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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揪辮子扯裙子,像一羣小瘋子。每次李先生都會把這兩個詞掏出來講上半天,最後又搖頭説:“算了算了,等你們再大幾歲就懂了。”可惜她一直這麼大,再沒長過了。
沈曼怡眨了眨眼,忽然説:“你這個線上有味道,很好聞。”身後的人並沒有哄小孩的意思,語氣也並不熱情,應了一句:“什麼。”連疑問都很像陳述句,好像回不回答隨意。
小姑娘認真想了想:“我家的味道。”身後的人默然幾秒説:“你家拿的。”小姑娘:“……”她其實不是那個意思,但她年紀小,表達不出來。她甚至不確定那個味道是來自於線還是來自於手。
她又慫着鼻子嗅了幾下,卻聞不到了。回想起來,就像冬天的冷風穿過後花園。
她以前很喜歡去那裏玩,齊叔在那架了個鞦韆,兩邊都是一種鵝黃的像蝴蝶一樣的花,也像兔子耳朵。蔡媽媽扎的蝴蝶結就是那樣來的。
但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那座後花園了。
她夜夜徘徊在這條迴廊裏,看到的總是黑。黑漆漆的門、黑漆漆的櫃子、黑漆漆的影子……所有見到她的人都哭叫着離她遠遠的,好像她是什麼髒東西。
“我以前不髒的。”沈曼怡小聲咕噥。
她一低頭,額頭就磕到了聞時的手心。小孩子的額頭總有些圓,像某種小動物。但沈曼怡的就有些奇怪,因為她臉上的皮是垮塌的。
聞時沒有開手,任她抵着。
他看見謝問走過來,彎把蝴蝶結遞給沈曼怡,説:“沒人説你髒。”謝問説完便抬起眼,用只有聞時能聽見的音量低聲説了一句:“先別動。”然後他轉身朝人羣聚集的角落一瞥,指了指那個破舊沙發。
老立刻明白了自家老闆的意思,走到牀邊扯了一牀乾淨被褥,把那個從沙發裏面滾落出來的軀體裹了起來。
其他人還處在震驚的餘韻裏。
他們機械地看看聞時和沈曼怡、看看謝問和老,又機械地意識到老要做什麼,然後機械走過去想搭把手。
大東嘴巴張着,臉是木的。他蹲下身,幫老把那個腐壞的軀體包得嚴嚴實實,搬到那張大牀上。
就好像那個叫做沈曼怡的小姑娘,在1913年的某個午後跑進了爸媽房間,玩了一會兒到睏倦,便爬上了大牀,卷着被子睡着了。
直到他們做完所有,聞時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謝問也直起身。
沈曼怡揪着蝴蝶結,好像又看到了末夏初的後花園。
蝴蝶結後面有個老式別針,生了鏽。她將沾了鏽跡的手指在背後蹭了蹭,把蝴蝶結認真地別到了連衣裙上,又像撥兔子耳朵一樣,撥了撥蝴蝶結半垂的邊緣。
牆壁上淌的血跡慢慢變淡,彷彿水痕,洇進牆裏,幹了便沒了蹤跡。填充滿整個房間的黑霧也重新動起來,邊薄變淡,絲絲縷縷地繞着她,不再那麼鋒利如刀了。
黑霧回去的時候,掃過大東的臉。
他剛把帷帳放下來,遮擋着牀上那一卷被褥。被這黑霧一,他摸着臉忽然僵在原地。
剛剛是怎麼回事來着???
他在腦中飛速地倒着帶——從沈曼怡拿到蝴蝶結、猛鬼變貓咪開始,一路往回追溯,追到了這些黑霧瘋狂散開的瞬間。
白棉線縱橫錯釘滿整個房間的畫面實在震撼,哪怕只是回想,他也下意識屏住了呼。
他屏了一會兒,終於回過味來。
拽一下線,能把房子掀成這樣,力道大嗎?
大。
能同時管住這麼多線,這麼多方向,控術強嗎?
強。
那線分明,釘進牆裏的時候灰土迸濺,好像削鐵斷金也不成問題。這樣的靈神在傀師裏面能排上號麼?
能,而且是個師父輩的。
幹出這些事的人是誰?
沈家大徒弟。
我。
這是大東腦子裏蹦出來的第一句話。
他轉頭的動作太猛,脖子裏發出咔的一聲響,聽得旁邊老都愣了一下。
“你幹嘛呢?鬧鬼啊?”老見他眼睛都直了,一轉不轉地盯着聞時的方向,那架勢,比鬼嚇人。
大東已經麻了,不知道是過於恍惚還是難以置信,反正聲音很輕,氣也很虛:“我問你個事。”老是個不太熱情的子,跟大召小召截然不同。他看了大東一眼,想理又不想理地説:“什麼事?”大東幽幽地説:“沈家那個大徒弟,你認識的吧?”老:“誰?”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沈家大徒弟是指聞時。
老默默看了大東一眼,心説現在的人可真是勇,指着祖宗認徒弟。你們敢指,人沈家敢認麼?
老撓了撓臉,一言難盡地“昂”了一聲,“認識啊。”大東還是幽幽的:“你們以前見過他使傀術麼?”老:“見過。”從小見到大呢。
大東用一種相當朦朧的語氣説:“我剛剛第一次見,現在有點上頭。”老:“?”大東:“有句話叫當局者,我怕我判斷有誤。”老:“??”老忍不住了:“你有話直説。”大東:“好,那我問你,以你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的傀術跟我相比,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