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色心不改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夜裏,蔣阮合上書準備休息,隱隱聽到外頭有哭聲傳來。她了額角:“這是怎麼了?”白芷起身給她端來熱水:“不知,方才就這樣了,珠已經出去打聽。”正説着,珠已經閃身進了屋,見蔣阮和白芷看着她,便道:“好像是百花樓的人,説二少爺欠了銀子。”
“討銀子竟討到府上來了。”白芷難掩話中的鄙夷,對百花樓這樣的地方心中終是存了一份牴觸。
“夫人與老爺吵得厲害,”珠狡黠一笑:“夫人要拿銀子贖二少爺,老爺卻説沒有那麼多銀子。夫人就哭了,與老爺吵了起來。”蔣阮笑笑:“夫人可真錯怪他了。”蔣府裏的確沒有萬兩黃金,這府裏看着富麗堂皇,説到底不過只是一個空殼。更何況前些子為了蔣超的科考打點趙大人,蔣府中出了一大筆銀子,雖説最後打了水漂,銀子卻是實實在在的花了出去。
“府裏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做女兒的不去看看怎麼行。”蔣阮站起身來:“我們也去瞧瞧。”珠與周嬤嬤睡在隔壁房裏,蔣阮沒有叫醒她。連翹與白芷為她披上外衣和披風,剛走到院門口,便看到芙蓉扶着蔣丹也走了出來。蔣丹看見她,嚇了一跳,忙給她行禮,小心翼翼的問:“大姐姐也聽到了二哥的事情麼?”蔣阮頷首:“雖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總也要去看一眼的。”
“我也是這般想,”蔣丹害羞的低下頭:“畢竟都是自家姐妹。”蔣阮笑着看了她一眼,不再多説。兩人便起身朝大廳走去。剛一進了大廳,果然首先聽到的便是夏研的哭聲。蔣阮挑了挑眉,見幾位姨娘都在現場,蔣儷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蔣素素臉雪白,仔細看便能看出眼中的倉皇。
大姨娘正小心的勸夏研:“夫人莫哭了,哭壞了身子怎麼辦。”夏研看也不看她,只緊緊抓住蔣權的胳膊,哭訴道:“老爺,那是咱們的親生骨啊,您真的打算不管他了麼?”蔣權抿着低頭看了夏研一眼,夏研此刻髮絲微亂,那雙向來滿含着書卷氣息的臉蛋掛滿淚水,更顯得清麗。畢竟是真心愛的女人,蔣權一手扶起她,嘆了口氣:“不是我不想要救他,實在是府裏沒有這麼多的銀子。”
“咱們可以去借。”夏研有些瘋狂:“老爺,您不是認識許多官僚麼,就借一借,不用多久,我還可以去我孃家借,老爺,超兒不能落在他們手裏啊,那百花樓是什麼地方,老爺!”
“胡鬧!”蔣權將手出來,目光重新變得冷硬:“向同僚借銀子,你當我蔣府的顏面就是這樣隨意踐踏的麼?”
“父親,這是發生什麼事了?百花樓又是什麼地方?”蔣阮開口問。眾人這才看到她和蔣丹來了,蔣權皺了皺眉:“你來做什麼?”白芷與連翹撇了撇嘴,府上的姨娘都來了,偏生不叫蔣阮和蔣丹,這是真當她們是透明的呢。蔣阮道:“夜裏聽到爭執聲,心中關切便來瞧一眼。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神情關切不似作偽,蔣權眸光復雜的盯着她。燈火下蔣阮眉目如畫,穿着一件大紅的如意緞面披風,更襯得整個人如玉雕的一半玲瓏。前幾花燈節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心中也懷疑過蔣阮。眼前這少女亭亭玉立,仔細看來,卻也有幾分當初趙眉鮮衣怒馬的模樣。
他有幾分恍惚,夏研看到蔣阮卻是眼睛一亮,撲過來道:“阮兒,娘知道你最心軟,是個善良的孩子,如今你二哥出了事情,當初姐姐留給你的嫁妝,能不能拿出來先救救你哥哥?待過些子,娘再還你。”她充滿期待的看着,蔣阮靜靜的看着她,夏研是腦子壞了不成,竟然也會向她求救。可惜,她微微一笑:“母親,你這是説哪裏的話,若我真有銀子,自然要拿出來救二哥的。可是母親也知道,五年前我去了莊子上,那裏惡僕欺主,我娘留給我的嫁妝,早已被那些惡奴洗劫一空。”她嘆了口氣:“阮娘實在有心無力。”夏研手一鬆,呆呆的看着她。蔣阮目光平靜的與她對視,不知道夏研此刻會不會悔青了腸子,畢竟當初,是她將她送進了莊子上!如今可是咎由自取!
