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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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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她到底想做什麼,但若去得晚了,要幫要阻都來不及。”兩人對望一眼、心意相通,異口同聲:“符姑娘!”第五二折誰曰五絕,莊筌暗入距符赤錦離開偏室,至少有一刻鐘的光景,要説去了什麼地方,只怕已是追之不及。耿照領着弦子返回符赤錦停放車馬的地方,果然空空如也,微濕的庭院地面上有兩條淺淺的輪轍痕跡迤邐而出,想也知道是誰駕走了那輛髹漆軺車(軺音“搖”,輕便的小車)。

(難道……她是專程把我們倆帶回來安置的麼?)越想越覺蹊蹺,正自狐疑,忽見弦子走向一旁的繫馬樁,直立的大木樁上繫了兩匹慄健馬,生得膘肥高壯、發亮,鞍側飾有整排的紅纓穗,連蹄鐵都是光銑亮,一看便知是官馬。

耿照差點沒暈倒,趕緊將她拉住:“你做什麼?”

“你用兩條腿追馬車?”弦子瞥了他一眼,微蹙柳眉。

“姑娘穿這樣騎官馬?”耿照忍不住失笑,碧火神功忽生應,趕緊推着弦子避入樹叢之中。直待了半天,遠遠看見一個半老驛丞領着兩名武官模樣的中年漢子,一路談笑而來。

那兩名軍官身穿貉袖短褂,足蹬半長袎靴(袎音“要”,指靴襪的筒狀部分),跨長刀,還彆着金字牌,頭戴飾有紅纓的短檐氈帽,氈帽一側着長長的翎,似是鷹羽雁翎一類,裝扮威風凜凜,恰與那兩匹官馬的裝飾相映成趣。

耿照畢竟是侯爵府內出身,知道這種刻意誇飾的華麗打扮,軍階品秩反而不會太高,通常都是傳令、驛將之,負責替主子帶口信、發號施令,背後都管叫“雜號將軍”,沒什麼實權。

但這種小人物卻有一樣好處,恰恰是此刻耿照最需要的。

他濃眉一振,喜動顏:“天助我也!”只聽那老驛丞衝二人一拱手:“……兩位軍爺路上辛苦,老漢便送到這兒啦!”兩人連聲稱謝,直目送老驛丞離去之後,才轉身解繮。

驛館的驛丞雖身在公門,卻無品秩,連説一句“芝麻官”都不夠格,這兩名軍官絲毫不敢開罪,可見身分之低,純是服威風而已。耿照向弦子使了個眼,兩人飛身而出,“砰、砰”兩聲制服了二將,拖進一幢空屋剝除衣帽,渾身上下只剩一件單衣,拿繩索捆成了兩隻一串的大粽子。

弦子雖然生得修長高挑,身板兒卻十分纖細,無須除衣,直接將貉袖、短褂等穿在外頭即可,連長袎靴都是直接套上。

耿照卻無這等便利,才鬆開蘭衣僧袍,見對面的弦子大大方方地穿衣套靴,不有些發窘,訥訥地摸了摸光頭,嚅囁道:“弦……弦子姑娘,不好意思,麻煩你轉個身,在下要更衣。”弦子瞥他一眼,繼續低頭穿靴。

“你更啊!”

“這……男女……”他本想説“授受不親”,突然想起自己還過人家的嬌後庭,過玉過香舌,説這個未免太過矯情。忽聽絃子道:“我身後一有人動,便想拔刀,曾因此誤傷同組的姊妹。你若不介意,我可以轉身。”説着微微蹙眉,可見是真的擔心自己刀快,冷不防地一刀砍翻了他。

“那……還是不要好了……”耿照心想此姝與尋常女子不同,別當她是異就好,快手快腳換上公服,又從天字號房裏拿來一件猩紅襯裏的黑綢大氅披上,皮製的尖頂氈帽正好遮住光頭,配上帽緣威風凜凜的雁羽標翎,儼然是一名英姿煥發的少年武弁。

兩人將兵器佩在際,解開慄健馬,就這麼大大方方地出了驛館。

符赤錦的輪轍輕淺,轉上鋪石大道後便難追蹤,耿照卻不慌不忙,領着弦子徑往城門的方向去;遙遙望見盤查的關哨前人山人海,隊伍懶洋洋地要動不動,“駕”的一聲猛夾馬肚,反而甩繮向前疾馳。

弦子以為他要硬闖,更無二話,跟着加速衝刺,一手按住了畔的靈蛇古劍。誰知耿照卻在關卡前一勒馬,那慄馬人立起來、昂首嘶鳴,守關的兵卒紛紛走避。為首的軍官按刀大喝:“來者何人!想硬闖城門麼?”

