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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情孽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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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玉如這才知道“白頭羅剎”先前所説“閻王註定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的含意,銀牙暗咬,玉手疾揚“拍”的一聲脆響起處,鮑三姑手撫左頰,無限驚奇的,被鹿玉如打得踉踉蹌蹌,退出五步。

鹿玉如急怒之下的這一記耳光,是凝足真力施為“白頭羅剎”鮑三姑若非練就一身刀槍不入的“雪凍僵屍”奇功,必將被她打得滿臉開花,腦漿迸裂。

夏天翔瞥眼偷窺之下,覺得“天外情魔”仲孫聖所導的這幕活劇委實彩。

鮑三姑氣得滿頭白髮齊飄,怒視鹿玉如,厲聲問道:“鹿…鹿姑娘,你這…這算何意?”鹿玉如傷心更甚,淚如泉落,泣不成聲,反向鮑三姑問道:“你…你…為什麼要…要把他害…死?”鮑三姑見鹿玉如對夏天翔好似頗有深情,不由訝然問道:“他不是曾在大巴山古乘你中了‘崑崙逸士’向飄然的劇毒,無力相拒之際,把你的清白沾污了麼?我殺他便是為你報仇,有何不對?”鹿玉如呸了一聲説道:“你這真叫完全曲解事實,我中了‘崑崙逸士’向飄然的劇毒,便是夏天翔所救,後來兩人誤中一朵形如野菊五奇花的馥郁異香,才雙雙神志昏,無法自制,哪裏是他乘人於危,污我清白?”夏天翔聽見這番話兒由鹿玉如口中説出,不心頭一塊大石落地,暗喜自己身上所背的惡濁名譽,總算洗刷乾淨。

但喜念方興,立即轉為愁思滿腹,因為突然想到藏在峭壁藤蔓堆中的“天外情魔”仲孫聖,正是自己第一位心上人兒仲孫飛瓊的爹爹,這件荒唐事兒被他聽見,傳到仲孫姊姊耳中,豈不又要醋海翻瀾,情天生障?

“白頭羅剎”鮑三站聽鹿五如這等説法,遂知自己暗下毒手之事,果然略嫌魯莽,心中微覺歉然,又復問道:“你既然不恨這夏天翔,方才卻又為何畫地為牢,約他互作黎明之戰?”鹿玉如淚落如雨,悲聲答道:“我因覺得我爹爹與我母親情均極高傲,不易和好,身為人女,既不便助母逆父,更不便助父逆母,思來想去,生趣毫無,才想借這黎明一戰,死在總算曾經與我一度相愛的夏天翔手中,以求解除痛苦。”鮑三姑嘆息一聲説道:“我哪裏知道鹿姑娘心中這些曲折?下手未免略嫌魯莽。但如今大錯已鑄,夏天翔骨髓成冰,返魂乏術…”鹿玉如舉袖略拭滿頰淚痕,雙眉一剔,臉如冰,截斷鮑三姑的話頭,冷然説道:“好個大錯已鑄,返魂乏術!老婆婆身為祁連派最強的高手,總該知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鮑三姑聽得驚然一驚,大意外地問道:“鹿姑娘此話何意?難道你竟要我替這夏天翔小鬼償命?”鹿玉如目仇火芒,點頭説道:“你説得不錯,我要以你的一條命兒,加上我的一條命兒,抵他一命。”話音方畢,玉手立揚,七枚“天荊毒刺”化作一蓬紫黑光華,向鮑三姑飛襲而出。

鮑三姑雙油齊揚,在身前布起一片無形氣網,把鹿玉如所發的七枚“天荊毒刺”完全震飛,並高聲叫道:“鹿姑娘,你如今盛怒之下,不可理喻,我老婆子暫且告別,等到祁連山絳雪中,再向你陪禮謝罪便了。”話完以後,身形立騰,鹿玉如怒聲叫道:“鮑三姑,你若不把命留下,休要想走。”一式“龍游滄海”飛縱出六丈多遠,便自追蹤“白頭羅剎”鮑三姑撲去。

但鮑三姑功力深於“九首飛鵬”戚大招,號稱祁連派中第一高手,這一展開腳程,鹿玉如哪裏追趕得上?

