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2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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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人都是文弱害羞地低着頭的模樣。……那天梗着脖子和燕無糾吵架,真是她能做出的最兇悍的舉動了。
“我……我不是故意要偷聽……”燕多糖聲音怯怯的,充滿了窘迫,梵行比她還窘迫,他與燕無糾是悉了,與這個姑娘卻是未曾説過幾句話的,見她尷尬,自己也語了。
過了好半天,燕無糾進門來,就見兩人隔着段距離站得筆直,都低着頭,像是在朝對方認錯,那場景要多尷尬就有多尷尬,看得燕無糾都想掉頭走了算了。
“女施主留下聽聽也無妨……”有了人在場,梵行總算是撿起了一點勇氣,弱弱地説。
燕多糖顯然是心動了,又不敢留下,下意識地把視線投向了自己的弟弟,燕無糾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暗暗翻了個白眼,推着姐姐的把她按在凳子上,自己隨意往地上盤腿一坐,翹着腳尖兒催促梵行:“後面呢後面呢?太子帶兵出去了,那個二皇子不是要高興死了嗎?他會做太子嗎?”
“我一點都不喜歡他,希望太子沒事。”連內向的燕多糖都忍不住為故事裏的人出了點擔憂的神。
梵行對於他們的話都沒有做什麼反應,還是不緊不慢地説着《魏史》上記錄的內容,同時不着痕跡地在裏面了一些絕非一般人能得到的細節。
就是這些細節,令燕無糾產生了更大的疑惑,在聽到太子被關入詔獄後他瞪大了眼睛,等梵行説完城樓上的一跳,燕無糾眼裏的疑惑濃到本藏不住了,燕多糖倒是身臨其境般地為那壯烈悲劇的死亡紅了眼睛,燕無糾則冷靜地問:“為什麼?”
“他這麼厲害,所有人都喜歡他,他為什麼不自己當皇帝呢?”説出“自己當皇帝”時,燕無糾的心口也因為自己這過於大膽的發言劇烈鼓動了一下,但此刻他並沒有想別的,只是單純疑惑於為什麼會有人願意放棄這樣的優勢去死。
明明像和尚説的,百姓們都喜歡他,想讓他當皇帝不是嗎?按照和尚剛才的説法,他不就是有那個什麼“道”的人?況且他都已經是太子了,提早當皇帝又沒有關係,老皇帝反正是他爹,老子的東西遲早是兒子的,早一點晚一點有什麼不行的?
這個問題天真裏帶着某種尖鋭的進攻意味,連燕無糾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梵行想了想:“因為他是個好太子。”燕無糾皺起鼻子,不滿道:“你説過了,你説了好幾次,他是個好太子,愛護百姓,會按時給邊關的將士發糧草,還會賑災救濟……我問的是為什麼他不自己當皇帝?”梵行嘆口氣:“貧僧也説了,因為他是個好太子。”不等燕無糾再問,梵行便道:“他踐行了一切世人眼裏‘太子’應該做的,別人教他太子要愛護百姓,他就愛護百姓;別人教他太子要是個端方君子,他就去做最光風霽月的君子;別人教他太子要友愛手足尊敬君父,他就做個好兄長好兒子……”他的語氣裏沒有一絲評價的意味,但話裏深層次的含義卻莫名地讓燕無糾一個靈。
“所以他永遠只能是最好的太子,做不成皇帝。”梵行隨意總結了一下,繼續説起了太子墜落城樓後來自燕憑欄的驚天三問。
“……燕憑欄其人呢,出身世家,燕氏一族早年能人輩出,在朝堂上頗有名望,但是新朝建立後他們頻頻犯錯,終於在五年前被滿門抄斬,嫡脈斷絕——啊,應該是斷絕了。”梵行若有所思地補上了後面一句,餘光裏看見方才還眼睛紅紅的燕多糖哽咽了一聲,這反應不像是哪裏有問題,於是暫時按下。
“説到燕氏的嫡脈,有一件事倒是有些巧合。”梵行嘴角出了點笑意,垂眸看着地上坐姿瀟灑的燕無糾,“前朝末太子身故前,燕氏的嫡次子剛好出生,他便挑了一副棋作為賀禮送到了燕家,那副棋和你的名字讀音正好一樣。”僧人低柔平緩的聲音重複念道:“——無糾。”燕無糾訝異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的名字……和一副棋?”梵行看着他微微笑:“是啊,查身正己,別無糾舉……那可是天下獨絕的作品,與兆錯齊名的珍寶,是世界上最好的棋,用燕山白玉和象山黑曜石雕刻而成,每一顆棋子背面都雕着栩栩如生的飛禽走獸,沒有一顆棋子上的圖案是重複的,被皇室珍藏了許多年,説是價值連城之作也不為過。”
“啊……那個燕家——”燕無糾頓時對那副棋起了好奇心,對那個燕家更是滿懷興趣,正要往下問更多,內室忽然傳來了一連串吱呀響動。
木板拼成的牀很容易鬆動,睡在上面的人只要略一翻身動彈,就會發出長長的呻般的嘎吱聲,燕多糖驚訝地站起來:“娘醒了?”她掀開簾子進去,裏面響起了一個氣息微弱的女聲:“糖糖……誰在外面?”她時睡時醒糊了好幾天,也沒見過梵行,燕多糖小聲將梵行的來歷解釋了一遍,重點説了一下他給出了多少錢,便聽得她沉默了一會兒:“那是應當好好謝人家的,只是剛才……我好像……好像聽見有人在説啾啾……”燕多糖替她掖了掖被角,想起梵行講的故事,臉上多了些真切嬌憨的笑容:“娘,梵行師父方才在給啾啾講故事呢,正巧講到一個燕家,那家小兒子出生,收了個禮叫做無糾,哎,還真是大户人家,連棋都有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