“大膽!”耿照馬鞭凌空一,藤製的細直鞭梢“唰!”一指那軍官鼻頭,大喝道:“將軍大人稍後即至,你們這些……這些個作死的,還在這兒發什麼雞瘟!快讓開!”放眼東海,若真有一個無分上下、軍民皆懼的人物,決計不會是異族酋王,甚至不是當今聖上,而是鎮東將軍慕容柔;而官員、軍兵懼怕此人的程度,更遠遠超過一般的庶民百姓。

據説東海各地軍所有一個不成文的習慣:但凡軍隊駐紮處有什麼不乾淨的鬼怪傳聞,捻香拜過龍王大明神後,須燒一張書有大鬼陰諱、以闢鬼祛的符紙當作陰將鎮守,最行的三個字就是“慕容柔”。燒完人就安心了,從此一夜好眠,什麼鬼都不怕。

那軍官一聽“將軍大人稍後即至”,嚇得魂飛魄散,總算腦子還有點靈光,緊拉着馬轡不敢放手,顫聲道:“將軍……沒……沒聽説啊!你……大人是哪個衙門的?請恕末將眼生……”説着略定了定神,上下打量着二人。

耿照心裏有些佩服:“不愧是東海第一大城的門衞,不能輕易唬。”裝出氣急敗壞的模樣,尖聲吼道:“你沒聽説,我們也是剛剛才聽説啊!他媽的!”亮出七品典衞的牌,只差沒拿木製的金字牌朝軍官的臉上毆去:“老子是撫司大人的侍衞,瞎了你的狗眼!小三子,關條!”弦子會過意來,從懷中取出一封關條遞去,正是耿照從兩名驛將身上搜來之物。

驛將負責傳遞城尹大人的口信手諭,每離府前都會發給一封通關文書,其上不錄姓名,各處關口見文放行,毋須核校身分,以免耽誤要事;單以便利而言,僅次於符赤錦持有的將軍府文書。

耿照故作狂怒狀,一把將關條搶過來,一股腦兒進城將手裏,尖叫道:“拿去看清楚!趕快讓人傳告各處城門,不許再醉生夢死!一會兒城尹大人會傳正式的命令過來。”他驚惶狂怒的模樣染了附近的兵卒,眾人紛紛想起鎮東將軍的恐怖,一時都慌了手腳。那城將沒見過撫司大人幾回,自然不識他身邊的人,但牌確是七品典衞的金字牌,關條上更是貨真價實的城尹官防紅印,一聽也急了,慌忙命人撤開拒馬,放下繮轡:“末……末將這就派人通知各城門!大人好走。”耿照理都不理他,策馬急馳而出,突然又勒馬回頭,大聲問:“嶽大人的馬車往哪裏去了?我要追那車回來!”城將一愣,手指遠方道:“似往西邊的望原去啦。大人沿着小陵河岸往酆江上游的方向追,快馬應能趕上。”耿照微微頷首,忽然睜眼大罵:“拖拖拉拉!還不着人傳信去?怠慢了將軍,仔細你們一夥的腦袋!”明明是光天化、豔陽高照,城將卻冷不防地打了個寒噤,連“謝”字都來不及説,沒命地奔走發令,城門裏外亂作一團。

出了越城浦,耿、弦二人一前一後、奮力疾馳,一路越過了越浦城郊的望原,周身的景象從大片的林園別墅一轉,變成起伏平緩的丘陵田地,適逢秧新不久,觸目一片水映青,面涼風徐來,令人心曠神怡。

原位於越城浦西郊,原是越浦一帶最著名的景點之一,許多大官富商的林園都設在這裏,彼此接鄰,寸土寸金;一過望原便算出了越浦,再來便是西邊臨灃縣的地界。

耿照心想:“嶽宸風若將據點設在此間,可説高明至極。望原是達官貴人羣聚的地方,誰也不敢在此造次;過了望原,臨灃縣又不屬越浦地界,往返卻也快極,有地利之便,而無地緣之累。”遙見田地裏有鄉人耕作,正想上前打聽軺車的行蹤,忽聽絃子道:“你對他忒壞,他幹嘛聽你的?”原來他一放慢速度,弦子便追上來,兩人並轡而馳,這才能説得上話。

耿照笑道:“我不是對他壞,是扮大官嚇唬他罷了。”

“是麼?”弦子蹙眉想了想,又問:“那你扮得像不像?”

“應該很像罷?所以他才這般聽話。其實扮作上位之人簡單得很。”耿照笑道:“蠻不講理、自以為是,目中無人、不聽人話,只消做到這四點,你來扮肯定也像。我城中有位世子就是這樣,我也算是偷師了罷。”弦子出恍然之,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耿照本是説笑,不料她卻正經八百,恐怕當作什麼重要的心得情報收了,若是趕緊撇清説“我開個玩笑”,指不定她又要問“哪裏好笑”,這一路纏夾下去,真個是沒完沒了,索將錯就錯,硬生生將滿篇的解釋咽回腹中。

他沿途向田裏的鄉人打聽馬車下落,臨灃縣是鄉下地方,幾天都不見一回象樣的車馬經過,符赤錦的美豔與軺車的華貴自是鄉令人印象深刻,簡直是無所遁形。兩人再行出裏許,道路突然一寬,一路蜿蜒至前方的小山丘之上,丘陵的密樹之間隱約透出幢幢屋影,似有院落莊園。

