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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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不驚的眸子此時是一片天空似的澄澈,讓人一眼就能看透其間所藏着的關懷與無措。
就像是被鮫海湛藍水波浸潤後打撈而起的玉晶,不知是天或水倒映的晶瑩,竟似雲開月明下滿捧星影墜懷的銀鏡。
美麗,卻也易碎。
梁延定定地望着這雙眼睛,手指用力地在身側握緊成拳,泛白的指節突起。他着沈驚鶴關切的目光,像是魔怔了一般緩緩開口,嗓音帶着低暗的沙啞。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回宮,不再來太學?”沈驚鶴心神一震,真正被這話所驚到,他倒映滿梁延身影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放大。混沌的腦子分辨再三,他才能艱難地提取出面前人的意思,臉上一片空白地開口,“……你這是什麼意思?”梁延看着他滿滿帶着茫然與驚詫的面容,似是被刺痛一般迅速別開眼,不敢對上他的眼神。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竟會不自覺將一直深埋於心底的話説出。然而既然已經開了口,索便將心中的想法一次
説完罷。
梁延下意識地撫上間想要握住湛
有所憑依,然而卻是一下撈了個空。他的手一頓,不由又想到了初入太學那
沈驚鶴眉眼飛揚對他所説的用劍之道,神
更是平添一抹複雜。
他深了一口氣,轉回頭看向沈驚鶴,冷硬的面容因繃緊的嘴角而莫名給人幾分距離
,“太學這攤渾水,你不過初涉,便已險些遍體鱗傷。再往下走去,我亦不知自己是否有能力將你保護妥當。若是有一天你一着不慎,當真被他們設計得逞……”他光是想想眼前少年被千夫冷指四面楚歌的樣子便沒來由一陣心緊,連
來積壓的怒氣與擔憂如晦暗
水般翻湧着瀰漫上心頭。連在北境面對倍於己身的大軍時他都尚可面不改
,然而一想到沈驚鶴未來可能遭到的險境,他卻宛若整顆心都被緊緊攥住,連呼
也覺得艱難不暢。
“你回宮吧。”梁延垂下眼,眸閃動。心中已做下決定,他將聲音放得極輕卻堅決,“回宮尚能保全自己,不要再踩着荊棘硬要選這條坎坷的險途了。你不屬於這灘渾濁的泥淖,你合該有更光風霽月的前路……”
“什麼光風霽月的前路?”沈驚鶴從方才到現在都一直默默靜立於原地不動,直到此時,才輕聲出言打斷,眉眼盛着一片黯然與悲哀,“回到宮中,然後呢?當一個只會乖順撫琴詩的皇子,每
只談風花雪月,醉也好夢也好,只盼在暗
湧動的爭鬥間徒自落一身潔白無瑕麼?”
“不是潔白無瑕,而是安然無恙。”梁延倏然抬起頭,深沉的雙眼直勾勾地鎖着他的目光,“如此我方有把握能護你平安。”沈驚鶴似是為他話語所震,不穩地退後一步,眼中盛滿失望不住搖頭,“梁延,梁延……我本以為你是懂我的,我本以為你我際遇如此相仿,是能做成一對至好友的……”梁延心中急切,上前一步一把攥住他的肩膀,“正因為我孤身一人走過你將選擇的路,才明白你接下來會遇到怎樣的艱難困苦。你不該承受這些,我也不願眼睜睜看着你承受!”
“我們是朋友麼?”沈驚鶴沒有動作,只是用一雙彷彿覆滿冰雪般清寒的眸子直直望向梁延,似是在仔細分辨着他臉上每一處神情的變化。
梁延一愣,皺起眉頭以略帶焦急的口吻回道:“你怎麼會突然這麼問?我們當然是。”沈驚鶴扯開嘴角輕輕一笑,那上揚的弧度卻莫名幾分悲切神傷。他以不重卻固執的力道慢慢從梁延掌中側身掙
出,“不,我們不是。”他頓了頓,輕徐的聲音繼續,“我原先也一直以為我們是朋友,但是直到現在我才發現,這不過是我單方面的認為罷了。”梁延聽得此言,心頭緊縮一痛,他將
抿得更緊,略顯無措地意
開口解釋。
沈驚鶴卻堅決一揮手止住了他,“我所理解的朋友關係,兩個人是應該從始至終皆為平等的。我所期待的朋友,能夠與我一同並肩扛過風雪寒霜,向着同樣的目標互相扶持一步步堅定走去。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你所期待的,是一人被另一人所從頭到腳地保護,那並不是友誼。”他驀地抬眼看向梁延,分明比他低了一個頭,卻彷彿踏足於羣山之上,那目光竟似與他來自同樣高絕的高度,“那並不是友誼,而是同情與保護。梁延,我很
,但我並不需要。”梁延張口
言,話到嘴邊,卻是一個字都説不出。他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潑了一盆冷水,在九月的深秋染上渾身刻骨的冰寒。然而心中瀰漫的淡淡愧意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眼前人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刺中了他心中最隱秘深沉的角落。
他始終一廂情願地把這個清雋的少年看作理應置於自己羽翼護佑下的依附品,想要將他密不透風地包裹保護起來,卻是忘卻了眼前少年有着絕不輸世上任何人的奪目風華。
他絕不是應被心呵護、受不得一絲一毫風雨的柔弱蘭花,而是天生紮
於險崖峭壁的孤翠修竹,愈經凜凜風霜愈顯出咬定青山的清傲模樣。
“……你説不想我趟這攤渾水,可是既生在天家,又有哪處不是渾水呢?”沈驚鶴疲憊地閉上雙眼,臉龐無力地微微後仰,不願再多談。
梁延心中難過,他的心裏又豈會好受到哪裏去。沈驚鶴並不是一個輕易就會將人接納到心中的人,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