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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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者端着飯碗去江邊,幾口吃完一個猛子扎進江裏沖涼。在外面吃飯偶爾也會看看熱鬧,誰又趁誰不備偷夾了別人碗裏的片,被苦主發現,一言不合,筷子對着臉直直地戳過去,碗也打翻了扣在頭頂,菜汁油水順着臉頰輪廓往下。當然也有別的熱鬧,但這是最彩的,大家都喜歡看。
我也喜歡去外面吃飯,父母卻不允許我端着飯碗到處跑。倒不是擔心冒犯到鄰居,而是儘量避開和他們往。因為我的緣故,樓裏的人都看不上我家,我最多隻端着飯碗在門口稍稍站了一陣,不像其他孩子能吃到別人家裏,石階上去,更有甚者吃過街吃到秋月門花園,抑或是長江邊上。
今天母親涼拌的折耳尤其入味,我伸筷子夾了一胖的,被母親沒好氣地橫了一眼,又趕緊鬆開。母親順勢夾到自己碗裏,説起今天在店裏發生的事。
她説話總是帶着一股酸意,説那個劉姐沒她勤快,獎金還比她高。她又説,她才五十二歲,店裏嫌她一身病,幹不了活,要把她開除掉。
我和父親握着筷子,停住吃飯。父親問母親,她有沒有退休工資。
“老子是遭開除,不是退休。”也就是説分文沒有了。母親沒被開除時,一個月的工資有一千五左右,現在她被開除了,家裏的經濟來源只有父親在廠裏的工錢和一個月八百塊的低保,硬生生減少了一大半。
我們都不説話了。母親接着説:“重點是工齡沒到,老了以後連養老保險都享受不了,屋頭開銷又大,尤其是你,”她語氣不善地看向我,“個啥子資料費遭了兩百多。讀書成績死球不行,乾脆不讀了幺台。”母親不是沒有提過讓我輟學,跟着長輩去廣州打工的事。但那時候大姐在家,能幫我頂撞兩句,而且我才讀初中,義務教育不需要學費,童工又犯法,她就不了了之了。但這次不一樣,她的語氣很強硬,我聽出來了。我快要滿十八歲了,可以作為家裏的勞動力出門工作賺錢了。
她不知從哪裏打聽到,本地二本師範一學期學費五千,嚇得咂舌,兼之各種住宿費生活費雜物費,大學教育就是個無底,她養不起我讀四年,更何況我註定考不上名校,沒有競爭力,畢業即失業,還不如趁着年輕學門手藝。她語氣裏帶上羨慕,劉姐的兒子學的汽修,現在一個月能掙三千。
我沉默着不肯點頭答應。讀不讀書我倒是無所謂,可我捨不得宋霆,我還想多見見他。
母親“啪”的一聲把筷子拍在桌上,開始破口大罵。她説我不懂做父母的苦心,他們一生為兒女勞,假如家裏稍微有點錢,她也不會生這一身的病,也就不至於痛發作摔碎盤子,被火鍋店開除。父親沉默地點頭附和,給母親夾了一筷子的萵筍絲。
我吃乾淨碗底的最後一粒米,放下碗和筷子,低着頭,乖馴地低着頭,聽她罵我。
她罵累了,不願再看我,轉過頭去,心思很亂。桌上的菜涼了大半,我斟酌着開口:“大姐不是回來了麼……”能不能先管她借點錢。
母親寸步不讓:“你大姐頂個錘子用,老子真的倒八輩子黴,生你兩個瘟神來討債,你還是個神經病……”母親又開始唸叨起來,訴説自己的苦命,“我以前當,他們都説我能幹,是個享福的命,我命好苦喲,這哪是享福喲,分明是上輩子欠了你們這些瘟神,這輩子來還債……”她越説越氣,飯也吃不下了,擱了飯碗,呼天搶地地回了房間。
2我其實不喜歡忍受委屈,誰都不喜歡。但我總沒能力反抗,正如母親所説,我有病,下苦力都沒人要。小時候我的反抗情緒會更加強烈,很長時間不説話,面對着牆壁,或者偷偷躲到秋月門花園裏,想象我是一個衣食無憂的孤兒,從此自由自在的生活。這樣的自怨自艾會變成怒火,越燃越旺,心裏策劃着各種各樣報復的手段,殺人放火,無一不做,無所顧忌。我是卑劣的小人,不願給傷害我的人救贖補罪的機會,我已墮入深淵,不介意多一人墊背。
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最`新`沷`怖`網www.91ks.online但我身體不好,連多想都是有罪的。我想得情真意切,竟會受到迫真的傷害,覺得心肝脾肺腎緩慢裂開,鮮血奔騰着往上湧,堵住我的喉嚨,讓我説不出話,只能發出喑啞的求救聲。手腕也鼓脹鼓脹地發疼,想要用刀片劃出一條傷痕,滋滋的往外冒着血沫。
父親有時候喝足了酒,也會慈眉善目地對我説:“你的病不怪你,你生下來就沾了病氣。”他的話有幾分道理,我卻不願相信。我總覺得有更深的原因。
3往後倒推十八年,我出生在2003年的天。那一年的天,有一場始料未及的災難席捲了所有人,甚至包括未出生的我——非典。
那一年真是死傷慘重,全國約有一千人死在這毫不起眼的病毒之下。連我們這個小縣城也頻頻曝出有人染的消息,無數的人死在了2002年冬天的冰雪中,以及2003年青黃不接的天裏。
對這場災難,我始終到好奇,覺得它與我的一生有一種神秘的聯繫,使我與別人不一樣:我神上的病,心理上的苦悶,前半生悲劇的開端,似乎都與它有關。它不是我前世的原罪,也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