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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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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

◇◇◇符赤錦在破驛曾對過鬼先生,以一絲殘餘的赤血神針功勁做為幌子,令他心生忌憚;能受此招的無一不是高手,除了鬼先生、嶽宸風,便只有她家老爺。因此當鬼先生刀斷人退的一瞬間,她才明白赤煉堂名震天下的大太保究竟有多可怕。

而這人正俯身跨腿,鷹目疾厲,大鵬般向這邊疾衝而來!

“莫慌!”一縷若有似無的聲音鑽入耳蝸,大師父以“傳音入密”之法對她説:“此人面目透着大殺氣,所圖非是小鬥,定要召集同黨,前來圍殺我等。這一關他只求突圍。”(那……該怎麼辦?)大師父彷彿聽見她的心語,尖亢的真氣傳音依舊寧定。

“女徒莫慌。靜觀其變。”果然鬼先生大笑轉身:“受辱不顧,大太保有大圖謀呀,可是要召人來,一舉拔了七玄?”颼的一擲,斷刃直取他背門!

雷奮開早有準備,腳下不停,聽風辨位,疾行間旋身一劈,掌勁凌空磕飛斷刀,心念微動:“這勁力……那廝尚有保留!既有餘力,何以不追?”他畢竟江湖混老,猶豫不過一瞬,隨即堅定心志,一意突圍,然而已慢了些許。

林間嘩啦一聲,居中那隻白燈籠一晃,一人陰惻惻道:“鬼先生!你了這麼個局,是想陰死咱們?不是説去看妖刀麼?怎地看出了這等麻煩!”語聲嗡嗡震顫。這把嗓音並不刺耳,甚至説不上特別,本該聽過就忘,但符赤錦卻忍不住伸手掩耳,比之前那個低沉如磨砂般的聲音更加難受。

鬼先生笑道:“在下無能!諸位若能擋下五百“指縱鷹”,自是不妨!”這幾句話未用真氣,幾乎被林風沒。

“切莫運功!”大師父的心語迴盪在她腦海。

“隔空撥絃,聲動氣血!是血甲門的“箜篌血刃”!”連大師父也不敢動用真氣,寧以青鳥伏形大法印心提點,可見其兇險。雷奮開首當其衝,足尖一點折抵地,堪堪避過面而來的無形音刃;適才被磕飛的那柄斷刀尚未墜地,陡被扯得旋起,彷彿光陰逆,倒雷奮開之背!

雷奮開再難無視,身形頓止,靴底“唰!”在地面刨出一道長弧,剷土盈寸、煙焦縷竄,雙掌分擊左右,斷刀凌空斷成兩截,繪有三條滴血琴絃如“川”字的白燈籠向後震退,傳出一記悶哼,這回卻不再驚心動魄。

幾乎在同時,一道匹練寒光飆出橫列,快得身劍如一,連身前的燈籠青焰都沒晃半點,徑取雷奮開咽喉!

符赤錦尚不及驚呼,大太保掌底一翻,已將劍光拍落。這式“北闕三”乃是死中帶生的絕招,掌勢生生不息,如寒冬中生機滅絕、來仍能化育萬物;至於是怎生變出第三隻手來,她自是無緣得見。

出劍者退回燈籠後,焰影搖出一襲緊身水靠,裹着玲瓏浮凸的曼妙身段,雙丸跌宕自不待言,蛇更是一絕,曲線潤滑如水,既有成婦人的韻味,又不失少女的緊緻結實,教人難以移目。

符赤錦瞧着眼,心底暗笑:“騷狐狸老謀深算,鉅利未必能釣上鈎,偏偏捨不得死。一聽有五百名指縱鷹要來,哪肯冒一丁點兒險?”漱玉節黑巾蒙面,約莫是在雷奮開掌底吃了現虧,燈前半截劍尖指地,細窄的劍鋒閃着青芒,如蛇吐信,倒不急着二度出手。

但聽鬼先生笑道:“諸位!走此人,今夜有死無生,妖刀也甭看啦!此誠豪賭也,若無彩頭未免掃興。這樣,誰能取下這廝的命,毋須取刀為證,便是七玄大會的座上嘉賓,共享號令妖刀的驚天之秘!”燈籠間一人揚聲:“當真?”

