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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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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他那裏的路了,如果想去,就在那棵樹下期待。

於是她站起來去化妝,去換衣服,去穿那一雙高跟皮鞋。

間:“你要出門,到哪兒去?”唐宛兒説:“我出去買衞生中去,我來那個了。”她説來那個了,她真的來那個了,她找了紙墊在褲衩裏,就匆匆走出門。

説:“這麼晚了,我陪你去。”唐宛兒説:“城裏有狼有豹子嗎,我要你陪?你好生寫那本書吧!”唐宛兒穿過了馬路,穿過了馬路上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羣和車輛,來到了城南門外的石橋頭上。

但莊之蝶沒有在那裏。

她等到夜裏十二點了,莊之蝶也沒有在那裏出現。

直到夜已深沉,橋頭上再沒有行人,她等來的只是下身着月經的紅水,而且在換紙的時候,得一手的血。

她突發了奇想,竟把那血塗得滿掌,就按在了橋頭欄杆上,按在了那棵樹身上,按在了樹極中的石頭上。

石頭上的那個手印非常完整,能看出其中的紋路。

孟雲房説過,每個人的手印就是每個人的生命圖的,莊之蝶,你如果來這裏了,你就能認得這是我的生命圖,我已經在這裏期待過你了!

唐宛兒一連幾天去那棵樹下,但莊之蝶依舊沒有在那裏出現。

唐宛兒就猜想莊之蝶一定是處境艱難,身不由己,走不出來了!當莊之蝶終於在藥盒裏捎來了消息,這婦人痛痛快快哭了一大場後,就鐵了心發誓:我一定要見到他,即便是今生的最後一次,我也要見他最後一面!

柳月的婚禮定在了九月十二。

前一天,牛月清和柳月準備着接待親人來時的水酒飯菜,大正娘提説這太破費了牛月清,要送了酒菜過來;牛月清堅決不依,雖然柳月不是自己的女兒或妹妹,但既然市長家也承認她是親家,親家出嫁妝已送了過來,外人不知細底的,還真的以為莊之蝶和牛月清給陪的,這已經是給了多大的體面了!酒當然是最好的茅台酒,菜也是雞鴨魚之類。

準備好了,牛月清讓柳月好好在家洗個澡,她又拖着痠疼的腿去了市長家。

她是放心不下明具體的細枝未節,唯恐有個差錯,要和大正娘再一宗一宗複查一遍的,牛月清一走,柳月就在浴室放水洗澡,莊之蝶先是在廳室裏聽着浴室中的嘩嘩水響,想了很多事情,後來就默然回坐到書房,在那裏拼命地煙。

突然,門被推開,柳月披着一件大紅的睡袍進來了。

柳月的頭髮還未乾,用一塊白的小手帕在腦後攏着。

洗過澡的面部光潔紅潤,眉卻已畫了,還有眼影,豔紅的膏抹得嘴很厚,很圓,如一顆杏子。

柳月是格外的漂亮了,莊之蝶在心裏説,尤其在熱水澡後,在明將要做新娘的這最後一個晚上。

莊之蝶看着她笑了一下,垂了頭卻去煙,他是憋了一口長氣,紙煙上的紅點迅速往下移動,長長的灰燼卻平端着,沒有掉下去。

柳月説:“莊老師,你又在發悶了?”莊之蝶沒有吭聲,若悶使他覺得説出來毫無價值和意義了。

柳月説:“我明兒就要走了,你不向我表示最後一次祝福嗎?”莊之蝶説:“祝你幸福。”柳月説:“你真的認為我就幸福了?”莊之蝶點點頭,説:“我認為是幸福的,你會得到幸福的。”柳月卻冷笑了:“謝謝你,老師,這幸福也是你給我的。”莊之蝶抬起頭來吃驚地看着柳月;柳月也看着他。

