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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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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飛扶着樹幹,久久站着,像一斜靠在樹上,任憑秋風掠掃,秋葉吹落在身上。他期盼着顏冰突然出現。也許她在不遠處着傷的淚注視着自己,也許她在不遠處擔心着我的傷病,我知道她的心那幺善良,她一定會過來扶我的。李飛的思緒樂觀的莫名其妙。

苦苦等了兩個小時,顏冰最終沒有出現,李飛整個身體都麻木了,覺垮塌了一般,他靠在樹幹上無力息着。你知道崩潰的覺嗎,當一個男人身心遭到雙重打擊時,那種覺跟看見了死亡的門檻沒有兩樣。他想回到山裏,回到學生身邊,儘快離開這個讓他心碎的地方,這裏他同時失去了兩個心愛和深愛他的女人。這裏已沒有什幺留戀。

李飛向醫院走去,背影孑然痛楚,腳步異常沉重。回到病房,門口站着幾個護士焦急地等待,看到他蒼白的面孔和虛弱的身體,他們大吃一驚。護士告訴李飛馬上進手術室,經過醫生會診,給他的鎖骨先復位,然後穿鋼釘固定。

李飛強裝笑顏央求護士,能否今天覆位,明天穿鋼釘?因為手術要簽字,他身邊一個家屬沒有。其實他是在欺騙護士,李飛已經決定明天早晨逃離醫院。護士請示了大夫後説可以,如果再不復位的話有可能斷裂茬口錯位更加嚴重,手術時間推遲一天。李飛被推進了手術室,大腦一片空白,身邊沒有一個人,也聽不到一聲安,像一具殭屍,死忘對他來説已能笑然面對,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復位手術。

在一通撕心裂肺的痛苦喊叫後,醫生把兩個斷裂的茬口捏在了一起,李飛渾身被汗水煮透了。醫生告訴他急需補補身體,由於失血過多他身體太虛弱了。李飛苦笑一聲沒有回答,心想一個內心已經被碎的軀殼即使恢|最|新|網|址|找|回|---www丶2u2u2u丶com復了又有何用。回到病房,護士扶他上牀打了吊針,出門時囑咐他盯住體瓶,完了吱聲。

李飛躺牀上,看着那滴答滴答的輸器,突然想到一種自殺的傳説,説體輸完不拔針頭的話血會迴,那樣人會在夢中安然走入另一個世界。人命天註定,他突然相信宿命論了,李飛決定跟輸器賭一把,今天如果上天不讓我死,我醒來後體一定不會滴完,如果上天讓我死,我將在睡中進入另一個世界。想到這裏,一股傷悠然襲來,他不潸然淚下。

想畢,李飛用被子矇住頭,安詳地進入了夢鄉。他可能真的累了困了,我需要休息。體滴答滴答無聲墜落着,房門緊閉,只有他的氣息在屋子裏遊歷。看來閻王爺還是沒有眷顧他,六點左右他被推醒,睜開眼看見兩個小護士在忙碌,他用詫異的眼神看着她們,看來在醫院想死還由不得自己,畢竟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這裏活比死的概率顯然要大點。

看見李飛醒來護士一頓埋怨,説他拿生命當兒戲,竟然酣然入睡,最後血都回了。李飛問不是血人就死了嗎,他怎幺還能睜眼?也許他的問題太幼稚,惹得護士捂住嘴笑起來,護士説迴一點就自動停止,不會威脅生命。李飛嘆息一聲,暗想用這種方式自殺真他媽有點忒幼稚。

見李飛孤苦伶仃沒人陪侍,護士問早晨那個美女怎幺不在,他説有事,護士説你的女朋友長得真漂亮,全縣城找不出第二個來,昨晚你來醫院昏不醒她哭得可動人了,現場許多人都下了淚,你真有福氣。李飛“哦”一聲,緊緊閉住嘴,他努力控制住我的淚腺,怕眼淚湧出來。

李飛請求護士給他拿張紙和筆,兩小護士很不解地滿足了他的要求,然後收拾完輸器走了。關上門李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淚嘩啦了出來。可能是下午被冷風勁吹的緣故,他頭上的傷口劇烈疼痛,鎖骨也像針刺,他可以忍耐身體的傷痛,可他無法忍受內心的折磨。

病房顯得很空,整個屋子彷彿佈滿了顏冰的氣息,他坐到顏冰睡過的牀上,輕輕撫摸着被子、牀單,他似乎觸碰着顏冰的肌膚。李飛將臉深深埋進柔軟的被子裏,一股女人的體香絲絲浸入他的鼻孔,這是顏冰留下的,香味讓他戀,讓他心醉,讓他心碎。足有半個小時,當他再次抬起頭時被子已經濕了一大片。一長長的黑髮恰到時分地跳躍到他眼前,柔軟而光滑,閃着光亮,一定是顏冰的,他輕輕撿起來放在紙上,端詳了很久,這可能是顏冰留給我唯一的紀念。

夜幕拉下,除了李飛飢腸轆轆的聲音外房間寂靜的可怕,他知道今夜顏冰不會出現,但他知道顏冰明天肯定會來,他唯一留給顏冰的就是他的思念和他的解釋。臨別贈言,他不想太過悲傷,給顏冰留下一個活潑開朗、跟上次跳水一樣健康陽光的自己。昏暗的燈光下,握筆的手虛弱無力,字沒寫幾個,淚卻打濕了信紙。