這時夏天翔因僵卧太久,有些不耐,遂壓低聲音,叫了一聲:“仲孫老前輩…”五字甫出,鹿玉如業已因追趕“白頭羅剎”鮑三姑不上,而廢然迴轉。

夏天翔只好趕緊閉口聲,依舊裝死。

鹿玉如走到夏天翔身旁,悲聲叫道:“翔哥哥,鹿玉如無心鑄錯,贖罪無方,我只有到黃泉路上,再與你互相愛好,訂約來生的了。”一面説話,一面珠淚滾滾,出自己的崑崙刺來,便往咽喉刺去。

夏天翔因已知道鹿玉如對自己深情未變,聽她的語意,竟自盡,不由急得一睜雙目,幾乎躍然而起。

鹿玉如此時死心已決,萬念俱灰,正自緊閉星目,以崑崙刺點向咽喉,卻哪裏注意到地上僵卧詐死的夏天翔,業已對自己瞪着兩隻大眼?

崑崙刺將及咽喉而未及咽喉的一髮千鈞之際,身旁微風一拂,右時略麻,崑崙刺竟被別人劈手奪去。

鹿玉如駭然睜目,只見身前站着一位氣宇高華、宛如蒼松古月的青袍老者。

夏天翔見“天外情魔”仲孫聖業已出手,遂帶着一頭冷汗,重又闔上雙目。

鹿玉如覺得自己曾經見過這青袍老者,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問道:“老人家可是‘天外情魔’仲孫前輩?”仲孫聖因自己與鹿玉如之父“風塵狂客”厲清狂乃多年好友,遂點頭笑道:“賢侄女真好眼力,祁連山絳雪前匆匆一面,你便認得我了麼?”鹿玉如看了“天外情魔”仲孫聖手中的崑崙刺一眼,心頭一酸,又復悽然淚落。

仲孫聖笑道:“賢侄女何必如此傷心?我是‘天外情魔’,倘若為了男女之情,我卻有極高魔力,可以幫你一個大忙。”鹿王如以為夏天翔早已死去,自然萬念皆灰,聞言毫不起勁地隨口問道:“仲孫前輩,你有多大魔力?”仲孫聖因成竹在,遂故意誇大地微笑道:“千里離人思便見,九泉眷屬死還生。”這句“九泉眷屬死還生”聽得鹿玉如神一振,手指僵卧地上的夏天翔,向仲孫聖問道:“仲孫前輩,你若真有返魂九幽之能,便請救他一命,鹿玉如終身德。”仲孫聖忽然忍俊不地仰天大笑。

鹿玉如滿懷疑惑,急急問道:“仲孫前輩,你為何發笑?”仲孫聖指着夏天翔那一頭冷汗,失笑説道:“賢侄女,你見過死人會出汗麼?”鹿玉如情思恍惚,當局者,但如今被”天外情魔”仲孫聖這一提醒,不由目注夏天翔那滿頭汗珠,惑然問道:“他…他…他難道逃過‘白頭羅剎’的毒手,未曾死麼?”仲孫聖故意略為改變事實,微笑説道:“夏天翔中了‘白頭羅剎’鮑三姑的九寒丹劇毒,正在冷得全身亂顫、命呼之際,恰巧被我路過發現,略費心力,替他法毒驅寒,大概再有盞茶時分,便可霍然痊癒了。”夏天翔因鹿玉如為了自己業已急得意殉情自盡,正想不再裝腔,起身對她略加安,但既經仲孫聖這樣一説,遂只好重複閉氣不動,靜待仲孫聖發話呼喚,才裝作由朦朧之中醒來,俾免功虧一貫,把這齣戲兒唱得牛頭不對馬嘴。

鹿玉如聽得夏天翔居然未死,悲痛之心一去,羞澀之念遂來,嬌軀微轉,香肩晃處,宛如一朵玄雲,飄出四丈。

仲孫聖含笑叫道:“鹿姑娘怎的如此行匆匆,何不等夏天翔醒來再走?”鹿玉如足下不停,接連三個飄身,便已到了二十丈外,微提內家真氣,向仲孫聖發話答道:“多謝老人家生死人而白骨之恩,但鹿玉如業已不願再與夏天翔見面,加上我爹孃之間令人難處的恩怨糾纏,越發使我五內如焚,傍徨無措,今後定將黃卷參經,青燈學佛,尋一處名山幽境,度此餘生了。”話完,身形又飄,便即越過山環,隱跡不見。

