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廢園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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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際呂思美雙刀敵四虎,使出了這套“穿花繞樹”身法,劍光閃閃,衣袂飄飄,端的似是落英繽紛,花藏藻。孟元超看得心曠神怡,眼前不知不覺幻出往的畫圖,荒蕪的廢園變成了繁花如海的小金川林野,輕盈活潑的小師妹在花樹叢中宛若穿花蝴蝶,宋騰霄在後面緊緊追她…
“可惜宋騰霄不在這兒!”孟元超不住又一次暗暗嘆息了。
眼前如真似幻的景象忽又一變,輕盈活潑的小師妹好像變成了雲紫蘿。八年前的雲紫蘿不正是像眼前的小師妹一樣,都是花一般的嬌豔麼?
“當年我和紫蘿曾在這茶藤架下海誓山盟,如今我回來了,茶藤架塌,園已荒蕪,人也不見!紫蘿呀紫蘿,你在何方?你在何方?”孟元超正自思如湧,浮想連翩,忽聽得一陣金鐵鳴之聲,打斷了他的思路。抬頭一看,只見呂思美又陷入了滇南四虎的包圍之中。
滇南四虎中的老大焦雷是個武學行家,一覺不妙,立即喝道:“不要跟着這臭丫頭亂跑!”焦電、焦風、焦雲霍然一省,登時跟着大哥停下腳步,各佔一方,站好方位,這樣一來,他們雖然放棄了對呂思莫的追擊,但如是卻成了包圍圈,呂思美要想突圍而出可就沒有剛才那樣容易了。
呂思美笑道:“蠢材呀蠢材!你們現在還想包圍我麼?輪到我打瘋狗了!”原來焦老大的戰術雖然改變得對,但已是遲了一步。他本人比較好些,他的三個弟弟跟着呂思美團團亂轉,已是轉得頭暈眼花,變成了強弩之末了。
呂思美吃虧的只是功力稍差而已,如今滇南四虎已成強弩之末,她哪裏會害怕他們!
呂思美在笑聲中滴溜溜一個轉身,登時捲起了一片銀光,長刀短刀,如虹如電,展開了一派進手招數,把滇南四虎殺得一敗塗地!
只見四面八方都是呂思美的身影,兩口一長一短的柳葉刀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盤旋飛舞,越打越快,打到後來,只見刀光,不見人影。兩道白光,滾來滾去,宛如水銀瀉地,花雨繽紛!孟元超不住大聲喝彩:“小師妹,好刀法!”呂思美格格笑道:“孟師哥,我説過不必你手的,你瞧,這可不是我胡亂開口吧!”笑聲未了,短刀一劃,只聽得一聲慘叫,滇南四虎中的老三焦風左手的五隻指頭給她削去了三隻。老二焦電忙把軟鞭打來,呂思美一腳踏着鞭梢,喝道:“撤手!”長刀貼着軟鞭削上,饒是焦電立郎撤鞭縮手,躲閃得快,右臂也給刀鋒割個正着,劃開了一道五寸多長的傷口。
呂思美展開了進手的刀法,當真是矯若遊龍,翩如驚鴻,斬傷了焦電焦風之後,一個轉身,恰好又上了老四焦雲的判官筆,呂思美冷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讓你也看看我的打功夫!”倒轉刀柄,短刀一撞,正好撞着焦雲脅下的軟麻,焦雲像一木頭似的,晃了兩晃,“咕嘟”一聲就倒下去了。
焦雷長手一撈,把焦雲攔抱着,挾在脅下,喝道:“臭丫頭,我與你拼了!”他一説要拼,腳板底卻像抹了油似的,急急忙忙逃跑。業已受了傷的焦電焦風,當然也是跟着他們的大哥逃跑了。
呂思美揮刀追去,喝道:“往哪裏跑?”孟元超笑道:“窮寇莫追,由他去吧。”呂思美道:“不,瘋狗不打,他又要咬人的。”焦雷的輕功本來就不及呂思美,如今又挾着一個人,當然更是跑不過她,剛剛跑過雲紫蘿藏身的那座假山,就給呂思美追上。
呂思美正要揮刀斬去,忽聽得一個陰惻惻的聲音説道:“小姑娘,休要逞能!”聲到人到,只見對面一座假山上突然跳下兩個人來,其中一個向呂思美撲去,另一個則去接應焦雷,幫他解開焦雲的道。
這兩個人跳進園子,越過假山,捷如飛鳥。孟元超見了他們的身手,也不大吃一驚。
撲向呂思美的那個人面黃骨瘦,在月光之下,就像殭屍一樣。呂思美一刀斬去,只聽得“錚”的一聲,那柄長刀竟然給他用手指彈開。
孟元超連忙叫道:“師妹退下!”呂思美一個“細巧翻雲”倒縱出一丈開外,孟元超上前去,喝道:“來者何人?”那兩個怪人各自緩緩地舉起一隻手掌,冷冷説道:“孟大俠,你在江湖上不是無名之輩,想必也該知道我們點蒼雙煞吧?”孟元超定睛一看,他是練有“夜眼”的功夫的,淡淡的月光之下,亦是看得分明,只見這兩個怪人的掌心,一個是紅若塗脂,一個是黑如抹墨。
