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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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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辛辛苦苦的賺了錢來養活着他,無論到哪裏去回來的時候,總要帶點東西敬獻。閨中貧富貴賤都是一樣的,這不是以財易麼?不獨中國如此,就是泰西的人要想娶,必先估量着賺的財產,夠不夠供應這子揮霍?然後才敢議婚,那女子也無不安然坐享這男子的供奉。似乎也還跳不出這以財易、以易財的圈子。’看他這種議論,奇是不奇?卻也沒有地方可以辯駁他呢!”曹大錯道:“我看這人倒很有可取,他的這驕奢佚原不足訓。但是他肯帶這種奇論,並不説那種遮掩隱飾的話,就是個光明正大的人。他那造孽的地方,也就如月之食,民皆見之。不像那些名公、巨卿、大儒、宿學,嘴裏頭講的是仁義道德、禮議廉恥,對着人裝出那一種正容厲、岸然道貌的樣子,暗地下新台之醜,敝笱之羞,呼蹴不辭,供養必吝,真是無所不為。而且這種人在那失意的時節,雖枕邊愛寵不妨舉以讓人;到了得意的時節,即故亦複視如陌路;當那人炫赫之時,癰,不羞妾婦之行;迨那人落魄之後,投井下石,頓忘故舊之歡。要同這位羅公比較起來,真不啻虎豹狗彘之別。”任天然道:“大錯,你要不罵人就不錯了。”曹大錯道:“你説我在錯處在罵人,我説我的錯處在不罵人,我罵的這些全不是人,我要不罵這些不是人的人,去罵那些是人的人,那就不錯了。”達怡軒道:“你倒越罵越甚,我們吃酒罷。”楊燕卿道:“曹大人其實也還不錯,我們雖不懂,但覺得一個人做了甚麼就是甚麼,何必要那麼口是心非的呢?譬如,我們已經做了棺人,誰不是貪圖兩個錢,讓人家追歡買笑的。若要拿腔做勢説甚麼‘清貞’充甚麼‘節義’,那不是自欺欺人,徒惹人厭麼?”管通甫道:“滿牀飛,你到底被曹大人追了幾回歡,買了多少笑,也要跟他學着罵人。”楊燕卿要來打他道:“老蔬菜你專門拿我開心,我不收拾你一回你不曉得厲害呢?”管通甫連連告饒。只聽得外頭警鐘亂鳴,大家驚道:“哪裏火起?快去看看。”究竟這火在甚麼地方?等做書的派人到巡捕房,同那保險行打聽打聽再説罷。

第十七回祝融一炬熔盡銅山飛燕重逢營成金屋卻説傅又新在袁寶仙家吃酒,忽然聽見火起,連忙派人去打聽,去的人回來説是楊樹浦的厚存紡織廠燒了。管通甫道:“才説這羅萬象,羅萬象家就出了事。”廖庸庵道:“那是不要緊的,他這總生意買了燕梳的大家,沒甚關心。”也就各散。

再去打聽,哪知厚存紡織廠這位管事的也服了河芙蓉膏,差不多要同石曼卿見面了。卻好,羅仲苞也到上海,細細考究起來,才知道這位管事的倒也沒有荒唐虧空,拿着東家的生意也很當事,外頭又並不瞎應酬,雖在上海,連堂子裏的酒都少吃,戲館裏的戲都少看,那租小公館包倌人拼大姐更是沒有的事,卻只平生最會算小,無論甚麼事,都要打打算盤。這紡織廠他管了也有好幾年,當了這麼樣大管事的,他連紙張、燈燭、茶葉、水煙都不肯稍為費,廚房裏是輕易不肯添菜。每月廠用比前手管事的要省了好多,就是串頭秤底都要替東家算到,不肯叫東家吃虧。因為近來保險長了價,比前期的差了好些,他定要照原價,那家保險行不肯答應,他又去找了幾家,雖然也些須有點低昂,但比那前期的價總覺相去懸遠。這紡織廠不是一萬兩萬的生意,這裏頭進出的數可也不小,他總捨不得答應。這時候,前期的保險已經限滿,後期的保險又因價錢沒有講定,還未出單,他的一個副手也曾勸過他,説這保險的事是一天拖不得的,不要惜這點小費罷,再不然先保個半年三個月,到那時再看光景也好。他總不肯叫東家花此冤枉鉅款,遊移不決,只想那些保險行貶價俯就,而且以為天下哪有這種巧的事體,這幾天裏頭就會出亂子不成。哪知天下竟有這種巧的事體,就在這幾天裏,竟出了這個亂子,幾百萬的本錢付之一炬。他想這就婁身碎骨也填還不了東家,只好學那些保國忠臣把國家的大事壞了,臨了照死責,還要博個成仁取義的美名呢!

這羅仲苞不獨在上海開了這個紡織廠,寧波、廣東、漢口、天津、香港、澳門,皆有他的莊號。每處總有一二百萬的生意,他那貲財不獨人家不曉得他的細數,就連他自己也得糊里糊塗無從計算。洋商裏頭信服他的也很不少,平時只要他招呼一聲,數十百萬咄嗟之間可以立集。這廠雖然被燒,他覺得收拾餘燼,重整旗鼓也還不難。哪知道銅山西崩洛鐘東應,他寧波莊上一個管事的人也還誠謹,只是膽子太小,聽見上海這個紡織廠失了事,想這下子不知要吃多少虧,這個寧波的莊子恐怕也站不住,萬一倒了下來,必定要帶累我下班房坐監牢,的不好還要吃板子都説不定。這麼一想真正十分可怕,連他的娘同老婆、兒女都不要了,搭了輪船溜之大吉。這些夥計見管事的跑掉,也都趁火打劫,捲了些銀錢,各自去投路。這個莊子也就同那些防邊防海的樑子一般,還未曾望見敵旗寇艦,就先不戰自潰。那廣東坐莊的一位,還是靠這羅仲苞撫養成人的一個侄子,他聽見這兩處的信息,就把資本匯運出洋,家眷也搬到香港,自己卻出頭請官封閉。這三處不到十天皆成了一個土崩瓦解的情形。天津、漢口也就支持不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