“絕無戲言!”鬼面依然笑意人,連聲音都帶着笑。

“好!”一抹綠鱗袍影自燈後躍出,袖襴獵獵,矯矢如龍,揮掌似拏雲探爪,倏自雷奮開頂門抓落!

“老鬼,試試本座的“憑虛御龍落九霄”!”(是她!)符赤錦心念微動,認出是“鬼王”陰宿冥,那不遜男子的頎長身形兜頭擊落,襟袍呼嘯,先聲奪人,出手極是烜赫,渾不似當夜一口一個“小和尚”、快酸進牙裏的醋意橫生--偏偏她的傻老爺聽不出來--她忽然意識到此人是集惡三道的正主,乃羣鬼之首,不能以小女兒目之。

雙掌轟然一接,雷奮開膝彎微沉,兩足沒入土中,幾至足脛,抬頭冷笑:“就這樣?”勁力疾吐,將陰宿冥震了開來。另一名蒙面黑衣人自燈影中掠出,十指曲成鈎爪,欺他雙腳難動,徑取腹咽喉!

陰宿冥“咦”的一聲,不及回氣,再度猱身上前,單掌直取中宮,彷彿怕被他佔了先。黑衣人側首冷笑:“兀那雛兒!不懂讓賢麼?”聲音嘶嘎低啞,甚是蒼老,覆面巾上閃過青黃二的異芒,兩隻眼瞳竟非尋常顏

“狼荒蚩魂爪!是“照蜮狼眼”聶冥途!”大師父的聲音又在她顱中響起。

符赤錦這才看清,那瘦削的黑衣人並非鈎成虎爪,而是指甲長逾三寸,扁如鏟、彎如鈎,角質與指已長合在一起,第一指節長得嚇人,便似天生的趾爪骨甲。

“狼荒蚩魂爪”來勢獰惡,分抓雷奮開咽喉與腹間,加上陰宿冥當一掌,兩位樑子甚深的集惡道魁意外聯兵,除非大太保生出第三條手臂,否則定要有一處失守。

但雷奮開偏偏就是有第三隻手--一聲斷喝,“北闕三”二度出手,後至的陰宿冥修為不及狼首,反先彈開,登登登連退三步,連同下頷油彩,舉袖揩去一抹紅漬;聶冥途爪未全伸,忽覺凜冽勁風颳面,周身如降霜雪,徹骨生寒。

老於世事的狼首應殺機,心頭一顫,硬生生易狼爪為鬼手,“白拂手”連消帶打,將飛擊入臂圍之間、如彈子拳般劈啪不絕的連環掌一一化去,左推右挪、隨風如柳,化開了一掌又一掌,卻挪不出餘裕退,索閉上青黃閃爍的怪異雙眼,純以聽勁化解,幾滴汗珠從額際滑落面頰,濡濕了覆面黑巾。

雷奮開雙掌連擊,猶能開口冷笑:“人要服老哇,聶冥途。江湖變了,已非是你玩得動的雙陸骰!”五指攢起,一拳擊穿了綿掌防禦!總算狼首手背迭,以掌心代替口受了這一擊,被轟得平平向後滑開,身影沒入燈籠的青白光暈之後。

他雖是吃了中途易剛為柔的虧,真氣失調,白拂手無以為繼,終被“北闕三”所破,但若非及時變招,對上剛猛無儔的六合鐵掌怕也討不了好。陰宿冥對陣高手的經驗不足,不知“硬碰硬死得緊”的道理,剛猛的“役鬼令”硬撼剛猛的“鐵掌掃六合”,敗者將承受雙方的剛力反噬,才在一照面間就被轟了回去。