趙眉當初為了與蔣權成親,與趙家斷絕了關係,是以嫁妝無幾。但到底也是出身將門,這些年籌集下來,加上過去的珠寶首飾,也有個一兩千。夏研為了維持她賢良淑德的麪皮,倒是不曾打過這些嫁妝的主意。在莊子上被奪走的那些東西,早在王御史替她伸冤之時就還了回來,只是當時蔣阮便讓連翹將東西全部換成銀票,為的就是有一夏研問起嫁妝來,可以辣氣壯地拒絕。
夏研好似全身上下都被掏空了一般,整個人癱軟在地,喃喃道:“我的超兒,難不成真到了絕路?”蔣素素見她這般模樣,終於忍不住跑到她身邊,母女二人一起放聲大哭起來。
蔣儷皺了皺眉:“二哥也實在太胡鬧了,府裏真沒有這樣多的銀子,還惹得父親生氣。”二姨娘捂住蔣儷的嘴,知道現在不是火上澆油的時候。果然,蔣權狠狠瞪了一眼蔣儷,紅纓見狀,走上前來:“夫人如今也別隻想着哭,府裏雖然沒有萬兩黃金,幾千兩應當也是有的。不若先去取了來,再與那百花樓的人談一談,讓他們先放人。”蔣阮在心中失笑,看了一眼紅纓。紅纓自己出身青樓,不會不知道青樓的規矩。越是紅的姑娘,身價越高,也不是人人都能開罪的。若是欠了一大筆債,沒法還,就得留下一條命。若是還不完,也斷沒有賒賬的道理,若是今夜蔣府的人去跟百花樓談,只願出一部分錢,就等於是承認剩下的部分蔣府無法負擔,那麼依照規矩,蔣超就得留下他身上的一部分。
這個五姨娘,看着温柔婉約,到底是出身市井中的,下手有不遜於她的狠辣。
蔣權看了看哭的聲嘶力竭的夏研母女,心一軟,終於道:“莫哭了,張管家去庫房裏拿銀子,找幾個人去百花樓一趟。”夏研哭聲一停,這才暫時鬆了一口氣。
蔣權又看到一邊的蔣阮幾人:“你們留在這裏也沒用,回院子去,別隨便出來走動。”蔣丹忙怯怯的應了,蔣阮頷首,與蔣儷一道出了廳中。蔣儷的院子與蔣阮不在一個方向,臨走時,蔣阮對蔣丹道:“沒想到二哥竟然犯下這樣大的錯,若祖母知道了,不知會怎樣發火。”蔣丹一愣,蔣儷的腳步頓了頓,很快離開了。蔣丹問:“大姐姐的意思,祖母還不知道此事嗎?”
“今夜你可曾見過祖母的蹤影?”蔣阮道:“既然不見,自然就是不知道了。”她慢慢走着,面上是如常的笑意,不知道蔣老夫人明早醒來,得知蔣府半生積蓄全部都用來為蔣超的意氣買單,會不會氣的發狂。
而蔣超,註定不會完整的回來了。
這一夜,蔣阮睡得很沉,待早上睜開眼時,外頭的光已經照進屋中。白芷見她醒了,笑道:“姑娘昨夜睡得倒好,今早倒是起的遲了。”
“母親又未令我請安,遲些無妨。”蔣阮笑了笑。
“夫人現在哪有心情讓姑娘請安,忙的來不及。”連翹端來熱水,一邊服侍蔣阮淨臉一邊道:“楣清苑可鬧翻天了。”蔣阮接過帕子:“現在如何?”
“二少爺被剁了一右手小指頭。”連翹道:“回來的時候血淋淋的,嚇死人了。”頓了頓,她又道:“現在外頭都傳開了,説二少爺去百花樓一擲千金,可其實口袋空空,咱們蔣府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銀子,只給了五千兩,百花樓的人就免了二少爺一條命,只剁了二少爺一小指頭。”蔣阮淨完臉,將帕子還給連翹:“還有呢?”
“姑娘真神了,”連翹道:“老夫人不知道怎麼知道了此事,大發雷霆,將夫人與二姑娘都了足。自己氣的病倒了,現在大夫剛看完二少爺,要給老夫人診脈。”
“三妹好快的動作。”蔣阮微微一笑:“此事京中可傳開了?”
“那是自然。”珠從外頭進來,聽到蔣阮的話,順便接了一句:“現在誰都知道二少爺昨夜在百花樓的為美人一擲千金的故事了,還被剁了一手指頭,大家都説蔣府其實很窮。”説到最後一句,她有點窘迫的去看蔣阮的表情。卻見蔣阮絲毫未將她的話放在心上,反而問起別的事情:“父親現在怎麼樣?”
“老爺氣的不行,若非二少爺現在在卧病在牀失去意識,就要衝上去打他了。似乎是遇到什麼了不得的大事。”蔣阮低頭喝了一口白芷遞來的茶,蔣府的顏面經過昨夜蔣超這麼一鬧,算是徹底的沒了。以蔣權這樣注重名聲的人來説,無異於是個巨大的打擊。經過這件事,御史的摺子少不了要參他一本,對於他的仕途,也會是一個阻礙。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與京城李家起了衝突。昨夜的一擲千金,蔣超既然奪魁,勢必就會開罪李楊。李楊此人心狹隘,又豈是那樣容易善罷甘休的?
就這麼下去吧,蔣阮瞧着窗外,蔣超霸佔蔣府嫡子名頭這麼多年,世人幾乎已經忘記蔣家還有個蔣信之。這一筆債,就讓她來代蔣信之討回,蔣超,這就痛苦了嗎,從天堂到地獄只有一步之遙,可是,這才剛剛開始。
書房內,夏研驚慌失措的看着蔣權:“老爺,你不能將超兒關起來,為什麼不要他去國子監了?”
“逆子!”蔣權怒不可遏:“聽聽外面現在都在説我蔣府什麼,去百花樓學人一擲千金,我蔣府算是白養了他這麼多年!科舉名落孫山,整只知道喝酒,你養的好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