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之屍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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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了,嬤嬤,”她輕聲嘆氣“我會小心的。”她不再堅持要求見自己的保護者,只能偷偷地從簾子後看着雨中策馬的黑劍士,睫微微顫抖:“那麼説來…嬤嬤,我失去了哥哥後,如今又要失去羿了?”
“不會的,”蘇婭嬤嬤温和地笑“羿到死都不會離開您——我也一樣。”阿黛爾輕聲嘆息,側過頭去,簾外已經不見了那條巨蛇的痕跡。
車隊緩緩行進,外面有風吹過,兩側樹木發出簌簌的響聲,在雨中顯得輕微而疏朗。
然而在風聲和雨聲裏,忽然傳來了一縷奇特的音樂——那聲音彷彿從某種空腔裏發出,宛轉低迴,然後被吐出在風裏,帶着説不出的悲涼,縹緲悽婉,一唱三嘆,迴盪在初龍首原的濛濛細雨中。
“聽啊,那是什麼?”阿黛爾詫異。
“那是…”戈雅又想搶先回答,然而遲疑了一下,最終緘口不答,臉隱隱有些不安。整個車隊忽然停下來了,前方隱隱有爭論的聲音傳來——蘇婭嬤嬤開簾子看看外面的情況,探頭出去,忽然看到空中飛舞着無數白雪,不由嚇了一跳。
如今已經是暖花開,哪裏來的飛雪?
然而定睛看去,嬤嬤才發現那只是漫天飛舞的白紙片。
“怎麼回事?”見多識廣的嬤嬤也覺得驚訝。正準備下車去詢問,卻看到大胤負責親的閔副使匆匆趕來,有些狼狽地在公主的馬車前下跪,用東陸華語低低稟告了一通什麼,顯得尷尬而不安。
“稟公主,”戈雅聽了片刻,小心翼翼的轉告“閔大人説,車隊在前方遇到了一些阻礙,大胤的使臣正在和對方涉中,還請公主不要驚慌,稍微等待。”
“阻礙?”蘇婭嬤嬤愕然“今是公主和親入京的子,誰敢阻礙?”阿黛爾卻彷彿沒有留意對方都説了一些什麼,只是靜靜地聽着風裏那異國不能懂的歌聲,忽然嘆了一口氣:“一定是有人去世了…這是哀歌啊,不是麼?”蘇婭嬤嬤一怔,卻聽女官戈雅低聲——“稟公主,大胤廢后孝端也正好在今出殯。”什麼?!馬車裏的所有翡冷翠侍女都吃了一驚。
在公主出嫁之前,便聽説大胤皇帝原先立有一位皇后司馬氏,乃是在太子時期就冊立的太子妃。那位孝端皇后雖然出身於武將世家,卻知書識禮,對太子順利即位也多有助益——然而太子即位後獨寵凰羽夫人,對其百般冷淡,最終以“行巫術詛咒皇帝”為由將其廢黜入冷宮,轉而向西域翡冷翠教皇請求和親。
孝端皇后被廢不過是一年不到之前的事,之後一直沉寂,不知近況——卻不料在新後入京前,卻恰恰歸天。
前方涉多時,車隊尚不見有移動的跡象,顯然是對方不肯相讓——兩任皇后陌路相逢,生死殊途,新人笑舊人哭織在一起,兩廂對比之下極為刺眼。想來廢后一家也是憤懣於心,此刻狹路相逢,悲憤之下斷斷不肯避讓。
“偏偏此時送葬,豈不是為難公主麼?!”蘇婭嬤嬤低聲,隱有怒意。
“這…想來是國中尚不知今公主抵達,無意冒犯,萬望恕罪!”副使為這猝及不妨的變故惶恐不已,連連叩首“安大人已經責成他們——”
“算了,”車中的公主忽然嘆了口氣“嬤嬤,讓我們的車隊讓一讓吧。”侍女們吃驚地回頭,戈雅不知道該不該傳這一句,遲疑着看着蘇婭嬤嬤。
“女神在《聖言經》裏説過,活人要禮讓死者。”阿黛爾公主嘆息,彷彿還在聽着雨裏傳來的哀歌“真悲哀啊…我能聽到她在那裏哭呢,你們聽到了麼?”戈雅怔在那裏,隨着公主的語聲看向簾外,卻只看到如雪的紙錢漫天而落,很快覆蓋了金的馬車——新皇后居然是乘着白馬素車下嫁,實在是過於不吉利的兆頭。
“公主仁慈。”大胤副使沒有料到新來的皇后居然如此通情達理,大大鬆了一口氣,連忙順水推舟“公主一路風塵,想必也是累了——不遠便是一座驛館,若不嫌簡陋可暫做休息,晚上再入住前方行宮,如何?”
“嗯。”阿黛爾支撐着額頭“也不用再趕路了,就在這兒住一晚吧。”
“這個恐怕不妥…”副使忐忑,進言:“此處的驛站年久失修,不堪為公主所用。而前方行宮已經修葺一新,專等——”
“沒關係。”她疲倦地搖頭“我很倦了,今不想再走。”
“是。”副使不敢多爭辯,退去。
阿黛爾挑開了簾子,從一線縫隙裏看着外面的隊伍——在她的視線裏,清楚地看到楠木棺材上匍匐着一個女人。她在不斷的厲呼哀號,口裏殘留着血跡。不平不甘之氣充了臆,讓那個新死的魂魄漸漸蜕變為一個厲鬼。
“司馬皇后…”她輕聲低呼,看着自己的前任正發生可怕的變異。
彷彿是聽到了她的聲音,那個厲鬼忽然抬起頭來,直直盯着簾後的翡冷翠公主,舌頭吐了出來,眼裏出怨毒的光,便要離開棺材直撲過來!
“啊!”阿黛爾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放下了簾子。然而簾幕剛垂落,便有一隻血紅的手伸了進來。她來不及躲避,眼睜睜地看着它抓住了自己的手臂。
然而就在那一瞬,簾子外的厲鬼忽然發出了一聲刺耳慘叫!
那隻伸入的手在接觸到她皮膚的瞬間忽然冒出了白煙,彷彿被地獄之火灼烤着,瞬間裂開、蔓延,在她沒有回過神的一瞬就化成了灰燼。阿黛爾再也無法保持一貫的鎮定,踉蹌後退,靠坐在馬車上,臉蒼白。
“公主?!”旁邊的侍女驚呼着過來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