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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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小蝌蚪幼兒園,來到一個十字路口,旁邊是一家大型菜市場和公站。走進菜市場,繞到它的後院,能看見好幾棵黃果樹,還有好些時臭時香的植物。草叢旁邊堆積着幾箱空酒瓶,月光貼着牆走,能撞上一扇低矮的、半拉伸的、生鏽的鐵門。
這就是我家。
4我家在一樓,只有十平方米。房子是和另外兩家人合租的,三室一廳的屋子,我們只佔了一個室。朝北開了一扇窗,釘着防盜網,像囚牢。我不知道我們防的是誰,小偷和強盜是不會來我們這種人家偷竊的,他們沒有這個善心做慈善。
從窗口探出頭,能看見菜市場後院的黃果樹枝椏和菜市場的院牆,擋住了大部分的陽光,即使晴天屋子也是陰暗的。攤販的孩子把泥球成彈丸,朝着樹葉和樹枝猛力打,偏了,砸在玻璃上,髒兮兮的挨着鳥屎,引得帶着捲髮卷的女主人破口大罵。
有時候下雨,葉子嘩啦啦響聲,像一羣人吵架,豁出命一樣。
屋子太小,放了一張兩層的行軍牀,大姐睡上邊,父母睡下邊,我睡在地上,後來大姐搬出去了,上邊的牀就是我的了。廚房是公用的,客廳是公用的,廁所也是公用的,就在我們的房間旁邊,一共兩個,用a4紙寫了男女,貼在門上做標識。
十幾個人共用兩個廁所,可想而知廁所會有多麼骯髒。母親説我有富貴病,偏要跑老遠去秋月門花園的公廁上廁所,也不怕被狐狸了眼。她説這話是有道理的,秋月門花園到處都是攬客的小姐,人還沒走到廁所,她們就嬌滴滴地黏了上來。
但我前十八年都這麼過來了,狐狸沒有這麼好的耐。
可能也是因為她們看出來了,我是一個異類,適合做姐妹,不適合用來氣。
5父親坐在院子裏捲煙。他坐在一張小方凳上,雙腿之間攤開一張報紙,煙絲散在凹陷裏。方凳比我年齡還大,釘子已經鬆散了,邊角起了刺,父親坐在上面時不時晃一下。他裹煙的手法很練,紙片攤在掌心,煙絲往裏一填,抬起手往嘴邊一鬆,伸出舌頭一,黏糊糊的口水把煙捲的邊鋒粘好,一條煙就做成了。他年輕時眼神和手藝比現在還要好,閉着眼都能卷,那時候電子煙和成品煙還沒有現在這麼行,他的捲煙偶爾還能意料之外地賣出一個好價錢。但現在不行了,他老了,眼神不好了,必須坐在路燈下,藉着光,才能看清煙捲的邊縫在哪裏。
我下了晚自習回家,見他一個人坐在院子裏,問他:“媽呢?”
“出門剪頭髮去了,”父親説,“過兩天你大姐要回來,”他又問我,“你餓了沒有?”我説沒有。
他説正好,沒給你留飯。他説完,又埋下頭繼續去捲煙。
我走進室內,把書包掛在牆壁的粘鈎上。浴室裏的水聲停止,母親擦着頭髮走進房間。
她對我説:“來給我摳背。”母親年輕時當過,一扁擔兩繩子,養活了自己的一個寡母和兩個弟弟,抬河沙、抬水泥、抬火燒磚,在男人堆裏也不遑多讓。她爭強好勝,和男人一樣吼同樣的川江號子,邁同樣堅實的步伐,汗浹背,直到有一天她中暑從台階上滾了下去,扭了。她在牀上躺了兩天,期間僱主沒有來探望過一次,她就知道自己謀生的路斷了。她又躺了兩天,貼着膏藥在火鍋店找到一份端盤子的工作。
她做了十多年的苦力,心臟病、高血壓、內風濕關節炎、傷——病上長了個身體。她的指節大,手背到後面去撓,又會扭到。父親的觀念裏從來沒有伺候媳婦這一點,大姐離家之後,她能求助的對象只有我。
我起她的衣服,出她的後背,也出乾癟的前。她的肩凹陷了一塊,像雙/峯駱駝駝峯之間的凹陷,那是之前十幾年的工齡的附加品。/房像乾癟的布袋垂掛在前,會左右甩晃,下面是層層堆疊的肚皮。很醜陋的身體,我卻很羨慕。
她很快就陷入昏睡之中,鼾聲一道高一道低,偶爾半夢半醒間罵我一句:“男娃子家家的,氣力比姑娘還小。”我輕聲叫她媽,她咂咂嘴,側了一個身。
我輕手輕腳地打開衣櫃拿出換洗衣服放進牀下的盆裏,抱着出了房間。
廁所裏還放着半盆水,裏面漂浮着一些打發的肥皂泡。我知道這準是母親留的,用來以後拖地板用。
江城在長江邊,水卻很金貴,水費每隔幾年就往上漲。南區的男人都下河洗澡,光着股在河灘上走,一排男人,老的、少的、壯的、弱的,褲衩也不穿。那麼個醜陋的東西,無恥又萎靡地吊在外面,時不時晃兩下。父親也是他們的一員。
女人洗澡就比較講究,但也節約。淋浴太費水,就乾脆舀一盆水,用手捧着往身上澆,保證每一滴都撫過身體再進下水道里。有關係好的婦女,就約個時間一起洗澡,單獨洗或許要兩盆水,現在湊在一塊,就可以節約到一盆半。
我不能接受赤身/體被河灘上的男人看見,因而父親時時罵我矯情有病。又不能和母親大姐湊在一起洗,每次都固執地等所有人洗完,我做賊一樣溜到廁所裏,悄悄接一盆水,慢慢擦拭我的身體,正如此刻一般。
身體汗漬赤,腋下傳來汗味的酸臭,我往下一看,和那羣男人一樣噁心的東西暴在空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