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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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黑宮緞雲靴停在他面前,一名面白無鬚的內侍帶着幾名小內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梵行和尚,你身負大罪招搖過市,在朝天門前鬧出這樣大的動靜,意何為?”內侍代表着深宮中天子的意志,梵行一聽他這話,就明白了皇帝怕是真的要下狠手整治佛門,為此先一步將縱人舉火的事情按在了他頭上——皇帝難道不知道此梵行非彼梵行麼?
但他卻不能讓楚章那個小兔崽子如願了,楚章琢磨的大概是要將佛門連拔起,這可不行,七道之中,佛道也得長長久久的才行。
不過好在,這個小兔崽子應該沒有下定決心,否則出來的就不會是問話的內侍了,而該是抓人上斷頭台的廷尉。
梵行雙手合十,口誦佛號,低聲道:“梵行身為天下僧眾表率,未能約束僧侶潛心修行,致使鄉野之間野寺假僧頻出,更有惡人冒稱梵行名姓,哄騙無辜百姓,犯下如此大罪,梵行有負佛祖教誨,願以此身向天下百姓、向佛門正宗、向聖明天闕贖罪,乞請聖上垂範,寬宥淨土禪宗失察失教之過。”首先把小兔崽子扔過來的大鍋扔開,其次表明自己的過失是沒有約束好天下僧眾,最後表明錯都是他一個人的,別搞連坐剿滅佛門,同時隱晦地點明,淨土禪宗願意支持朝廷約束佛門的政策。
表忠誠,給台階,一口氣都有了。
內侍沒想到一個和尚竟然這麼會説話,打官腔的本事不亞於那些在朝為官十數年的老臣,不由得用驚奇的眼神打量了梵行一番,這麼一看之下,心裏就生出了點遺憾之情。
眼前的僧人面目寧靜如蓮上月光,眼神鍾天地靈秀之氣,清澈坦蕩,瘦削的身軀裹在寬大在緇衣裏,雪白緇衣的邊角都磨出了絲線。
他在心裏讚了一聲好氣度,倒是不覺得這樣的人會幹出那等哄人舉火的惡事來,語氣也就軟了一點:“你在此稍後,待我回稟天子。”宮門外的人越聚越多,也沒人來趕他們,過了半刻鐘,朝天門邊的小門開了,那名內侍徑直向梵行走來,而他身後又多了數十名衞士,肩扛手提驅趕着一車車木材,在不遠處幹起活兒來。
梵行靜靜地看了那邊一眼,又看向已經走到近前的內侍。
內侍臉上有點遮掩不住的同情之,細聲細氣道:“天子問,既然梵行自認有罪,那要怎麼贖罪呢?此行莫非只是嘴上空談,要藉着官府的手,給自己博個大義的名頭?”其實天子的話遠沒有這麼好聽,這還是內侍心生憐憫潤過的,那位紅衣的暴君又犯了頭疼病,聽他來奏報的時候還懶洋洋地歪在龍椅上,聞言只説“光説不做,他是來邀名的麼?告訴他,想邀名,就要拿出誠意來”。
內侍抬手輕輕一指身後熱火朝天的工程,輕聲道:“大人們正議此事,説大師雖未殺人,卻放縱野僧冒名殺人,更使得天下因佛而亂,或不當斬,只看大師如何向地下那六十三條人命贖罪了。”這話的意思,就是可以給淨土禪宗留下基,但是相對應的,佛門也得拿出誠意來,不能使這樣的大事被輕輕放過。
梵行看着那些衞兵利落的動作,一座陋潦草的火台就具備了雛形。
官府不判他刑罰,為了挽回佛門名聲,他必須自請刑罰。
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梵行站起來,向內侍微微一禮:“阿彌陀佛,謝過大人傳話。”他轉頭,面向身後無數湧來的百姓,言語從容:“淨土禪宗多年來清心禮佛,卻忘卻了身為佛門正宗的職責,導致天下信徒為野寺所苦,梵行忝為佛子,修行淺薄,又未能行使表率之責,愧對眾善男信女。”
“今有虔信百姓六十三人,因梵行失察,為妖僧所惑,殞身在此,梵行不可辨駁,願為他們前驅,掃清往生之路,來生仍做太平治下百姓。”他言語平和坦蕩,眾人還沒琢磨明白他説了什麼,就見這身姿清瘦的僧人拄着降魔杖,慢慢地朝着那座火台而去,大風捲起他白衣的下襬大袖,似推又似託舉,將他一步步送上推滿柴薪的高台,背影堅決拔,令人看着就覺喉頭一酸。
那一襲白衣在高台上落下,僧人趺坐好,如同身處蓮花寶殿、檀香佛音之中,朝台下怔怔發愣的內侍微微一笑:“點火罷。”內侍被他那一眼看得神魂如在夢中,渾渾噩噩地抬起手一揮,一旁的衞兵們紛紛擲出火把,頃刻之間,澆透了火油的高台便熊熊燃燒起來。
人羣中猛地騷動起來,百姓們臉上不見快意,只有忐忑不安的不忍,有不少人喃喃着“是不是搞錯了”
“也罪不至此”,部分心軟的書生掩面而走,有婦人已經低低哭出了聲。
烈火中,那僧人恍然不覺酷熱加身,誦唸往生咒的聲音清晰地隨風傳出來,這場景看得越來越多的百姓眼含熱淚,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情緒在他們中湧動,讓人手足發軟,眼眶酸澀。
宮之中,位列朝堂之上的燕憑欄看向殿外高遠天空,火油木柴灼燒的煙塵一路遞上天穹,映在他眼裏,許久換來一聲沉沉嘆息。
而昌平坊花街柳巷裏人聲未起,窈送情郎出門,聽見龜公口接耳談論方才的熱鬧事,一雙美目睜大,霍然望向朝天門方向,良久,以袖掩面,痛哭失聲。
木台澆足了火油,燒了一個多時辰,圍觀的民眾初時還有低聲談的,燒到了後來,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