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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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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個招呼,瓦西里朝妹妹揮揮手,回頭問菲利克想不想去游泳。

“不了,我回去睡一會,也許真的有點發燒。”瓦西里看起來並不相信,但沒有再説什麼。他們在木板路的盡頭分道揚鑣,年長的男孩走向大海,菲利克獨自返回空無一人的“達恰”。夏天總是這樣結束的,未説完的話和沒打算兑現的承諾像大小不一的卵石那樣混在一起,被海衝過去就再也找不到了。

——幾乎可以説理所當然地,下一個暑假來的時候,瓦西里並沒有回來。那時候捷克的動盪天餘波未散,坦克開進了布拉格。蘇聯人藏得很深的怒氣快要燒到表面上來了,莫斯科的眾多大學裏傳出了一些嘀咕,很快就回歸沉寂。父親又不見了,當然是出差去了,菲利克過了好幾天才知道。第一總局派了個臉蒼白的年輕人來敲門,遞給菲利克一疊盧布和一張紙條,上面是父親的字跡,寫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叮囑他照顧好自己。

他十六歲了,不適合再哄進籠子裏,因此沒人叫他到安德羅索夫少校家裏去,但總部每天都會派人過來監視他,有些人假裝幫他帶吃的,聊幾句閒話;另外一些人連藉口都不找,直接命令他開門,進來巡視一圈,確保菲利克沒有在桌子底下窩藏美國間諜,這才離開。

非常偶爾地,比如在昏昏睡的四月下午,他動過給瓦西里寫信的念頭,可以用“我最近想起了兩個夏天以前的海鷗”開頭,情報學院的審查員一定看不懂。但是這有什麼必要呢?他並不指望瓦西里會回信。學校裏似乎並沒有因為瓦西里畢業了而顯得有什麼不同,菲利克仍然獨來獨往,讓他高興的是普利亞科夫也走了,他再也不用心驚膽戰地穿過走廊了。

接着找上他的是克格

除了父親和尼古萊叔叔之外,這是菲利克接觸到的第一張來自總部的面孔,一位胖胖的老先生,戴着一頂邊緣磨損的貝雷帽,西裝下面居然穿着格子背心,像極了菲利克在小説圖裏見過的貓頭鷹。老貓頭鷹沒有問菲利克的名字,卻對他了如指掌,甚至知道他在青少年游泳預選賽裏的糟糕名次。他開車帶菲利克到使館區的咖啡店去,用法語和他聊天,勸他多吃蛋糕,笑眯眯的,菲利克説的每一句話似乎都令他大興趣。老貓頭鷹和他談小説、花樣滑冰和天氣,自始至終沒有提到101學校,更沒有提起克格。一直到回家之後,菲利克才意識到自己連對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他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父親,只是在曆上做了個標記,以便數子。為防萬一,他也申請了國際關係學院和列寧格勒大學。菲利克其實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從他有記憶以來,面前的哪一條路似乎都只有克格這一個終點。拿走這個路標的話,他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

然後,在長久的等待之後,1969年六月底,菲利克·奧爾洛夫接到了克格對外情報學院的入學通知。

第7章在離蘇黎世659公里之外的一間昏暗的辦公室裏,瓦西里注視着打火機。

這是1989年11月9下午,四點剛過,天空已經變得暗暗沉沉,灰混着渾濁的深紅,像是潑上了髒血。房間裏沒有開燈,他不敢。有史以來第一次,斯塔西在東柏林變成了被圍困的獵物。憤怒的柏林人會往亮着燈的窗户裏扔磚塊,甚至自制的燃燒瓶,昨天晚上有個秘書冒險開燈找文件,沒過幾分鐘窗户就被石頭砸碎了,要是往左邊偏幾釐米,就會擊穿那個可憐人的腦袋。

瓦西里彈開打火機蓋子,又合上,如此重複幾次,這才點了最後一支煙。香煙和酒都快沒有了,沒人敢出去。一樓的十幾個打字員前天走了,再也沒回來上班。莫斯科已經下令撤走了一大半克格的外勤,只留了幾個有外身份的軍官,盯着驚慌失措的東德情報機關,免得這位小表弟做出什麼蠢事。窗外短暫地傳來一陣噪音,瓦西里立即把手伸向放着槍的屜,但那不過是一輛車,大概是在繞開重重路障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什麼東西。瓦西里深了一口煙,珍惜着尼古丁刺鼻腔和肺的覺,衝灰濛濛的窗户呼出煙霧。菲利克從來不煙,瓦西里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這位三十九歲的克格上尉把銀質打火機翻過來,就着太陽餘暉讀上面的刻字。

“贈瓦西里,來自f”,乾巴巴的,而且語焉不詳,萬一他們之中哪一個被關進了盧比揚卡監獄,這個打火機和上面的刻字都沒法成為牽連對方的證據,菲利克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更狡猾,沒有人比瓦西里更清楚了,他花了將近二十年才看透那副天真的男童子軍面孔下面藏着的心思。狡猾之餘,這個曾經的鄰家男孩還很謹慎,耐驚人。黑海邊那個暑假之後,這隻小老鼠真的沒有給他寫過信,一封都沒有。如果不是爸爸漫不經心地提了一句,瓦西里可能要遲好幾個月才知道菲利克中學畢業之後去了哪裏。

101學校的宿舍都是四人一間,不允許鎖門,克格和它所依附的國家一樣,認為私人空間和包藏禍心是掛鈎的。分配到靠窗牀鋪的人比較走運,因為外面就是兩位父親念念不忘的花楸樹。夏時節像傘一樣撐起一樹白花,花枯萎之後掛出成串的、小小的鮮紅果實。菲利克住在三樓,左側靠窗的那張牀。他來得最早,其餘三個室友都還沒出現,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