雷奮開接連退三名強悍的對手,乘着威懾全場之勢,身形沖天拔起,朝陰宿冥撲去!符赤錦見他雙足出地面陷坑,留下三寸深淺的靴形,宛若鑿刻,不咋舌:“這人好硬的身板!”陰宿冥正凝氣調息,不料卻成突圍的缺口,七玄可不是什麼相親相愛、同氣連枝的關係,眾人皆無意相救。她經驗不足,也知降魔青鋼劍擋不住這廝,冒着真氣渙散的危險,咬牙提運役鬼令神功,橫裏忽伸來一條黝黑如鐵的大臂膀,佈滿豔麗的鬼紋刺青,“呼!”掄向雷奮開。

這一掃重逾千鈞,毋須招式路數,當者披靡。強如雷奮開亦不能擋,袍袖一翻,踏着刺青鬼臂旋空拔起,自那人頭頂飛過!

陰宿冥緩過氣來,見那人身形魁偉,刺青披滿衣外的每寸肌膚,連光溜溜的頭頂也不例外,驀地想起一人:“難道是他……南冥惡佛!”巨漢已退出燈影,行動間發出輕微的鐵鏈聲響,與師父的描述不謀而合。

此人若要留住雷奮開,想必還有一場惡鬥,但巨漢似無此意,出手只為助她。陰宿冥權衡輕重:“殺了老鬼,妖刀便有我一份!”一式“山河板蕩開玄冥”轟出,正中雷奮開背門;正自竊喜,雷奮開乘勢飄出丈餘,眼看便要衝出林子。

(不好,中了老鬼的身計!)聶冥途陰惻惻一笑:“娃兒,你是拿了他多少好處?”銜尾急追。陰宿冥驚怒加,卻是追悔莫及,忽聽鬼先生笑道:“蠨祖雖得妖刀萬劫,煩請出手相助!走此人,七玄亡矣!”林間一聲悦耳低哼,葉影沙沙動搖,繪有蜘蛛表記的燈籠一晃,“玉面蠨祖”雪豔青忽然消失蹤影。驀地一聲轟然巨響,眾人都覺腳下地面微晃,一團黑影“颼”的越過頭頂,猶如鷹翼失衡,打着旋子飛速墜落,甩開幾點温黏;落地時一個踉蹌,幾乎站立不穩,竟是雷奮開!

(玉面蠨祖的武功,居然強橫如斯!)在場諸人無不凜起,突圍功敗垂成,雷奮開一抹嘔紅,狠笑道:“好俊身手!單打獨鬥,你夠資格做老子的對手!”鬼先生笑道:“蠨祖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殺了雷奮開,彩頭便為蠨祖所有。”雪豔青一怔,搖頭道:“我不需要。”修長身影沒入燈後,只餘一抹酥滑,不知是腿抑或臂。語罷四人齊出,陰宿冥、聶冥途、漱玉節及那血甲門人不約而同逞現奇能,為保命為逐利,劍鋒爪勁、氣刃掌功由不同方位殺至,更無一處空門!

命懸一線,雷奮開毋須再保留,“風捲東溟”、“萬乘西川”、“迭嶂終南”、“北闕三”四式合一,掌勁繞着周身形成徑約一丈的渾圓半球,半球內聲息俱失,眼睛所見、肌膚所……彷彿為之一凝,數不清的掌影層層迭迭,構成了生機驟停的奇異空間,透着光暈的半透明掌影穿過頭臉身軀,卻無痛無覺,似連身軀也變得稀薄起來--六合原為一芥子,掌碎須彌震乾坤!

“四式合一,“天道歸餘”!”氣勁迸散的剎那,聲音、壓力、疼痛、氣血翻湧……如海水湧入艙裂,瞬間復原的五成為最具破壞力的恐怖衝擊,四人氣血遽湧、真力失衡,由內開始崩壞:漱玉節劍勢一偏,失控的勁力卻將蛇信般的窄劍“鏗!”震成數截,她一個空心筋斗倒翻出去,落地時顧不得旁人眼光,趕緊盤腿調息;聶冥途的佛門內功如海水倒灌,瘋狂搜尋體內殘餘的一絲左道魔氣,不及盤膝運功,一口鮮血如箭噴出,仰天栽倒!

