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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正是微陰,園中高下花樹紅一堆白一堆的,全被煙靄籠住。只那一帶杏林紅得似火烘似的,分外明秀。
忽聽那邊梨雪軒中鑼鼓先鳴,繼以蕭笛,慢慢響起台來。賈母尚在廳內,和賈夫人、李紈、鳳姐説些閒話。寶玉上前回道:“開戲了,老太太和姑媽那屋坐吧。”鳳姐攙着貫母,便要往外走。寶玉笑道:“這裏過去很近,何必繞遠呢?”鳳姐笑道:“新來的人摸不着門,到底往哪裏過去喲?”寶玉把那座大穿衣鏡一推,便是個門,過去即是梨雪軒。軒中遍用鮮花扎彩,一開門頓覺芬芳撲面。東南兩面全是整扇的大玻璃窗,窗外一大片梨花,將玻璃上都遮滿了。北面便是戲台,大家仍讓賈母和林公夫婦坐在台前。賈珠等一同進來,見了賈母,便往那書閣上去坐,宛然是一間小小的戲樓。寶玉看紈、風、釵、黛諸人都坐齊了,忙命侍女們將新印的璇源集慶曲本捧了一大搭子進來,分與眾人。
此時戲台上已扮演出場,先演的是《宴》一出,只見一隊彩旗朱蓋,簇擁着紅袍紗帽的小生,騎馬揚鞭,去赴曲江宴。那扮林如海的正是藕官,做得風倜儻,是少年得意的樣子。大家聽他唱道:“杏園麗景,伴恩袍草。風年少,波動龍門繞尾去。紫海瞳初曉,珂佩風清。笙歌路迥,人在篷萊嶠。鶯花來處,九重天上早。那聲音繞樑烈石,十分清脆。
寶釵向黛玉道:“這藕官從前在瀟湘館常見的,想不到她唱得這麼好。只是她扮妹妹的,如何又改扮姑老爺呢?”黛玉道:“藕官本是唱小生的,反正由着她胡亂調度吧。”這段唱過,緊接着又扮演如海到賈府親,許多繡旗寶仗,引如海一路騎馬而來。唱的曲詞是:娥嫁與探花郎,折得瑤宮第一香。宮花斜壓鏡台旁,手畫山深淺妝。寶釵道:“這唱的調是地錦襠的前半段,倒唱得很圓。”鳳姐拍了黛玉一下道:“你看那時候姑老爺有多麼漂亮,怪不得生下這麼漂亮的小姐。”黛玉道:“你安靜聽戲吧,柳二爺、秦大爺都在那邊坐着,要笑話你呢!”鳳姐笑道:“我怕他們做什麼,秦鍾是我看着他長大的,比你我還晚着一輩。那柳二爺是尤家三妹夫,也同我的妹夫一樣。”李紈道:“這藕官那年在園子裏燒紙,被婆子們罵得狗血噴頭。我看着怪可憐的,後來聽説她做了尼姑,如何也到這裏了?”鳳姐笑道:“大嫂子,你少説話,那也是寶兄弟的愛寵,特為從白蓮庵度了來的。”一時戲台上花轎拜堂的節目都演過了,鳳姐道:“如今演完了合巹,要接演賞了。”尤二姐道:“姐姐,你怎麼都知道的?”鳳姐道:“我也是戲本上看來的。你為什麼不看呢?”説着又見芳官份賈夫人,嫋嫋婷婷地出來。那台步走得非常輕俏,真似寶月行空,雲出岫。道:“芳官長得模樣也很俏的,可是有幾分男相。你們看對不對?”李紈道:“那年在怡紅院,我還見她扮了男裝,他們都説活象寶二爺呢。”鳳姐笑向賈母道:“老祖宗看那扮姑太太的可有點象麼?”賈母笑道:“這個長得也不錯,若説象姑太太,可説不上。你別看姑太太如今也半老了,她年輕的時候比你們還要俏點兒呢。”寶玉道:“你們聽她唱得如何?”大家將話收住,聽芳官唱道:薔薇簾桁,芭蕉庭宇,陌外飛塵隔斷,碧欄雙倚,一痕花夢如煙,待把霞香泛。錦柱絲綢,細款梅梁燕。風過也繡屏閒,摹被鶯驚午眠。
黛玉道:“這唱的是梁州新郎,和琵琶記的賞荷是一個調兒。”寶釵道:“她唱得也比先強多了,這裏又沒有師父,是誰教的呢?”黛玉道:“那編曲子的就是師父,你沒聽説麼,人家演習了一個多月了。”寶釵笑道:“她師父是推傳授的?”黛玉笑道:“你問她喲。”寶釵再三問寶玉,只笑着不有説。黛玉笑道:“告訴你,你也未必知道。就是錦香院的雲兒。”寶釵道:“我怎麼不知道,還聽過她的戲呢。”寶玉忙問寶釵在哪裏聽見的,寶釵也不肯説。不得他再三追問,方將薛家傳戲、雲兒玩票的事説了,林公此時只坐在那裏細細聽曲,拈髭不語。賈母笑問道:“姑老爺,你聽她們唱得好呢?還是編得好呢?”林公道:“唱的原也不錯,只我還喜歡那曲子。編得風華麗,不在湯玉茗以下,到底是誰的手筆?”賈母笑道:“還有誰呢,就是寶玉淘氣,一古腦子出來的。姑老爺聽着喜歡,就算他心思沒白用了。”説話間那台上扮林如海的和扮賈夫人的彼此對唱了好幾段,直唱到尾聲是:“分明黃西清夢,花外聲聲興慶鍾。雙飛去也,鸞台鳳省風擁。覺得餘韻嫋嫋,把台下眾人的心神都引進去了。接着唱過巡,便是鏡別。份林公、賈夫人的仍是藕官、芳官,卻另有一個十來歲的侍女扮做黛玉。那舊房一幕還添了一個老生扮賈雨村,頗似牡丹亭的香鬧學。鳳姐看了笑道:“這扮林妹妹的太大了,她那年到咱們家裏還比這個矮的多呢。”寶玉道:“這裏找不出年紀小的,可有什麼法子。”寶釵道:“稍大些還不要緊,倒是扮得一點也不象,未免唐突戲子。”眾人正在議論,那台上已演到賈夫人抱病,黛玉牽衣痛哭。扮林公的親自替黛揩淚,設詞撫,自己也忍不住哭了。唱了一段撲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