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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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孟安直氣得身子慄抖,剛要反相譏,卻被知縣揮手打斷。
單聽駱文斌言道:「孟方氏,常言道——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你質疑本官與管家孟安其實並無不可,我等亦確有投毒機會。」言及於此知縣撚髯微笑複道:「然孟守禮中毒卻絕非其進入汝寢房之前發生,你可知其中緣故?」方氏為其説的一愣,徐徐搖頭投來疑問顏。
駱知縣見狀,不厭其煩陳解道:「其實問題之關鍵乃在乎於時間,砒霜雖為劇毒食之必死,然自進入肚中到毒發身死乃需一個時辰左右。且其臨死之前尚對汝百般欺淩,如此劇烈運動當導致氣血運行五臟運轉加速,故此中毒所需時刻只有縮短絕不會增長。據你等供述,孟守禮乃子時闖入汝房中,至丑時方才身死。
由此看來,其中毒之事必在汝房中發生。否則倘若入屋之前被人投毒,當等不到此時便已發作了!」堂上知縣慷慨陳詞入情入理,惹得門外一眾百姓乃至堂前諸人盡皆投來信服神。
「這……這……」方氏也知無可辯駁,躊躇良久才道:「妾身確不知孟守禮如何中毒,然妾身未曾下毒乃是千真萬確之事啊!」言罷向董四投去求肯眼神。
駱文斌扭頭問道:「董四,爾置身於樑上,屋中動靜當了然於。我來問你,孟方氏所言可是屬實?」董四見方氏美目望來楚楚惹憐,再聞知縣詢問,忙叩首啓道:「大老爺英明,小可絕不敢有半點欺瞞,昨夜方氏確實未曾有絲毫反常舉動,小可敢以項上人頭擔保,倘我所言不盡不實,情願與此案元兇同刑!」一言既出,堂外鄉親更是議論起來,有人道:「這便奇了,如此説來孟守禮到底是如何吃下砒霜的呢?」更有人面上一凜,顫顫言道:「那孟老二明明是在屋中中毒,卻無半點徵兆。
難……難不成是他作惡多端,惹來鬼神作祟麼?」一語出口周圍眾人盡皆駭然。
此刻亥時已過,四下裏黑壓壓一片,便是天上明月亦正自被一團烏雲掩蓋,直可算得上是暗無天光。偏偏此時一陣風吹來,惹得眾鄉親不住戰抖,更增幾分肅殺之
。
「呵呵……哈哈哈哈……」未料想此時堂上知縣居然朗聲大笑起來,其餘眾人不明就裏盡皆向他望去。
駱文斌笑罷多時,朗聲言道:「董四、孟方氏,你二人均乃當事之人,既然爾等皆有此説法,按常理本官當需採信,然……」言及此處一雙虎目如電般掠過,罩在二人面上。
董四也還罷了,那方氏聽得大老爺前半句之時乃是心平氣和,似等待堂官照此宣判一般。當駱知縣那一「然」字出口,方氏便一皺眉,緊跟着被那雙目寒光一,立時將自己眼神側開不與之相望,不自覺便
低下頭去。螓首方一低垂,立時又自揚起,一雙美目強自向堂上之人對視過來。
看此情形,駱知縣這才緩緩續道:「然本官這裏尚有一人證,且其亦是與汝等一般,乃一當事之人……」
「什麼,這怎可能?」方氏驚問道:「當時哪來第四人在場,難不成……」她話音未落,單聽知縣側頭對一旁高聲吩咐道:「來呀,於我自後堂請了孟二公子出來!」一言已畢,四下裏驚叫聲不斷。且不論堂外鄉親鼎沸般吵嚷起來,但説堂上諸人便是各個驚詫萬端。
小菊高聲驚呼:「什麼,守禮他……他還活着?」孟安亦驚喜加,呼道:「二公子……二公子尚在人世麼?」方氏更驚得呆住,嬌
急急,慌張言道:「他……他他竟然沒死麼,會有此事?」言罷雙眸向董四望來。
見她相望,董四二目圓睜,口大開,直價道:「不……不可能,小可明明看到他葬身火海的,且那時他已自不動了……」
「哈哈……」知縣大笑言道:「孟守禮確已身死,然……呵呵……」言及此處,駱文斌撚髯微笑,沉寂半晌才道:「然本官曾機緣巧合,與一西洋醫師邂逅,承蒙他厚賜一味靈丹,可令已死之人續一時半刻之陽壽。」言罷自懷中取出一方匣子,陳於桌上。
