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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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木芙蓉，這年秋令特暖，開得最盛。有一天，寶釵從那裏走過，見那岸邊一叢叢的芙蓉都開滿了，藍煙粉霧，疑怨含嬌，不覺心有所，填了小詞一閣《調寄菩薩蠻》。

那詞是:重重步綺搖秋影，五銖衣上飄煙冷。生世慣空江，當時本是雙。拒霜情宛轉，芳緒何人見。夢裏別東風，羞顏深淺紅。

寫完了，自己了一遍。想起前人詠白蓮的詩“無情有恨何人見，月白風清墜時。”正和我此詞意境相似，不免微嘆了一聲。正要收起，丫鬟們回道:“史姑來了。”湘雲走進來，瞧見詞箋，搶過去看，深為讚賞。又道:“寶姐姐，這闋小詞雖是自己幽怨，這題目卻好，比從前填的柳絮詞還有意思。咱們何不起個芙蓉詞社呢？”寶釵道:“要起社，人要多些才有趣。三妹妹剛回去，琴妹妹來不來也説不定，只邢妹妹準來的，未免太少了。”湘雲道:“咱們分頭請去，就有不來的，隨後補作也可。那秋海棠的詩，我不是隨後補作的嗎？”寶釵卻她不過，只得打發人飛馬去請。一面預備果點酒餚。湘雲道:“還有社主和監場謄錄都沒有請呢？”寶釵忙又打發婆子們，分往稻香村、攏翠庵去請。一時李紈、惜先來了。李紈笑道:“你們真高興，兩個人也要起社嗎？”湘雲笑道:“人少了，你們也得湊上。”惜道:“那可是白説。我幾時填過詞呢？”寶釵笑道:“你別聽她的，已經打發人都去請了，想必就來的。”正説着，岫煙來到，聽説起社填詞，也甚高興。即將各小調寫了，成紙丸，大家拈鬮。湘雲、岫煙先拈得，自去構思。又過了兩頓飯的工夫，探、寶琴方到。續拈了鬮，這才點起香來。探道:“那回就説要填芙蓉詞的，虧得史妹妹提倡，我倒忘了。”湘雲道:“若不是蘅蕪君那首詞，我也幾乎混過去了。”説着便取張砑黃窄箋，將詞寫出，遞與惜。寶釵看是西江月調，笑道:“你怎麼單挑這個調兒呢？看着好像容易，可不容易出。”再看湘雲的詞，是:天上碧城何許，人間錦水多情。蕭娘鏡裏鬥娉娉，憐取臨印妝影。故苑仙姿銷減，空江秋怨分明。昨宵風夢瑤京，煙外愁鴻啼醒。

探也搶着來看，道:“詞是絕妙，只是太悽豔了。那結拍兩句，真叫人迴腸蕩氣呢。”寶釵道:“平調能填到如此，卻也虧她。”寶琴拈的是浣溪沙，想了半天，卻矜持不肯下筆。寶釵催道:“香快完了。”也就草草寫出，做的是:一鏡盈盈舞綵鸞，江妃含笑倚新妝，佩環消息暗思量。穩稱錦雲籠翠被，暗催玉解羅裳，丰容莫道不霜。

眾人看了道:“到底是小薛，作得如此細風光。”湘雲道:“下半闋更好。翠被、羅裳兩名又利，又不落俗套。”探道:“末句更好呢，妙在的確是芙蓉，別的秋花便合不上。”因又看岫煙的唐多令，頭兩句是:芳佩為誰留，紅顏最耐秋。

探先拍手道:“‘紅顏最耐秋’這五個字真有意味。”寶釵道:“這個題目原要往好裏説的。”再看底下是:仗西風洗盡清愁，一鏡千妝爭媚撫，遮不住木蘭舟。

眾人莫不讚美。湘雲道:“好是好，太説盡了，以下怎麼轉呢？”因又看下闋，是:冷麪也嬌柔，韶華任水，便東君肯嫁還羞。三十六灣不到，何處去珠遊。

寶釵道:“你看她下闋的意思愈轉愈深，難得是還見身分。”湘雲道:“這詞一氣貫注，還有新意，只怕要推她第一了。”探只顧看別人作的，見那香只剩一星，才慌了，連忙湊到几子上，將自己填的寫出。原來拈的是琴調相思引，眾人圍着來看，那詞是:鏡裏分明第一，佔來秋也收入，晚妝才試，驕盡綺羅塵。錦渚再逢休怨別，粉煙微瘦肯含顰，掛橈來處，無意鬥羅裙。

湘雲、寶琴都道:“這首也不在唐多令之下，只可惜香早完了。”李紈道:“只要好詞，香倒不論的。”眾人正要請李紈評定，只見碧月走來道:“小蘭大爺家來了，叫我來請。”李紈道:“他大遠的趕回來，有什麼要緊事嗎？”碧月道:“小蘭大爺沒有説，看那臉上帶着笑，不象有什麼急事。”李紈忙即同碧月回去。寶釵道:“大嫂子就回來，我們還等着擺飯呢。”李紈匆匆答應，已走遠了。

這裏眾人仍在評詞，有的推岫煙作的意味超雋，有的推探作的風格高畢，也有説寶琴作的情致嫵媚，還有的説蘅蕪君的原作更見纏綿悱側，彼此互相謙遜。寶琴笑道:“我們趕了來就是填詞，那芙蓉花什麼樣兒還沒瞧見呢。”探道:“這前兩天瞧他剛吡一點嘴，想不到開得這麼快。咱們同去賞賞吧。”當下眾人便同出院門，一路向花漵走去，見那芙蓉花果然開得比往年都盛。

邢岫煙道:“這真該起芙蓉社了。”湘雲道:“北邊的芙蓉是難得開好的，一沾了霜，那些骨朵就都癟了。今年幸虧秋晚，這兩天又暖和，所以開得這麼好。”寶琴笑道:“我聽説這裏有芙蓉神，想是他管得好，留着給我們填詞的。”大家在水邊六角亭子上坐了一會兒，又回到怡紅院。

此時席已擺齊，寶釵忙打發人去催李紈。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