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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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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你哩?”劉嫂説:“哎喲喲,我有什麼要謝的?一個莊户人家能結識你們也是造化。

大前進城,東大街戒嚴了,警報車嗚兒嗚兒地響,説是北京來了個什麼大官兒,大官兒的轎車不開過去,誰也不能橫穿了馬路的。

柳月牽牛往過走,一個麻臉警察就訓開了:人都不能過,牛還要過?!柳月説,同志,這是要給莊之蝶送鮮的,那麻子警察説:莊之蝶,是作家莊之蝶嗎?柳月説:當然是作家莊之蝶!那麻子警察卻啪地給柳月行個禮,説:請你通行,你告訴莊先生,我姓蘇,是他的崇拜者!柳月牽了牛就走過去,柳月那時的臉面有盆盆大哩!你瞧瞧,這榮耀是送柳月千兒八百能抵得了?”柳月就説:“真有這事?”劉嫂説:“我哪裏敢瞎編了!”柳月就看着莊之蝶笑,眉挑了挑説:“我倒也記起一宗事了,你住院第二天,洪江來了電話,説有四個街道工廠都想請你做了他們顧問,並不要你出什麼力,只是給廠裏寫個產品介紹呀,工作彙報呀的,每月固定給你一千元的。”莊之蝶説:“洪江愛拉扯,上廁所小個便也能結識個便友的。

不知在外面以我的名義又成什麼了,我去當什麼顧問?!”柳月説:“我也這麼説的。

他説文化人這陣也吃香的,過去土匪聚眾都搶個師爺的,街道工廠要賺大錢也明白這個理兒了。”突然伸手在莊之蝶背上猛地一拍,掉下一個拍死了的牛虻,説:“這麼多人牛虻不叮,偏偏叮你!”莊之蝶説:“這牛虹怕不是個文學愛好者就是那個工廠的廠長嘛!”説得牛月清、柳月和劉嫂全笑了。

説了一會話,看看天不早,莊之蝶還是硬了腿兒附在牛的肚子下用口

柳月瞧着有意思,嚷着她也要噙了牛的,才趴下身去,牛就四蹄亂蹬,那麼一條尾像刷子一樣掃得她臉疼。

急一躲避,胳膊上的一件玉石鐲兒掉在地上就碎了,當下哭喪了臉,説這玉鐲兒是那家女主人賞她的一個月的工錢,拾了半塊磚頭就砸在牛背上。

莊之蝶忙把她唬住,説:“我早瞧見了,那是蘭田次等玉,值不得幾個錢的!你大姐有一個鐲兒,是菊花玉鐲,她胳膊太,也戴不上,我讓她送你!”柳月臉上綻了笑意,説:“這牛也太沒禮

你吃它就不動的,莫非前世你們還有什麼緣分?!”莊之蝶説:“這真説不定,它讓你壞了一個玉鐲兒,也怕是前世你欠過它的一筆小債!”這話説着無意,柳月有心,聽了卻一天裏悶悶不樂,恍恍惚惚倒覺得自己生前與這牛真有了什麼宿怨,晚上吃罷飯,自個便到城牆去,剜了一大籃白蒿、螞蚱菜、苦芨條,説是明一早牛再來了餵了吃。

牛月清説:“我心這麼好的,咱姐妹活該要在一處。

我就見不得人可憐,誰家死了人,孝子一放哭聲我眼淚就出來了。

門前有了討飯的,家裏沒有現成吃的,也要去飯館買了蒸饃給他。

去年初夏,天下着雨,三個終南山裏來的麥客尋不到活,蜷在巷頭屋檐下避雨,我就讓他們來家住了一夜。

你莊老師一提起這些事就笑我,説我是窮命。”柳月説:“大姐還算窮命呀,有幾個像你這般有福的呢!連那賣的劉嫂也説,你家女主人銀盆大臉,鼻端目亮,是個娘娘相哩!”牛月清説:“他是説我骨子裏是窮命。”柳且説:“這麼説也是的。

