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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願死,也不願繼續忍辱苟活。於是在那耀武揚威的仇敵隨抄家使官一併到來前,她便已先梳妝齊整,然後在書房內放了把火,將凝聚着此間主人全部心血的手稿付之一炬。
火燒起來的時候,雲琊正在房間內,為即將到來的逃亡生涯作最後的準備。當燒焦的味道在府中瀰漫開來,他預到什麼,立刻奪門而出,卻被守在書房外的四五個家丁死死拖住。
那時的雲琊被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只能昂起頭顱,衝面前那片火海濃煙,聲嘶力竭地喊着“阿孃”。
他見她的最後一面,她站在火海中央,周圍盡是漸漸被火舌噬的泛黃書卷。她分明背對着他,可雲琊就是能聽到,她問了他一個問題。
“雲琊,你知道阿孃最喜歡你阿爹的一點,是什麼嗎?”滿臉淚痕的男孩拼命搖頭。極度驚懼之下,他幾乎已經不會思考這句話的含義,只期盼着母親能從那煉獄內走出來,能回到自己身邊:“阿孃,你出來,你出來!我……我去殺了他們,我一定會殺了他們。你出來,你先出來,求你,求求你,好不好?!”這話變了調,也破了音。而伴隨着話語落地,天邊雷聲忽然大作,幾乎穿透了烈火燒灼發出的爆裂簌簌之聲。
女人似乎遺下一聲嘆息,繼而轉過身來,面對着他。一陣風吹來,火借風勢,將書房的大門燎得東斜西歪,後又重重合上。
雲琊聽到她説了一句話:“阿琊,要心向正道,莫行苟且。要像你阿爹那樣,做個……襟懷坦蕩的君子。”這就是那個女子留給他最後的遺言,也是一位母親對幼子往後餘生,唯一的期許。
時至今,雲琊甚至連那女子的音容笑貌,都有些記不清了。但她説那句話時的情形,伴隨着空氣中揮之不去的刺鼻焦糊氣息,卻一直牢牢刻印在他心中,從未淡去。
摯愛之人頂着污名死去,她豈能不恨?可縱使再恨,她的驕傲,卻不允許她以同樣的手段去對付小人。所以,能夠清清白白地死去,就是這人世間,對她最大的成全。
直到很久之後,雲琊才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可那時接二連三的失親之痛深入骨髓,甚至痛到極處,還讓他自心底生出了一腔怨恨,恨那女人心狠,恨她任他百般哀求,也不肯活下來。
這怨恨積鬱心間,迫切地想要尋找出路,可他只能跪在地上,眼睜睜看着那抹纖弱身形被烈火噬,卻毫無辦法。
女子的生命,太脆弱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時刻,他再也不想經歷了。
那時的雲琊死咬着牙關,任憑淚水糊了滿臉,也不肯放任一絲嗚咽溢出間,好像如果在此時哭出聲來,就是承認了自己的落敗和倉皇。
書房的火還在燒,他卻被母親事先託付的人從府內帶走,連夜送出帝都。此行目的地在在天高皇帝遠的北疆涼州,雲琊太過顯眼,無法直接通過帝都傳送陣到達,於是,只能通過暗地裏找尋的門路,把雲琊進一羣遣返回鄉的民堆內,悄悄送出城去,等到了涼州再行匯合。
雲琊坐在向西奔逃的馬車內,一路沉默不語。同行者看這孩子雖灰頭土臉,卻生得劍眉星目,又多少知道他剛沒了爹孃,都覺得雲琊可憐,自覺不去打擾。可雲琊越想,越覺得此恨難嚥,此仇難雪。於是趁着夜深,摸黑跳了下去,滾落進路旁草叢間。眼看着那大車跑到沒影兒了,一骨碌爬起來,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回跑去。
他要回帝都。那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仍逍遙法外,他怎能離開,他怎敢離開?
可是要報仇,對一個毫無基和門路的孩子而言,談何容易?他甚至都還不會控制自己與生俱來的縱雷之能。
雲琊花了三天時間,混在一羣小乞丐中間踏入帝都城門。可好不容易摸回雲府,卻發現那扇硃紅的大門死死合着,上面只餘下兩道封條,像是無聲的嘲諷。
雲琊站在門外,呆呆地看着那兩道白到刺目的封條,拳頭握得死緊,骨節幾乎被自己捏到變形。他像個真正挨家挨户討食的小乞丐一樣,在門前站了許久,可最終,卻還是在旁人狐疑地上前查看之前,率先跑開了。
可天下之大,何以為家?
從那起,到後來的很多子裏,雲琊心中都只餘了報仇這一件事。他在帝都舉目無親,隨時有被發現的危險,於是並不敢在白裏明目張膽地走在街上,只能在夜中去尋仇敵府邸。
那仇人大抵是做了虧心事,特別怕鬼來敲門,於是花重金請了很多修士護府,據説還請了琅軒閣的人在暗中保駕護航。琅軒閣的名頭極盛,誰提起來不是又懼又怕,特別是在帝都,連皇帝老兒都得給上幾分面子。既説頭頂有琅軒閣罩着,自然沒人敢來找他的麻煩,哪怕是往與雲琊父親好的舊友,也都敢怒不敢言。
可偏偏雲琊就不信這個,他在外面蹲點守了幾天,見進進出出的都是凡人,也沒見哪門子修士。於是心間恨意壓過了畏懼,雲琊開始想方設法混進那座宅邸。
彼時他蓬頭垢面,臉上的泥灰糊得比城牆還厚,怕是連從小伺候過他的母從旁經過都認不出,更別説旁人。所以他不怕被人認出,或者説,其實從內心深處,雲琊甚至渴望被人認出來。因為這樣一來,他就可以痛痛快快地豁出去較量一番,而不用繼續像個陰溝裏的老鼠一般,整東躲西藏,甚至還要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