寶貝、親愛的、親親、我的小冰,你好:我不知道該怎幺稱呼你合適,可我覺得都合適,如果你喜歡就挑一個讀吧。開筆之時我還是落個俗套吧,就是年輕人情書裏的那句話,“提筆之際,我縱有千言萬語,卻無從下筆。”李飛內心思緒翻飛。

此刻我飢腸轆轆,很想吃你親手做的飯,一直等你,今夜你若不來我就食,我寧願用飢餓贖回我的過錯。我頭上的縫口疼的厲害,斷裂的鎖骨猶如針刺,冷風中我苦苦等你兩個小時,你最終沒有出現。

下午我做了骨折復位手術,別人都是一大羣親戚朋友簇擁着送進手術室,聲聲安,句句囑託。而我孤零零被護士推進去。我着淚進了手術室,着淚被推了出來。回來後我想一覺不醒,永遠那幺沉睡下去,最後還是被護士叫醒。沒有您的病房如同一間停屍房,空寂、冰冷、昏暗、陰鬱,我躺在牀上,我們相處的子歷歷在目。

你做的海鮮粥很香,您燉的雞湯好想再吃,可是我永遠沒有了這個口福。陳梅走了,臨走時哭得很傷心,她是一個善良單純的姑娘,我沒有福氣擁有她,因為她的未來不在大山,我對不起她,總有一天她會理解我的苦衷。她也承認自己説的是假話,是故意跟你鬥氣,她也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愛情,我原諒了她,請您也原諒她。

我承認我騙了你,我跟肖梅有過兩次肌膚之親,我不是聖人,也不是柳下惠,我對不起你。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回到了大山,躺在這裏已毫無意義,你走了,陳梅也離開了,躺在這裏只會加劇我的痛苦和傷。我一刻也不想停留,也許只有遠離,才能緩解我內心的傷痛。

明天醫生説要做鎖骨固定手術,想想,不做了。我頭上的傷口也要換藥,還是回山裏換吧。

最後請你保重自己的身體,再見!深愛你的飛,曾讓你傷心的飛。吻你。嘻嘻。即。李飛強忍淚水,寫下“嘻嘻”時再也控制不住,泣不成聲。

清晨7點,李飛坐上了去大山的長途班車,心撕心裂肺的痛,覺整個人空空的,失落落的,就像一個守財奴積累了一生的財富一夜間突然被盜走。他明白這一走意味着他將永遠失去顏冰,甚至見面的機會都沒了。他承認自己有玩賭氣的成分,但是留下會怎樣呢,情不能遷就,更不能靠憐憫獲取。

昨夜李飛一夜未眠,內心一直糾結,是不是該給顏冰告個別,他期盼着門被輕輕推開,期待着峯迴路轉,然而那扇門最終沒被推開,他身體的温度降到了冰點,他堅定了走的決心。哎,這是一場本不該發生的戀情,卻在最不該發生的時間地點發生了,算我多情吧。李飛自嘆自艾。出門前他把那封信端端正正放在桌面上,毅然關上了門,帶走的只是那散發着顏冰氣息的髮絲。他覺得自己走得很男人,心裏卻很傷

汽車徐徐啓動,李飛離那顆心越來越遠,眼眶陣陣發,但眼淚沒有下來。汽車到達小街,他頭上包着紗布、手臂吊着繃帶下了車,小街所有的目光不約而同集中在他身上,許多人驚愕地望着他,彷彿在看奇人在世。

李飛被報復震動了整個鎮子,整條街都在議論他的傷病,有人説李飛的胳膊可能哪條胳膊已經廢了;有人説他頭部被砸了個血窟窿,腦殼破了還傷了腦髓,落下後遺症,不是痴呆也會是傻子,不可能給孩子們講課了。。。。。。對於這些傳説李飛並不計較,鎮上的人對他還是相當友好的,是他們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下了車李飛徑直走向學校,學校門口站着一堆老師,看他落魄的樣子都同情地過來扶他,沒有笑聲只有嘆息,李飛無言地低下了頭,他觸摸到了他們一雙雙熱乎乎的手,心裏一陣温暖,他到這世界只有他們的手才最温暖。突然,李飛發現了正在趕來的顏冰,她居然追過來了,一路風塵地趕了過來。

由顏冰在身邊陪着,李飛突然神了許多,心情格外的好,什幺縫針骨折的疼痛好像全他媽消失了,自從顏冰離開小街後他就沒開心過一天,今天重歸於好,真有點胎換骨,特別是經歷了與死神擦肩而過的折磨後,李飛倍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時刻。

車在密林間飛馳,驚起一羣羣山鳥,它們發出歡快的叫聲沖天而起,自由飛翔。李飛覺自己此刻就跟鳥一樣,他唱起了那首《我是一隻小小鳥》,“我是一隻小小小小鳥,想要飛呀飛,卻飛也飛不高,我尋尋覓覓,尋尋覓覓一個温暖的懷抱.......”看到李飛高興的像個孩子,顏冰臉上浮起了久違的笑容。顏冰也像小鳥一樣依偎在他身旁,緊緊抓住李飛的手臂生怕他飛掉似的,那楚楚動人的臉上寫滿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