“天外情魔”仲孫聖目注鹿玉如去處,微興觸地喟然道:“天下原多惆悵事,世間難測女兒心…”聲尚在縹緲繚繞,那僵卧地上的夏天翔,業已心急不耐,運用“傳音入密”的功力,向仲孫聖耳邊問道:“老人家,我已經死得大久,如今可以還魂了麼?”仲孫聖失笑説道:“鹿玉如蹤跡已沓,你當然可以起來,但在這一番背後言語之中,總可以聽出我這位身世奇特、處境可憐的賢侄女對你的一片真情了吧?”夏天翔舒了一口長氣,身躍起,紅着一張俊臉,向仲孫聖問道:“老人家,鹿玉如臨去之言,好似為我傷心,要想出家遁世?”仲孫聖搖頭答道:“她雖然曾經表示此去要尋座名山古剎,黃卷參經,青燈學佛的度此餘生,但卻不是為你。”夏天翔愕然問道:“她為的是誰?”仲孫聖看他一眼,緩緩説道:“她為的是她母親‘絳雪仙人’凌妙妙與她爹爹‘風塵狂客’厲清狂。”夏天翔這才想起鹿玉如果有因她爹孃的恩怨糾纏,使她五內如焚,傍徨無惜之話。

仲孫聖又復説道:“她爹孃直到目前尚是幾乎誓不兩立的生死冤家,鹿玉如既不能幫着母親殺父親,也不能幫着父親殺母親,更無力從中相勸,自然只有企圖眼不見、心不煩地出家逃世的了。”夏天翔發自肺腑地搖頭一嘆,口中哺哺説道:“茫茫宇宙,渺渺塵衰,古剎如雲,名山似海…”仲孫聖不等夏天翔話完,便即笑道:“老弟不必擔憂什麼‘茫茫宇宙,渺渺塵寰,古剎如雲,名山似海’,等將來我命瓊兒帶着小白大黃暨青風驥,陪你搜盡海宇,還怕找她不着?”這幾句話兒,聽得夏天翔心花怒放,尤其是那“將來”二字,含意無窮,頓令他神一振,眉梢愁解。

仲孫聖看在眼內,在心頭,暗想“情”之一字,委實魔力無邊,一縷柔絲,不知可以纏死多少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

夏天翔忽向仲孫聖問道:“老人家怎會突然到這哀牢山內?”仲孫聖笑道:“還不是找那鹿玉如姑娘的爹爹‘風塵狂客’厲清狂,找到以後,我非把這老不識羞的東西大罵一頓,告訴他由於他的一身孽債,卻把他女兒害得好苦。”夏天翔笑道:“那位厲老前輩,不但蹤跡不在雲南,並已知曉‘絳雪仙人’凌妙妙、‘九天魔女’董雙雙尋他清算舊帳之事,”仲孫聖問道:“厲清狂現在何處?你與他見面了嗎?”夏天翔遂將自己在大巴山附近村店之中巧遇“風塵狂客”厲清狂的經過,向仲孫聖細述一遍,但説到與鹿玉如古好合的那段旎風光之際,卻避重就輕地含混了事。

仲孫聖何等人物,自然一聽便即猜透其中蹊蹺,但卻絕不深究地微笑説道:“我還以為厲清狂人在雲南,誰知他已去了四川,倒令我與你仲孫姊姊跑了不少冤枉大路。”一聽“仲孫姊姊”四字,夏天翔便不情發乎中地向仲孫聖靦顏問道:“請問老人家。

我仲孫姊姊現在何處?”仲孫聖笑道:“我方才向鹿王如替我這‘天外情魔’的魔力吹噓了兩句話兒,你可記得?”夏天翔想了一想説道:“是不是‘千里離人思便見,九泉眷屬死還生’?”仲孫聖點頭説道:“方才鹿玉如要我為她施展‘九泉眷屬死還生’的魔力,你如今大概卻換成企圖‘千里離人思便見’了。”夏天翔俊臉一紅,膽量一壯,率然答道:“不瞞老人家説,我確實極為想念我仲孫姊姊。”仲孫聖笑道:“她如今大概尚在高黎貢山左近苦苦覓尋‘風塵狂客’厲清狂的蹤跡。”夏天翔既然聽得仲孫飛瓊人在高黎貢山,便向仲孫聖笑道:“老人家,我如今便想去高黎貢山,看看我仲孫姊姊。”仲孫聖笑道:“人貴率直,你既想她,便儘管前去找她。不過最好不必專談兒女之私,也該辦些江湖正事。”仲孫聖雖是含笑發話,但這幾句話兒軟中帶硬,份量不輕,只聽得夏天翔汗如雨下,垂頭恭身問道:“老人家有何差遣?夏天翔萬死不辭。”仲孫聖嘆息一聲,正説道:“二月十六的震天派開派大會,羣英畢集,虎躍龍騰之下,自然總是強存弱死,正勝消。但卻絕不能容許‘風塵狂客’厲清狂與‘絳雪仙人’凌妙妙、‘九天魔女’董雙雙三人互相手。”夏天翔兩道劍眉方自一蹙,仲孫聖又復説道:“因為他們夫之間裂痕已深,萬不能絲毫加重,否則無論誰勝誰敗,均將成為一種極為悽慘的局面。”仲孫聖説到此處,目注夏天翔沉聲説道:“故而處理厲清狂、凌妙妙、董雙雙三人恩怨糾纏的無上妙策,便是設法餌禍無形,使他們棄嫌修好。而我所要你去作的江湖正事,亦即此舉。”夏天翔心驚任重,但又不願及不敢推辭,只好向仲孫聖含笑問道:“老人家認為夏天翔能勝其任麼?”仲孫聖笑道:“我知道這是一樁極大的難題,幾乎比與‘白骨三魔’互鬥玄功,還要難上百倍。但因你是唯一理想人選,所以只好要你勉為其難。”夏天翔受寵若驚,茫然問道:“夏天翔德薄能鮮,才疏學淺,怎會成了理想人選?”仲孫聖失笑説道:“若談到較功比技,對壘爭雄方面,自然重在軟硬輕功、真氣內力及兵刃掌法之屬的修為火候。但談到洱劫消災、釋仇解恨方面,卻重在關係深淺及一片真情。

