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逍遙別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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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中原數千年來一脈相傳的“神劍”又豈是外人窺測得透的?
朝初升,樹葉草尖上,珠晶瑩,涼沁心脾的曉風,輕輕拂過田疇。
遠處村莊的雞鳴犬吠聲,近處枝頭小鳥的吱喳噪聲,還有空氣中清新氣味,一切都表現新的開始,舊的已隨黑夜逝去。
就算是苦難,也是新鮮的開始…
只有李秀一點兒也沒有“新”的味道。
他頭髮蓬亂,衣衫污垢,眼睛裏以及動作間,只有疲倦…疲倦…
站在這一片微斜的草坡上,可以看見半里外有一個小湖,湖邊樹影中現出碧瓦飛檐還有隱約紅牆。
他幾乎可以確定那碧瓦紅牆內的亭台樓閣,必是逍遙別館,但他還是向一個人詢問求證:“那兒是不是逍遙別館?”
“是的,”那人回答,聲音嬌脆有如清晨鳥鳴,而且隨風而來還有襲人香氣“你是不是希望在那別館裏面,會見到什麼人?”李秀疲乏的眼睛轉向那人,聲音也那麼疲乏,點頭道:“是的,我希望見到西天劍尊夏侯長空…”對方譏刺而揄挪的笑容使他話聲一窒,遂道:“我明白了!我趕得太急,雖然終於找到此地?但已經是第四天,而且我自己疲乏得像九十歲的老人。你是不是笑我這些?”那人頷首,聲音仍然那麼嬌悦耳:“你沒猜錯。不過,縱然你昨天或者前天趕得到,縱然你一點不疲乏,情況還是一樣。”李秀道:“情況怎麼會一樣呢?”那人道:“你自己猜吧!我本來有很急很急的事,但為了要看看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所以我多等了一夜。不過我深信一切仍然在我們控制中,所以我並不十分着急。現在我得走啦。”李秀居然挽留她,道:“你不可以等我入莊之後,有了結果才走麼?”那人格格嬌笑,道:“不,不必了,其實我要找的那個人也是極之重要的。順便告訴你,他叫梁道子,年紀雖然比你大得多,卻比你還俊秀還有風度。我想再見見他,已經想了二十年啦!”李秀聳聳肩,道:“那您請吧!”那人沒有動,在清晨柔和光線中,她的長髮在清涼晨風中,靜靜飄拂。她那絲質的大部分是湖水藍為主的衣裳,也在風中靜靜飄動。但她的面龐,卻看來看去都有點朦朦朧朧,雖然五官看得見,知道是個眉目姣美的女人,知道年紀大約是花信年華的美婦,可是仍然大有朦朧離之。
稍遠處的大道上,有一輛鏤金漆銀的巧馬車,還有兩男兩女騎馬劍佩的侍從,在靜候着她。
這個美麗而又帶着朦朧味道的女人,並沒有馬上走開。
她當然是很了不起也很可怕的人物,李秀對此毫無懷疑。
他振起神卻輕聲道:“逍遙仙子,我與你們為敵實在不智之至,對不對?”逍遙仙子點點頭。
李秀説道:“我此去只怕不容易生出逍遙別館了。因此,我很想知道昔年你可是見過先父?是不是你的劍刺入他膛?”逍遙仙子一時沉不答。
李秀微笑,雖然笑容看來那麼疲乏,但仍是微笑而不是哭泣,也不是憤怒。
“你不説也沒有關係,西天劍尊當我臨死之前,也一定會告訴我的。”逍遙仙子依然沉默了一陣子,才道:“從這片草坡一直到別館內的大廳,我一共設了八道制,我猜你一定很難活着見到劍尊。”李秀道:“你為何告訴我?”逍遙仙子道:“我打算撤去這八道制,給你親耳聽見劍尊回答的機會。”李秀微微躬身,道:“謝謝你,雖然我也許得不到答案,但我仍然很你。”逍遙仙子嫋娜動人的背影,竟不能使任何人心中森冷肅殺之減少分毫。可能這是由於她臨走前的幾句話。她説:“最後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秘密,你這幾天所追的不是西天劍尊夏侯長空,而是慕容世家的第一高手慕容摧花,但是你大概永遠都見不到慕容摧花了,除非你躲得過劍尊之劍,而你那些手下們又躲得過慕容摧花的截殺,假如你的手下都完全死光死絕了,慕容摧花便回姑蘇,不再到逍遙別館來。假如你出不了逍遙別館,請問你哪有機會見到這個慕容世家當代高手?”大道兩旁都着一支高達兩丈的大纛,藍底繡金字,金字只有“慕容”兩個大字。雖然旗幟在晨風中獵獵飛揚,但這兩個金字卻是任何人都看得清楚的。
慕容摧花看來只有三十餘歲,瘦長身子,劍眉虎目,頗有威稜氣度。
他立大道當中,連一眼也不望向他自己走來的十幾個江湖豪雄人物。
這些人都是數百里內武林有名有姓的人物,但不是為他掠陣助拳而來,而是見證人。
他,慕容摧花,為了重振慕容世家的威名,第一陣就是神劍山莊的高手們(南宮芙蓉除外,因為殺死她並非以堂堂正正手段),然後才輪到南宮不二、南宮不樂。
對於南宮世家這兩個最負盛名的高手,他其實不怎麼放在心上,因為他有確實詳盡的情報,知道這兩個老一輩高手,其實心狹窄,意志不夠堅毅,稍遇挫折就會呼天叫地出手自盡。
若是一個人很容易就萌自殺之念,很容易就出手殺死自己,這個人再高明亦不過如是,這是慕容摧花的看法。
他還看見剛剛轉出大道的九騎,相隔雖還很遠,但馬背上每個人的面貌表情仍然看得很清楚。
其中鄧飛龍、鄧青青這對父女,神最好,全無疲乏之態。但其他的人,劍東、劍南、劍北三對夫婦,都大見倦怠疲憊,神態萎靡。
顯然青青一眼就看見“慕容”兩個金字,勒馬揚鞭向大家説話。
可是劍東等人卻沒有什麼反應,連疲乏的神都不會減少些許。
如果我是他們,當然也到疲不能興了。慕容摧花忖道:西天劍尊宛如磐石,一百萬只蜻蜒也是撼不動的。慕容世家的旗幟雖然出現此地,但跟他們有什麼關係?他們怎知我會為西天劍尊出力?怎知我決定向神劍山莊開刀,用他們來重振慕容求聲威的第一炮?還請來了不少見證人?