陰宿冥只覺勁力一空,彷彿又回到被小和尚採了身子的那個當下,掌至中途人已墜落,掙扎着退回燈籠後,無比驚恐地檢視內息,唯恐自己竟在這裏被廢了功;而那名始終未面的血甲門之人卻飛快退入深林,只聽“颼颼颼”的鋒鋭切削不絕於耳,失控的氣刃不知旋繞多久,才慢慢停了下來。

符赤錦看得美眸圓瞠,一句話也説不出。四人無一不是當世高手,卻在雷奮開身前失神,合擊之勢瞬間崩潰,居然無一倖免。

(好可怕……好可怕的一式“天道歸餘”!)雷奮開膝彎一軟,勉強支持不倒。若非硬挨一記“役鬼令”,又被雪豔青所傷,“天道歸餘”的氣圈成形之際,四人即應斃於掌下,可惜無力動殺。驀地肩胛一痛,一柄薄刃“噗!”貫出右,身後鬼先生嘻嘻笑道:“大太保真是好本事!合七玄宗主之力,幾乎留你不住,當真了得!”(卑……卑鄙!)雷奮開傷怒迸,不知哪來的氣力,鐵掌回身勁掃!旋扭之強,竟“鏗!”一聲夾斷刀刃,掌緣自鬼先生口削過,幾乎將他掄了個圈。至此突圍無望,雷奮開臨危果斷,轉身撲向懸空索,足下不停,一氣踏過崖去!

鬼先生料不到傷獸發威如斯悍猛,被劈得踉蹌倒退,提氣復起,忙奔至鐵索錨釘處,圈口笑道:“大太保真不夠意思。自個兒玩得歡,也不招人同樂。”唰地一腳踏落,勁貫鐵鏈,踩得不住劇烈晃搖。

索上雷奮開身子微晃,腳底卻像黏在了鐵鏈上頭,身子輕飄飄地隨着上下一陣,待搖動稍稍平息,又繼續奔跑。鬼先生嘖嘖幾聲,回頭道:“諸位!這條是前往觀賞妖刀威能的快捷方式,由我當先領路,各位也別爭搶,一個一個地來。”雙手張開足尖一落,滑水似的站上鐵鏈。

雷奮開不顧傷勢疾奔,眼看離岸只餘數尺,眼前一黑幾乎失足,奮起餘力一撲,整個人跌在崖上,滾了兩圈才勉力撐起。抬頭見火光中一人走下鐵索,輕功絲毫不遜於自已,正是那個戴着糊紙笑面的傢伙,心知到了破釜沉舟的關頭,留着鐵索,不啻給了敵酋登堂入室的快捷方式。

他咬牙箝住膛的半截刀鋒,忍痛拔出,血淋淋的刃片抵住煉索,對着另一頭縱聲大笑:“閣下一刀,雷某奉還!”鷹眸驟狠,運勁連斫幾下,砍得煉上火花四濺。對面鬼先生見狀,忙倒躍回崖上,大叫:“大太保若失血過多,恐有命之憂,還是莫勞得好。”雷奮開哈哈大笑,猛砍一陣,搬來一塊磨盤般的大石砸落,終於將砍開了口子的煉環斷。失系的渡索鏗啷啷地劃風墜落,越過火海的最後一條快捷方式便告中絕。

要想聯絡對岸的指縱鷹暗哨,看來是非繞路不可了。所幸那幫人要想過來,也沒那麼容易。離垢妖刀燒了山下的船塢水寨,風助火勢,上下通已斷;戴鬼面具的混蛋若要繞道至這邊山頭,恐怕天亮前都未必走得到。只消他早一步召集指縱鷹,除非那幫龜兒子現在就跑了,勝負尚在未定之天--本幫佔有地利,贏面説不定還大些。

傷疲已極的大太保閉目笑起來,神情宛若鴟梟。癱坐片刻,撕下衣襬口手並用,勉強裹起了口不住滲紅的血,轉身向林中行去。

◇◇◇“這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