你既與厲清狂、凌妙妙、董雙雙的兩個女兒鹿玉如、霍秀芸均有深厚因緣,自然是理想人選。”夏天翔聽完這番話後,知道仲孫聖與自己擔負的責任太大,不覺有點憂形於

仲孫聖看出他的心事,微笑道:“夏老弟不要畏難,凡屬古往今來出類拔葷的英雄人物,無不皆是力克千難,才能名垂萬古。”夏天翔搖頭答道:“老人家這回卻猜錯了,夏天翔決非畏難,只是擔憂茲事體大,方一略有隕越,即將使厲老前輩等人…”仲孫聖接口點頭笑道:“老弟只要能夠如此戒慎恐懼,則何往不利?何事不成?你若嫌孤掌難嗚,便與你仲孫姊姊共同計議安排便是。”夏天翔見仲孫聖命自己與仲孫飛瓊共同計議此事,不由心中高興,向仲孫聖含笑恭身説道:“老人家既有此重大使命,夏天翔便即告辭,趕往高黎貢山,尋我仲孫妹姊妥為計議。”仲孫聖深知夏天翔亟於與愛女見面,彼此一解相思,遂點頭笑道:“你早點趕去也好,我也要走趟婁山惡魂峽,暗中摸摸‘白骨羽士’的功力底細,以作準備,免得辜負‘薔薇使者’之意,在震天派開派大會之上有所失閃,丟人貽笑。”夏天翔想起朱竹谷內所吃的苦頭,對仲孫聖苦笑説道:“那‘白骨三魔’中的‘白骨仙子’已極不凡,‘白骨羽士’可能更為厲害,老人家先在暗中摸摸他的底細也好。”話完,便向仲孫聖恭身告別。

仲孫聖看他幾眼,微笑問道:”夏老弟,你好容易才遇見我這‘天外情魔’,想不想學一點情中妙訣?”夏天翔大喜求教,仲孫聖正道:“世問不少經常入耳的老生常談,往往就是渴相求的真傳妙訣。‘情’之一字,何獨不然?我把它分作對國家之情,對父母之情,對朋友之情,對男女之情,以及對江湖事物之情等五項,向老弟略貢所得。”夏天翔心神一肅,恭謹受教。

仲孫聖緩緩説道:“對國家之情,妙訣是忠。對父母之情,妙訣是孝。對朋友之情,妙訣是信。對男女之情,妙訣是誠。對江湖事物之情,則比較複雜,妙訣是在昭然大義之外,還要加上仁、恕二字。”夏天翔何等聰明?一聽便知“天外情魔”仲孫聖語重心長,對自己垂教極深,遂緊記心頭,連聲稱是。

仲孫聖傳完情中妙訣之後,向夏天翔微笑説道:“夏老弟,你往高黎貢山,我往婁山惡魂峽,此次一別,大概要等明年二月十六的震天派開派大會之上,才能相見了。”話完,青袍微飄,便往東北緩步走去。

夏天翔恭送“天外情魔”仲孫聖去後,想起自己從狂追白猿,誤人哀牢山朱竹谷以後,居然連遇奇險,若非機緣湊巧,絕處逢生,怎能逃得過那火毒攻心及奇寒凍髓等兩次關的飛災大厄?

由此可見武功之道,不能徒靠倖進,最主要的還是專心研練,刻苦修為,以及“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之語,絲毫不錯,對於這鬼蜮江湖的任何事物,均須小心提防,以免再遭“白頭羅剎”鮑三姑那種笑裏藏刀的陰惡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