神劍山莊劍東等人終於又移動了,向這邊緩緩馳來。
距離逐漸接近,那個年輕男子稍瞑目支頤凝想的神情更看得真切。
但此人分明已死。李秀訝然思忖,此人氣脈已斷,生機早絕。誰殺死他的?為何還擺出尋思弈局的神情?為何在這逍遙別館之內,會發生如此離奇命案?他是誰?西天劍尊夏侯長空認不認得他?夏侯長空究竟在不在別館之內?
似乎最後一個疑問才最重要,至於眼前這個年輕死人,奇怪是奇怪了,但再死十個,也只是題外文章,最要緊還是夏候長空何在?
忽然一陣香風撲鼻,月亮門後轉出一人,一面格格嬌笑,一面奔來。
李秀既不會亦不想隱形,所以他的存在馬上被發現。嬌笑聲以及一切動作也馬上停止,剩下的只是兩對眼睛對瞧。
李秀這時候居然忍不住打個呵欠,搔搔頭皮,聲音甚是苦澀,道:“你是誰?這個死人又是誰?”對方眨眨眼睛,也學他搔搔頭。
然而香風撲鼻,又颯然有聲。
李秀腋下長劍光芒乍現便隱,地上卻多了三雙粉紅的蝴蝶,整整齊齊排列在他靴尖前面。
李秀皺眉道:“你這女孩子怎麼搞的?漂漂亮亮一個人,卻比劊子手還可怕。”在他眼中,對方的確是個漂亮少女,比青青之秀麗決不遜。但也正如他所説,她敢情是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否則像這種第一的惡毒暗器蝴蝶鏢,哪能一出手就是三枚?其實只要一枚就取人一命足足有餘了,何況又全然不警告不打招呼?
那美麗少女嫣然微笑,笑容嬌豔好看之極,聲音也是悦耳動聽,她説道:“我是夏侯明珠,你也長得很不錯,但我現在只想殺死你,因為你殺死了我的棋友。”夏侯明珠,莫不是夏侯長空的女兒?就算不是他女兒(大概也不會是,因為夏侯長空是西天竺劍客,但這個美女看來卻道道地地是個中國人),卻無異必是夏候長空調教出來的殺手,只不過這個殺手看來不但不可怕,還另有動人之處!
嚦嚦鶯聲還在耳邊迴響,一陣森寒殺氣已經得人呼斷。
夏侯明珠玉手中突然出現一把三尺五寸光耀目的長劍。她手中有劍本來並不打緊,但此劍若是對準咽喉或口等要害刺到,毫不容情,快逾閃電,這就大大打緊了。
李秀的劍也已及時出鞘,光芒電閃連削七劍。但七劍之後似是內力不繼,略見凝滯。雖然只是那麼一瞬間事,但夏侯明珠已停手住劍,而李秀也連退三步,左手捂住左。
他指縫中瀉出紅的體。那當然是血,人體內出來而又紅的體,不是血是什麼?
全世界的人一眼望見都會作如此判斷。而世界上只有一個人不肯作此想,這個人就是李秀自己。
那是因為他知道敵劍刺入他膛深不及三分,就算是很會出血的人,也不出這麼多的血。何況這些血絕大部分只是他掌心暗藏的一個小囊的效果,一個小小戲法而已!
夏侯明珠冷笑道:“你的劍法不差,天下能夠一劍擋住我三枚蝴蝶鏢的人,第一個是我大哥,他就是夏侯長空,諒你也必定聽過他的名氣。第二個就是你了!”李秀聲音比剛才更弱一點,道:“夏侯長空是你的大哥?為什麼?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女兒?”夏侯明珠皺眉道:“他是我父親也好,是大哥也好,你已是快死的人,為何問這種無關痛癢的事?”李秀苦笑道:“那我應該問什麼才對?”
“你應該問問我那一劍是什麼劍法。你也是練劍的人,難道你不想知道?”
“姑娘此言差矣!我是神劍山莊少主,一生練劍,你這一劍只不過是西天竺魔劍十二絕劍之一的‘八表雄風’而已,我就算沒吃過豬,也見過豬走路,我焉能不知呢?”
“哎,你是李秀?你真是李秀?”李秀苦笑道:“難道我看來不像?就算不像,請問當今天下誰還識得西天竺魔劍十二絕劍?你不妨問問令兄去!”夏侯明珠彈劍輕嘯一聲,面口氣大是惋惜,道:“你一定是太疲倦了。因為我大哥説過,只有你贏我,我絕對贏不了你。然而事實你卻擋不了我一招。唉,這怎麼説呢?”她又嘆口氣,惋惜之意真誠之極,又道:“你最好能熬一會,我馬上找大哥想辦法搶救你。但你會不會馬上就死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