眾人均知西洋醫學與我邦傳統中醫區別甚大,雖未有接觸,然耳聞目染對之開膛破肚刀斧相加竟能活人之事緋傳頗多,自不免在常人心中蒙上一層神障,聞聽知縣此言無不動容,堂下四人更是滿面狐疑驚詫不已。
説話間突見門口百姓竟是不自向兩旁一閃,讓開一條路徑,
出兩名差役抬着一副擔架,自外面緩緩走入,擔架之上陳着一人側臉躺着。
但見他身上未着衣物,只有一條底褲,業已燻黑支離破碎。周身除肚腹之處完好,現出一銅錢大小棕胎記,其餘均是漆黑,且甚多死皮褶皺,乃是燒焦的傷口,傷口之上尚有些許血水不住溢出,左手六
手指均如焦炭一般,顯然便是一具焦屍,觀之令人
骨悚然。四周百姓無不側目掩鼻,顯見這人不但其形可怖,氣味更是難當。
差人走入緩緩將擔架置於堂下四人眼前,董四乃至小菊無不伸頸向他望來,孟安更驚呼上前,只有那方氏驚怖之情溢於言表,一隻手死死捂住口鼻,另一隻撐着地面,竟是向遠處竄去。
眼見三人向死者靠近,駱知縣立時起身言道:「列位且閃退一旁,待本官施藥!」言罷轉過龍書案來至孟守禮身前。
有此一言,眾人只得強自寧耐,然無數雙眸子自是盡皆望來,唯獨那美婦人側頭掩面,似避之猶恐不及。
便在此眾目睽睽之下,駱文斌起官袍俯下身去,打開藥匣自其內捏出一碧綠藥丸。當下自有一旁仵作即時上前,正過孟守禮頭面使手撬開兩齒,將藥丸送入其口內。
如此一粒奇藥便能使人續命,在場眾人均心存疑慮,紛紛目不轉睛盯在擔架之上,更免不了一陣紛亂頭接耳起來。
駱知縣眼見藥已入口,起身歸坐,朗聲道:「諸位且稍安勿躁,孟守禮方死未逾一,正是此藥起效所在,稍後孟二公子當會醒轉,屆時孰是孰非自有曲直!」言罷轉頭對堂下四人沉聲道:「你等有何話講,時下説出本官尚可從寬發落,待一時半刻之後,想説本官且不去聽了!」下跪諸人各個低垂頭面,卻是未有發一言者,如此沉寂已有半盞茶之功。
良久方氏仰頭望向知縣,又垂首向面前焦屍望去,不敢審看立時將目光轉移開來,一面向後遁去,一面顫聲言道:「不……不不不……這不可能,這……這絕無可能……」誰知話音未落,擔架之上那人突地一聲慘哼:「嗯……啊……」驚得身前孟安等人大叫向一旁竄躲。
更有人大聲驚呼:「詐屍了!詐屍了!孟老二活過來了!」眾人矚目向他望來,但見此人竟是緩緩側身抬起頭來,淒燦燦一張黝黑臉面上只有一隻眼珠徐徐睜開,且越睜越大,放出冷森森躲人寒光。
他揚起一隻滿是瘡痍的左臂,緩緩落下扒着地面翻身趴伏起來,緊跟着似蛇蟲一般,宛如需耗盡全部力氣似的一尺一寸向方氏爬去,口中用細若蚊蠅的聲音嘶叫道:「你……你……你為何要害我,為何……」方氏見他竟是向自已爬來,驚得二目圓睜癱伏於地,渾身慄抖宛如白虎歷節,一面大叫一面向遠處挪去,不料身後便是一堂柱,避無可避之下只得依着柱腳緩緩竄起身子,口中連珠價尖叫:「莫……莫來尋我,是……是你自召,莫來尋我……」便在此時,那人已爬至方氏面前,執手一把抓住了婦人一隻足踝,手上奮力搖晃口中沙啞嗓音喚道:「你……你説,何以害我至此,倘若不説,我便到陰曹地府將你告下……告下,使鬼差前來鎖你!」美婦人原本嬌
雙頰此時已經慘白,先前驚怖過甚她業已緊閉雙眸。突聞那仿若來自地獄一般慘烈之聲質問,又覺足上一緊,這才睜開,但見一似人非人似鬼非鬼之物鉗住自已足碗,其上六
指頭好似勾魂利爪,登時心膽俱裂,慘嚎驚叫道:「不——你別來找我,是你
我的,你……你休得怪我!」
「嘿嘿嘿嘿,既然如此,你同我往森羅殿去吧!」言罷那人突地撐起上身,那隻眼睛瞪得渾圓放出令人骨悚然的寒光,臉面直
方氏便來。
「啊!啊——不……啊!」一聲慘叫,方氏眼見那隻抓住自己足踝的殘手,六指如勾,宛如要將自身三魂七魄鎖去一般,驚得聲嘶力竭般慘嚎:「不……不不,放開我,奴家殺你情非得已,我不殺你怎生活得。再説……再説你不來欺辱奴家身子,便不會中毒,這禍事是你自招,怨不得旁人啊!」此語一出,堂上堂下登時一片寧靜,先前孟守禮複醒還陽引起的聒噪暫態之間止住,所有人均將目光彙聚在方氏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