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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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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是説,眾生皆苦,掛礙太多,身上多多少少都有怨、憎、妒之類的東西,遠遠看過去,髒霧纏身,纏得多了,就容易橫生是非。

判官就是被請去清除是非的人,當然,這樣的人自己一定得滿身清明,乾乾淨淨。

沈橋就總説他乾乾淨淨,但是他除了乾淨,都不會,本上不了名冊,也沒法把這脈續下去。

所謂判官從祖師爺開始往下傳,能人頗多,年代久了就分出了枝枝節節許多派系,關係有近有遠,慢慢也就互不相干了。

你家的徒子徒孫不能算成別人家的。

所以……

“爺爺一走,這一脈就斷了。”矮子垂下頭,看上去萬分頹喪。

老話説人走茶涼,在這些靈官、仙官、判官身上體現得最為明顯。脈絡一斷,這條線就封止了,那你攢的那些靈物家當,也就跟着消散不見了。

聞時消化了他的意思,跟着就開始腦仁子疼。

矮子毫無眼力見,頹喪完了還問他一句:“那你還有別的錢麼?”聞時一臉冷然:“沒有。”死都死幾回了,有個

“我估計也是。”矮子嘆了口氣,“那我們以後子可能會有點苦。”聞時一聽這話,有點煩躁。

別的好説,沒錢使他焦慮,他有點不想活了。

矮子可能看出了他的心情,斟酌片刻,補了一句:“呃……為了壓力小一點點,我把兩個空房間掛網上了。”聞時作為一個死了很久的人,沒明白“掛網上”是什麼意思,他“嗯”了一聲表示疑問。

矮子晃了晃自己的手機,解釋説:“招租。”作者有話要説:跟我念:聞時是受。矮子不是攻~第2章代溝招租???

真是個餿主意,虧你想得出。聞時顯然不贊同。

這人一不高興就掛在臉上,冷嗖嗖的。矮子被凍得有點懵,訕訕道:“這樣不好嗎?”

“好在哪?”聞時説。

矮子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號。

聞時跟他相對而站好一會兒,終於意識到,那個機靈的沈橋已經不在了。

以往他只是心裏想想,對方都能明白他的意思,慣得他能説一個字堅決不説倆,現在卻不行了。他得把心裏想的都説出來。

於是他説了:“你知道我們是幹什麼的麼?你招兩個普通租客來,回頭見到點東西叫得全區都聽見,是嚇唬他們還是嚇唬誰?”矮子:“對不起。”這人腦子不行,道歉倒是快得很。聞時臉解凍了一些,正準備點到即止,就見對方垂頭喪氣地補了一句:“主要估價下來租金真的還行,倆房間能有7000多。”聞時:“……”他對價錢的概念還停留在1995年,聽到這個數字短暫靜默了兩秒,然後轉頭走了。

矮子誠惶誠恐地跟在後面,眼看着要進別墅大門,忍不住問道:“那個……所以您的意思是?”聞時頭也不回:“當我沒説。”叫就叫吧,愛嚇唬誰嚇唬誰,關他事。

他身高腿長走得快,可真到別墅門前,又剎住了步子。

矮子見他不進門,剛想問“怎麼了”,忽然想起爺爺沈橋説過的話——他説判官本質是人。人生在世,想要保持一身明淨其實很難,稍有不慎都會掛點髒。古時判官其實規矩奇多,就連進人家宅都有講究。骨雅的,進有主的地方,會要一張通行帖,以表鄭重,也能和那些魍魎妖煞作個區分。

死人請他們進門,得燒帶名字的銀箔。活人沒那麼麻煩,口頭邀一下就行。

不過現在幾乎沒人這麼講究了,規矩也早就廢了。

矮子上一秒還覺得聞時脾氣大、不太好相處。這會兒看見他握着銀白傘骨,清清冷冷地等在台階下,又覺得這個被爺爺供着的人確實不太一樣。

“進屋吧。”矮子試探着,“這樣説可以嗎?”聞時正在心裏打腹稿,想着要怎麼教他,聽到這話一愣,接着便垂眼收傘,抬腳上了台階。

“你沒來過這裏嗎?”

“沒有。”聞時走進客廳,四下掃量。

他每死一回,再從無相門裏出來,會在很短的時間裏由小孩長成青年,之後便不再變了,到死也是這副模樣。所以他帶着沈橋輾轉過不少地方,十幾二十年一輪換,95年他們還在西安,剛計劃好下一年要搬來寧州,卻沒能等到動身。

別墅裏前來弔唁的賓客很少,稀稀落落。

沈橋的遺像擺在客廳正中,兩邊高掛着黃白符條,只要有人作揖俯首,東西堂椅上坐着的兩人就唱一聲人名,然後嗩吶鑼鼓的吹打一段。

除此以外,客廳擺物不多,再加上那些靈物都散了。懂的人一進來就知道這家格外……窮。

朝南的牆上掛着長圖,幾乎佔據了整面牆,是幅畫字——就是把字嵌在畫裏,不懂的人只能看明白畫,懂的人知道,這是人間通判完整的名譜。

從祖師爺開始,傳了哪些人,分了哪些枝丫派別,都在上面。但凡幹這行的,家裏都有這麼一幅。

聞時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後面跟着徒弟、然後是徒弟的徒弟……一直到沈橋,一條線全是硃筆,代表已亡故。

“我花了六年才看明白這張圖。”矮子委委屈屈地説。

聞時心説有夠笨的,怪不得我這條線沒有傳承死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