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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北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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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苗頑劣地跳躍着,乾柴噼啪亂響,帳篷裏的光線忽明忽暗。夏維一連打了十幾個噴嚏,鼻涕下來,一部分進嘴裏,一部分從顫抖雙經過,順着下巴往下滴。他抬起胳膊,用披在身上的絨毯蹭掉鼻涕,然後縮了縮脖子,哆哆嗦嗦地閲讀着手裏的幾封信。

帳篷裏只有他自己,其他人都去商議後面的行動了。因為他受傷,部隊在這裏滯留了三天,想必南王軍的先頭部隊已經離得不遠,當務之急是要定下撤走的路線。最初向東前進的計劃是肯定不行了,尚有不少莽軍隨時會來騷擾,最好的路線是向北,撤入關西。南王軍和莽軍應該不敢闖進北王家的領地。

“他們一定會向北走,不過…算了,等他們商量好了再説吧。”夏維在心裏盤算了一會兒,便繼續看手裏的信。

信是彌水清託閻達帶來的,不長,僅僅一頁,但內容卻是不少。閻達瞿遠從蠻族領地逃回之事、大公子顏英吉受罰後的情況、北王顏華在星寒關的部署,等等等等。每件事雖只用寥寥數語,但字句凝練,客觀準確。自從夏維前往皇都之後,彌水清一直在星寒關議事廳任職,每處理各類文書,耳濡目染,寫信也自然不像之前那麼生硬了。夏維不驚訝:“小妹的筆法真是進步神速。”更令夏維喜出望外的是,朝廷派欽差去過星寒關一次,犒賞將士抗擊蠻族大功,北王顏華便藉此機會宣佈了彌水清女扮男裝之事。大家都知道她有三個厲害的義兄,夏維自然不用説,那是北王的義子,閻達、瞿遠也都不是省油的燈,加之北王顏華對她十分關照,如今她在議事廳的職務便穩定下來,不必再擔心會惹上麻煩,或被遣返回鄉了。

信中最後一語:“妹知兄事務繁忙,兄不必回信。妹於星寒關夜遙祝兄一切順利。”夏維將信放下,想起當初在星寒關的種種趣事,嘴角不揚起一絲微笑。雖然當時蠻族大軍壓境,但作為小兵,不必理會太多事情,子卻也過得頗為輕鬆。只不過,從決定離開西洲返回華朝開始,夏維就知道自己要面對什麼了。

夏維試着握了握拳頭,但一點力氣也出不來,手抖得厲害,怎麼也攥不結實。他無奈地苦笑一下,心想:“這麼多年一直封印的力量突然釋放出來,果然不是鬧着玩的,估計半年之內不能恢復,還好我沒用出全力,不然命也要沒了。”帳簾掀開,風雪忽的捲進帳篷,柴火獵獵晃動,顏夕走了進來,閻達、瞿遠、白穆三人依次跟在後面。

顏夕坐到夏維跟前,柔聲問:“覺如何?”

“還好,一時半會兒死不了。”夏維握起顏夕的手“多謝你守了我三天。”閻達和白穆立刻裝作沒看見,眼神望向帳篷頂。唯有瞿遠不識相地嘿嘿笑了一聲,顏夕臉上立時升起紅暈,一把甩開夏維的手,嬌嗔説:“我是不想錯過你嚥氣!”夏維訕訕地笑了笑。

閻達見氣氛有些尷尬,便説道:“三弟,我們要立刻上路,你能撐住麼?”夏維説:“我現在一點力氣也用不上,身子軟得像攤爛泥,不過…”他望向瞿遠,繼續説:“二哥可以揹我吧?”瞿遠一拍口:“沒問題。”部隊開拔,一路向北。由於戰馬損失嚴重,第十軍和翼殺營湊一起也只剩下百餘匹馬,探路的斥侯要用去一半,因此一眾軍官也只能步行,餘下的馬匹要拉裝載糧草物資的馬車。

夏維不必擔心行軍之苦,瞿遠用一大塊帳篷布將他兜起來,他身材太過高大,揹着夏維就像揹着一個孩子似的,戰士們看到都不免失笑。但他們很快就笑不出來了,由於七萬南王軍就在身後,部隊全速前進,戰士們在曠野上狂奔起來。

將近兩萬戰士中,只有瞿遠和夏維好像沒事似的,夏維不累自不必説,瞿遠神情輕鬆連大氣都不就太讓人驚訝了。他那身橫起碼五百斤,而且還揹着夏維,拎着夏維的大槊,雪地裏跑起來像飛一樣,其體力實在深不可測。

夏維伏在瞿遠背上,忽然低聲説:“二哥,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説吧,什麼事?”