以前沒到你們家,真想象不出你們吃什麼山珍海味的,來了以後,你們竟喜歡吃家常飯,平菜也不要炒,也不要切,白水煮在鍋裏,就是我們鄉下人也不這麼吃的。”牛月清説:“這樣營養好哩,別人都知道你莊老師愛吃玉米麪糊糊煮洋芋的,哪裏卻曉得每頓我要在他碗裏撒些高麗蔘未兒!”柳月説:“可你總是不該缺錢花呀,穿的怎麼也不見得就時興,化妝品也還沒我以前的那家媳婦的多!”牛月清就笑了:“你莊老師就這麼吩叨我,你也這般説呀,真是我邋遢得不像樣了?”柳月説:“這倒不是,但像你這年齡正是收拾打扮的時候,你又不是沒有基礎,一分收拾,十分人材就出來了!”牛月清説:“我不喜歡今把頭髮梳成這樣,明把頭髮又梳成那樣,臉上抹得像戲台上的演員。

你莊老師説我是一成不變。

我對他説了,我變什麼?我早犧牲了我的事業,一心當個好家屬罷了,如果我打扮得妖一樣,我也像街上那些時興女人,整去逛商場,公園。

上賓館喝咖啡,進舞場跳迪斯科,你也不能一天在家安生寫作了!”柳月一時語,停了一會兒,卻説:“大姐,莊老師寫的那些小説你也讀嗎?”牛月清説:“我知道他都是編造的,讀過幾部,倒覺得入不到裏邊去。”柳月説:“我是全讀了的,他最善於寫女人。”牛月清説:“人都説他寫女人寫得好,女人都是菩薩一樣。

年前北京一個女編輯來約稿,她也這麼説,認為你莊老師是個女權主義者。

我也不懂的,什麼女權不女權主義。”柳月説:“我倒不這樣看,他把女人心理寫得很細。

你上邊説的那些話,我似乎也在哪一部書裏讀到過的。

我認為莊老師之所以那麼寫女人都是菩薩一樣的美麗、善良,又把男人都寫得表面憨實,內心又極豐富。

卻又不敢越雷池一步,表現了他是個壓抑者。”牛月清説:“你莊老師壓抑?”説過了就笑了一下,點着柳月的額頭説:“該怎麼給你説呢?你這個死女子,沒有結婚,連戀愛也沒戀愛,你知道什麼是壓抑了?!不説這些了,柳月,你把剜來的草淋些水兒放到廁所房裏陰着去,大熱天的在院子裏曬蔫了,明牛也吃着不新鮮。”柳月去把青草淋了水放好,過來説:“大姐,説到牛,我心裏倒慌慌的。

我們村發生過一宗事,好生奇怪的。

是張來子爹在世的時候,光景不錯,借給了張來子舅舅八十元,來子他爹一次挖土方,崖塌下來被砸死了,來子去向他舅舅討帳,他舅舅卻矢口否認。

兩人好是一頓吵,他舅舅就發咒了,説要是他賴帳死了變牛的,張來子聽他這麼説也就不要帳了。

這一年三月天,張來子家的牛生牛犢子,牛犢於剛生下來,門口就來人報喪,説是他舅舅死了,來子就知道這牛犢是他舅舅變的,倒一陣傷心。

以後心餵養牛長大,也不讓牛耕地拉磨。

有一天拉了牛去河畔飲水,路口遇着一個擔瓦罐的鄰村人,牛就不走了。

來子説:舅呀舅呀,你怎麼不走了呢?那人覺得奇怪,怎麼把牛叫舅舅?來子説了原委,那人才知道他舅舅死了。

那人是認識來子舅舅的,倒落了幾顆眼淚,想牛卻後蹄一踢,踢翻了罐擔子,罐就全破碎了。

來子忙問這瓦罐值多少錢,那人説四十元的。

來子要賠,那人卻説:來子,不必賠了,你舅舅生前我是借過他四十元的,他這是向我要帳的呢!大姐,這牛壞了我的玉鐲兒,莫非我真的就欠了它帳的?!”牛月清説:“就是欠帳,這不是也還了嗎?你莊老師也説過了,我的菊花玉鐲放着也是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