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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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緩,語調不疾不徐,就像只是在叫一個一面之的友人:“阿燕。”燕折翡輕輕點了點頭,抬腳走出院外。
孟池奕獨自一人立在花樹旁,濃淡合宜的胭脂海棠燦如明霞,嬌豔動人,一如記憶中的阿燕。
“海棠花底東風惡,人情不似情薄,阿燕……”話音消散在恰巧吹來的一陣風裏,沒能留下丁點餘音。
帝都城外十里的宜安寺原只是個聲名不顯的小寺廟,後來不知從哪裏傳言,先帝的惠元皇貴妃曾得寺內的忘歸大師解籤點化,而後入宮嫁給了成帝,貴妃一生寵冠六宮,幾乎算是得到了成帝所有的寵愛,就連元后成德皇后與繼任的鐘皇后也難能相較。
二十多年過去,忘歸大師已成了宜安寺的方丈,惠元皇貴妃卻早已香消玉殞,化作青史上不起眼的一個名字,但宜安寺問籤解籤的盛名聲望卻經久不衰。
從瀲灩城回到帝都起,每月廿三,清和長公主都會來宜安寺上一炷香,這是她母妃生前唯一稱得上“故”的地方。
清和長公主這回帶着兒子景行一起輕車簡從過來,小孩子玩大,甫一下了馬車,就從她懷裏掙了出來,飛也似地朝前跑去。
斜裏忽然走來一位身着玄袍,臉覆面具的人,景行跑得快,來不及剎住腳,直直撞進了那人懷裏。
清和忙疾步走上前去,還未來得及賠禮,就見那人俯下身子,將景行歪歪扭扭的小身板扶正,温聲問:“撞疼了沒有?”景行搖搖頭,知道是自己撞了人家,小大人似的像模像樣地抬手作揖賠不是,燕折翡見他這般乖巧的樣子,心底難以自抑的生出一點憐愛,了他的頭。
清和走上前來,欠身賠禮,燕折翡並未言語,只是看着她,目光深沉卻並不厚重,反而温柔似水,眼裏不知為何有着化不開的慈愛。
清和與他對視,只覺得這人的目光落在她臉上,像是記憶裏誰的手撫過她的眉眼,一遍遍把她的樣子描摹鐫刻在心底深處。
好大一會兒,燕折翡才回過神來,啞着聲音開口説了句“不妨事”。
她長大了啊。
不能再看了,走吧。
來之前説好的,只看她一眼。
他低下頭去,逃也似地疾步從清和身邊走過,步伐飛快,幾息之間已到數丈之外。
清和長公主並未放在心上,只牽着景行的手向寺廟走去,景行抬頭看着温柔慈愛的母親,聲氣地説:“孃親,那個人好奇怪啊。”
“怎麼了?”
“景行覺得他看孃親的樣子,就像孃親看景行一樣,可是孃親分明不認識他呀。”童言無忌,本聽過就罷了,可小孩子往往最是能覺到周邊人深藏於目光深處的善意。
清和長公主心頭一緊,急急朝玄袍人遠去的方向轉過去,卻只有一個小黑點似的背影,映着朝陽,在風中漸行漸遠,她心底忽然一陣空空落落,酸澀得厲害,覺得自己好像是錯過了什麼。
就像是終於與一個很想很想見的人擦肩而過,等回過神來,那個人卻再也尋不着了。
宜安寺的方丈忘歸大師恰好此時了過來,雙手捧着一斛佛豆,慈眉善目地朝清和與景行唸了句佛:“此豆只贈有緣人。”不知怎麼地,清和長公主的眼前彷彿又浮現了剛才那個素未謀面的玄袍身影,她怔愣了一會兒,接過方丈手中的佛豆,眼眶沒來由地一片濕潤。……廣陵意來得早,三月廿三已是暮時節,楚珩踏着長街上隨風飄落的殘花與飛絮,緩步朝城外走去。
他到廣陵有一兩了,卻始終不敢往鹿水去。
鹿水是廣陵邊上的一座臨水縣城,其實鹿水本並不臨水,它曾經叫“鹿陵”,之所以改為“鹿水”,是因為很多年以前,有個不起眼的臨水小鎮被併入了這座孤零零的縣城。
小鎮是個被世人遺忘的地方,曾有個尋遍大胤的所有史書,也找不見的名字——洱翡。
楚珩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的小師叔,媯海明遠,故鄉在洱翡,也葬在洱翡。
“洱翡”是個沒人再會記得的地方,“媯海”也是個沒人再敢提起的姓氏。就連小師叔的墓碑上,寫的也只是“漓山青囊閣主明遠之墓”。
不可以再有“媯海”。
楚珩到過鹿水很多次,卻從未來過媯海明遠的墓園,天霜台前,他的明寂劍穿過媯海明遠前的時候,大乘東君姬無月也被他自己殺死了。
他恨自己。
他非但救不了小師叔,還親手殺死了他。
楚珩以為自己一生都不會踏足這裏了,直到他遇到了千雍境主燕折翡。
太像了。
無論是與他説話時的語氣,還是喚他“阿月”時的聲調,都太像了。
“這就是宜山書院的待客之道?”
“這就是雲州蒼梧城的風範麼?”他很想看看面具下的那張臉究竟是不是那個人,但他又不敢看,他怕這一點相像最終也只是幻象,然後再告訴他,天霜台前,媯海明遠真的死了,就死在他的明寂劍下。
楚珩在墓園前猶豫良久,終於還是抬腳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説:【1.】兩聲“阿燕”那裏沒有寫錯,燕折翡是故人。
【2.】師兄委屈,留的信沒有胡説,看吧,是真的有事。
【3.】小師叔永遠都是小師叔。
第51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