(難道……便是那裏?)耿照與弦子對望一眼,正要下鞍繫馬、檢查地上的輪轍痕跡,道上忽有一頭青牛搖頭晃腦而來,兩隻彎彎的水牛角一邊掛了把用草杆紮起的蘿蔔、水芹等野菜,另一邊卻是幾卷書,牛背上一名少年光着腳板,全身上下作牧童打扮,正捧着書卷低頭哦,模樣倒與下的老牛有幾分相似。

耿照心念一動,拍馬趕上前去。

“這位小哥,敢問山那處是誰人家的宅院?”牧童的背影看似沖齡,年紀卻與他相仿,耿照連喊數聲,那牧牛少年才從書中回神,抓頭皺眉道:“官老爺既來到五絕莊的地界,怎不知上邊便是五絕莊?”腔調奇特,渾不似東海本地之人。

耿照方才沿路打聽,發現田地裏年歲稍長的鄉人都無口音,一如別地的尋常莊稼人,大約二十歲上下的少壯青年,説話卻雜有一種悉的腔調,經少年一説,這才省悟:“原來這裏便是五絕莊!”當年獨孤閥起兵東海太平原,招輯亡,號召各地的難民加入武裝軍隊。這些離失所的外鄉之人別無去處,為求飢飽寒暖,索以軍旅為家,打完了異族,又接着參與一統天下的央土大戰;戰後在東海生落户,稱作“中興軍”。

耿照的父親耿老鐵,便是中興軍出身,耿家所在的龍口村即是散在東海各地的中興老兵聚落之一。

然而耿老鐵之,不過是中興軍裏的無名小兵。而中興軍系的將領也在東海安身立命,其中有五人結伴退隱於臨灃,朝廷特撥百户食邑賞賜,以五人名諱中的“仁、義、禮、智、信”為封,賜名“五德莊”。

這五人都是中興軍的驍將:上官處仁於馬戰,取敵將首級如入無人之境;公孫使義擅用雙刀、何遵禮力可舉鼎,李知命百步穿楊,而漆雕信之則通曉水戰,赤水古渡一役順風焚燬敵船百餘艘,至今仍為人津津樂道。

五人連手,號稱敵陣皆絕,江湖上都管五德莊叫“五絕莊”。久而久之,成了傳通用的名號,連當地土人也如是稱呼。

上官處仁等人轉戰各地,致仕時年事已高,雖娶新幼妾、闢廣夏良園,遲暮的老將終究不敵歲月風,人説“生於憂患,死於安樂”,退隱數年之間,接連撒手塵寰,連最長壽的上官處仁也死了有十五年以上。據説後人與本地鄉人相處不睦,家聲遂逐漸隱沒。

若非耿照曾聽鄰居老人説起五絕將軍的凜凜之威,只怕今也是馬耳東風,不知其所以。

(既是五絕莊,那便不會是嶽宸風的據點了。奇怪!符姑娘來這裏做什麼?)他沉片刻,又問牧童:“小哥,你可有見到一輛黑漆馬車從這裏過?駕車的,應是一位白皙美貌的白衣姑娘。”牧牛少年先是搖了搖頭,一會兒又點點頭,見兩人面面相覷,這才遲疑道:“説不定是有的。我……我看着書哩,沒怎麼留心。官老爺是要找馬車姑娘呢,還是找五絕莊?”耿照心想:“小小牧童,竟也如此好學不倦。五絕莊果是朝廷教化之地,風氣淳厚。”他是農村鐵匠出身,讀書不多,平生最敬好學之人,不覺微笑:“我找馬車和姑娘。你若是看見馬車,還請同我説一聲。”少年打量了他幾眼,又看看後邊的弦子,點頭道:“知道了。”一雙睡眼惺忪的無神眸子卻頗有戒心。

懷疑生人乃人情之常,耿照不以為意,細辨地上的輪轍痕跡之後,與弦子並轡朝山上的莊園騎去。奔出數丈,卻聽那少年圈口大喊:“喂,官老爺!你們不是要找姑娘麼?莊裏可沒什麼姑娘。”耿照勒馬回頭,鞭梢往地下一指,笑道:“可馬車往莊裏去啦!你看見姑娘跳車了麼?”少年愣了片刻,怔怔搖頭:“沒看見!”耿照哈哈一笑,對他輕揮馬鞭致意,“籲”的一聲掉轉馬頭,繼續前行;身臉不動,低聲對弦子道:“他不想讓我們進入五絕莊,必有古怪。”弦子輕輕頷首,回道:“我盯着他。”白皙透紅的掌心裏掠過一抹光,已悄悄將那枚水磨小圓鏡拏在手中。鏡中那少年兀自看書,一路騎着老牛搖晃而下,既未改變路線,也沒有施放火號信鴿之類,直到山腳邊上一轉,小小的身影才消失在一片碧油油的田畦之外。

兩人來到莊院附近前,見大門深鎖,門上黑漆斑駁,似乎頗歷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