑意。

“手下敗將!還輸不怕麼?”她知道聶冥途懼怕“天佛圖字”,聶冥途也知她是女兒身,兩人互有把柄在對方手裏,談是沒什麼好談的了,手底下見真章。反正授人以柄,早晚得要拔刺,便是今不打,改天仍要拼殺。

眼見場面亂成一團,鬼先生卻完全沒有制止之意,雙臂抱的模樣饒富興致,彷彿成竹在。陰宿冥與聶冥途即將動手,忽聽一把磨砂似的低沉嗓音道:“打倒這名少年,不用妖刀便能與會?”沙啞渾厚,聞之氣血翻湧,幾乎站立不住。

“正是。”鬼先生笑道:“惡佛可有興趣?”陰、聶二人聞言一凜,雙雙回頭。

“有。”一名身長九尺的昂藏巨漢走出燈芒,穿着一襲樸素的五條僧衣,間纏了幾匝的鐵鏈權充帶,短褐捲袖、白襪草鞋,活是苦行僧人的模樣,然而出衣衫的每寸肌膚都紋滿了青紅二的豔麗鬼紋,連光溜溜的頭頂也不例外,襯與黑黝如鐵的肌膚,分外惹眼。

巨漢一臉戟叉似的黑硬虯髯,眉目低垂,看不出年紀,渾身肌谷爆僧袍,一看便知身負極高明的外門硬功。就着燈下一看,才發現他渾身的刺青圖樣都是猙獰的小鬼,其中一隻作矮身攀附狀,吐舌瞪眼的恐怖鬼面便刺在他半張右臉上,鬼手鬼腳分別纏抱腦門頸後,活靈活現,令人怵目驚心。

聶冥途上下打量他幾眼,怪眼迸出青黃異芒:“當真是你……南冥惡佛!這幾十年裏,不聞何處有人大殺僧尼,我以為你被關在桅杆山某處,與我一樣不得自由。你是幾時困的?”巨漢雙掌合什,晃得頸間的骷髏項鍊格格作響,沉聲道:“你我俱困於蓁莽塵世,何由困?”聶冥途冷哼一聲,似是低聲咒罵,只是隔着覆面巾難以聽清。

陰宿冥不用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