莊之蝶一聲嘆息,頭又垂下去了。

柳月説:“我到你這兒時間不長,但也不短。

我認識了你這位老師,讀了許多書,經見了許多事,也聞夠了這書房濃濃的煙味。

我要走了,我真捨不得,你讓我再在這兒坐坐,看看這個你説極像我的唐侍女塑像,行嗎?”莊之蝶説:“明天你才走的,今晚這裏還是你的家,你坐吧,這個唐侍女我明就可以送給你的。”柳月説:“這麼説,你是要永遠不讓我陪你在書房了?”莊之蝶聽了這話,倒發愣了,説:“柳月,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柳月沒有想要送你這侍女塑像,我要送你一件別的東西的。”柳月説:“別的什麼東西,現在能看看嗎?”莊之蝶便從斗裏拿出一個美的匣子給了柳月。

柳月打開,卻是一面團花銘帶紋古銅鏡,鑲有凸起的窄稜,稜外有銘帶紋一週,其銘為三十二字:“煉形神冶,瑩質良工,如珠出晝,似月停空,當眉寫翠,對臉傳紅,倚窗繡幌,俱含影中。”當下叫道:“這麼好的一面古銅鏡,你能捨得?”莊之蝶説:“是我捨不得的東西我才送你哩。”柳月説:“唐宛兒家牆上懸掛了一面古銅鏡,大小花紋同這面相近,只是銘不同。

我問過她:你怎麼有這麼個鏡?她説,是呀,我就有了!沒想現在我也就有了!”莊之蝶説:“唐宛兒的那個鏡也是我送的。”柳月怔住了,説:“也是你送的?你既然送過了她,這該是一對鏡的,你卻送了我了?”莊之蝶説:“我不能再見到唐宛兒了,看到這鏡不免就想到那鏡……不説她了,柳月。”柳月卻一睡袍坐在沙發前的皮椅上,説:“莊老師,我知道你在恨我,為唐宛兒的事恨我,我承認是我把一切都告訴了大姐,一是因為大姐在打我,她下死勁地打我,二是她首先發現了鴿子帶來的信。

但是,她看到了信只是懷疑,她就是把我打死我不説,事情也不會成現在的樣子,而我就説了,説了很多。

我給你説,我之所以能這樣,我也是嫉妒唐宛兒,嫉妒她同我一樣的人,同樣在這個城裏沒有户口,甚至她是和周私奔出來,還不如我,可她卻贏得你那麼愛她,我就在你身邊,卻……”莊之蝶説:“柳月,不要説這些了,不是她贏得了我愛她,而是我太不好了,你不覺得我在毀了她嗎?現在不就毀了嗎?!”柳月説:“如果你那樣説,你又怎麼不是毀了我?你把我嫁給市長的兒子,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那大正嗎,你説心裏話,你明明白白也知道我不會愛着大正的,但你把我就嫁給他,我也就閉着眼睛要嫁給他!是你把我、把唐宛兒都創造成了一個新人,使我們產生了新生活的勇氣和自信,但你最後卻又把我們毀滅了!而你在毀滅我們的過程中,你也毀滅了你,毀滅了你的形象和聲譽,毀滅了大姐和這個家!”莊之蝶聽了,猛地醒悟了自己長久以來苦悶的蒂。

這是一個太聰明太厲害的女子,他卻沒有在這麼長的子裏發現她的見地,而今她要走了,就再不是他家的保姆和一個自己所喜愛的女人了,她説出這麼樣的話來,給他留下作念。

難道這我就像一支燭,一盞燈,在即將要滅的時候偏放更亮的光芒,而放了更亮的光芒後就熄滅了嗎?莊之蝶再一次抬起頭來,看着説過了那番話後還在動的我,他輕聲喚道:“柳月!”柳月就撲過來,摟抱了他,他也摟抱她,然後各自都了淚。

莊之蝶説:“柳月,你説得對,是我創造了一切也毀滅了一切。

但是,一切都不能挽救了,我可能也難以自拔了。

你還年輕,你嫁過去,好好重新活你的人吧,啊?!”柳月一股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