“你是在哪家孤兒院長大的?”瞿遠腳底下一滑,差點摔倒,勉強穩住身子,吐吐地説:“格洛瑪孤兒院,我在那裏待了三年…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夏維有氣無力地説:“你給我喂毒藥的時候,我就明白了。旁人不會知道曙光教會用毒煉力、用毒封力的方法。二哥,你回東洲來,也是為了我吧?”

“為你?不是啊。”瞿遠辯解説“七年前我就逃出曙光教會的控制了,一直東躲西藏,最近才回到華朝。初遇你的時候,我不知道你也在曙光教會的孤兒院待過。直到那天看你受傷後的狀況,又想起你在星寒關大戰時的表現,才猜了出來。”夏維察言觀覺瞿遠沒有説謊,便問:“大哥和小妹知道嗎?”

“我跟他們講了一些,不過我在孤兒院的時間也不長,知道的東西不多。”

“你知道曙光教會的內幕嗎?”

“不太清楚。”

“嗯,我在皇都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叫雷昂的西洲人,他和我們一樣,接受過曙光教會的教育。”夏維將雷昂的事情簡要説了一些。

“好傢伙,三弟,你是什麼天國七子?”

“其中之一而已,雷昂是這樣説的。”瞿遠嘆氣説:“真可惜,若不是我當年早早就從孤兒院跑出來,現在肯定也是七子。”夏維大笑一陣,覺頭昏沉沉的,便説:“我睡一會兒。”

“睡吧。”糊糊的,夏維忽然想起了什麼,輕聲問:“二哥,當初你為什麼逃出孤兒院?”

“因為…不喜歡那裏。”

“有意思。”顏夕一直跟在他們後面,起初離得比較近,還能斷斷續續聽到一些對話,但瞿遠的速度太快,一路從隊伍中央跑到了最前面,若不是有人攔住,他恐怕就揹着夏維先跑了。顏夕腳程雖然也不慢,但和瞿遠比起來可就差太多了,而且又是雪地路滑,很快她就落在了後面。

閻達腳步不急,但邁得很大,一步一步平穩而快速地跟在顏夕後面,心想:“果然是北王的女兒啊,看第十軍能保持如此快速行軍,就知道她有些本事了。”部隊急行一百多里,入夜之後顏夕總算下令紮營休整。此時戰士們都已無力多邁出半步了,勉強搭建好營地,一部分戰士便鑽進帳篷休息,而輪到站第一班崗的戰士只能打起神,再撐下去。

顏夕帶着白穆去各處崗哨檢查一遍,試圖鼓舞戰士的士氣,但大家都累了,而且這般逃命似的行軍還從未遇到過,因此顯得疲憊而心情低落。

“白穆,我們能安然到達關西麼?”顏夕憂心忡忡地問。

“屬下認為,如果能保持今天的行軍速度,南王軍絕對追不上我們。即便速度慢兩成,撤入關西也不成問題。”顏夕知他為人率直,從來不説大話,便放心一些,説道:“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吧。”説完便去看夏維。

顏夕走進帳篷的時候,夏維正在睡,嘴裏發出輕鼾聲。閻達和瞿遠站起來行禮,顏夕擺了擺手,攔住了他們。瞿遠似乎想説話,卻被閻達一把捂住了嘴,強拖出了帳篷。

夏維發狂時的一幕一幕又浮現眼前,那時他是凶神惡煞,令人魂飛魄散。可現在,他睡得像個孩子,口水順着嘴角往下。顏夕莞爾:“睡相真傻。”掏出手帕幫他抹掉了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