在知道了來者是點蒼雙煞之後,饒是孟元超藝高膽大,也不暗暗吃驚。
原來“點蒼雙煞”乃是雲南“點蒼派”兩個最厲害的人物,一個名叫卜天雕,一個名叫段仇世。與滇南四虎剛剛相反,滇南四虎是相貌一樣的四兄弟,卜,段二人的出身相貌卻是完全不相同。
卜天雕是他的師父點蒼上人在點蒼山中拾獲的棄嬰,據説是山中野人和母猿配所生,不知是真是假,但他的相貌卻的確是三分似人,七分似猴,尖嘴削腮,面黃肌瘦,驟眼看去,又像一個剛從病榻爬起的病夫。剛才向呂思美突施襲擊的就是此人。
段仇世卻是大理第一名門段家的子弟,段家的祖先曾經在宋代做過大理國的國王,大理國雖然早已滅亡,但數百年來,段家仍然始終是滇西最大的地主。段仇世面如冠玉,風度翩翩,誰見了他不説他是個濁世佳公子?但不知怎的,他卻偏偏憤世嫉俗,退入深山,拜在點蒼上人門下,而且後來變成了武林中人望而生畏的魔頭。據説他本來另有名字,只因憤世嫉俗,故而捨棄了原來的名字,改用今名。十年來他在江湖上闖出很大的名頭,大家都知道點蒼派有個段仇世,他的原名反而很少人知道了。
卜天雕、段仇世這對師兄弟的相貌來歷都不相同,但有一樣相同的是:這兩人都是一樣的心狠手辣,而且都練有毒掌的功夫。點蒼派本來是介於正之間的宗派,這兩師兄弟的行事尤其怪痴,但憑一己愛憎。
孟元超的師父呂壽昆有一年在點蒼山採藥,曾經碰上這兩個人,當時他們的毒掌尚未大功告成,手數招,給呂壽昆用綿掌擊石如粉的功夫嚇走,但呂壽昆着了段仇世的一掌,回來之後,也大病了一場。
據呂壽昆説,卜天雕練的名為“黑砂掌”若是練到爐火純青之境,單憑掌力,亦有開碑裂石之能。段仇世練的名為“赤砂掌”據説比師兄的“黑砂掌”還要厲害。卜天雕只是外功厲害,段仇世兼通內功,呂壽昆當年就是因為稍為輕敵,只使綿掌,不用金刀,故而吃了段仇世的虧的。
孟元超想起了師父的話,不由得暗暗吃驚,心裏想道:“點蒼雙煞的毒掌業已練成,只怕我也對付不了。無論如何,是不能讓小師妹冒這個險的了。”心念未已,呂思美已是一聲冷笑,説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我爹爹手下兩名敗將。”卜天雕陰惻惻的一聲冷笑,説道:“可惜你爹爹死得太早!”言下之意,亦即是説呂思美不配做他們的對手。呂思美剛剛吃了卜天雕一點小虧,怒氣未消,憤然説道:“你這瑚猻敢小覷我!”孟元超連忙説道:“小師妹,你已經勝了一場,這一場應該讓給我了。”隨即行了個武林中慣用的見面禮,撫刀一揖,朗聲説道:“家師不幸逝世,但也還有我呢。兩位要報先師一掌之仇,小可不才,願替先師接下。”段仇世哈哈笑道:“孟大俠客氣了。孟大俠早已得了令師的衣缽真傳,江湖上誰個不知?哪個不曉?實不相瞞,我們若不是知道孟大俠你在這裏,我們還不會來呢!”孟元超道:“好,那就請兩位賜招!”呂思美叫道:“兩個打一個,這不公平!師兄,我——”盂元超忙道:“小師妹,這一場我可不能讓你手。”卜天雕怒道:“你怎麼樣?你不怕死,那就來吧!”呂思美唰地拔出劍來,説道:“師哥,你聽見了,這可是人家向我挑戰!”孟元超笑道:“小師妹,你已經勝了滇南四虎,剛才我都不和你爭,如今我只是對付兩個人,你怎麼還要和我爭呢?對啦,你到宋大哥家裏看看,説不定他已經回來了。”呂思美小嘴兒一噘,説道:“你想支開我,我才不上你的當呢。好吧,這一場我讓給你,但我卻要在這裏給你壓陣。”呂思美吃了卜天雕的虧,已知這點蒼雙煞勝過滇南四虎不知多少,但因不願長敵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故而不便明言。
滇南四虎中的老大焦雷並未受傷,老四焦雲的道經已解開,亦堪一戰,他們有了點蒼雙煞這兩座靠山,膽氣頓壯,焦雷便道:“這臭丫頭膽敢叫陣,正好將她一併打發!”卜天雕雙眼一翻,冷冷笑道:“別在這兒礙腳,給我滾開!”段仇世更是本不理睬他們,抱拳向孟元超説道:“孟大俠想必聽得令師説過,我們點蒼雙煞一向是同進同退的。對方一個人,我們是併肩子上,一百個人,我們也是併肩子上。”其實這只是顧全面子的説話而已,真正的原因是他對孟元超亦是頗有忌憚。孟元超出道不過數年,名震江湖,點蒼雙煞也曾聽得人家談論過他,説他的本領不亞於師父盛年,段仇世生怕單打獨鬥,不是他的對手。
焦雷拍馬拍到了馬腳上,只好和他的三個弟弟灰溜溜地走了。
盂元超亮出金刀,哈哈一笑,説道:“兩位不必把我小師妹的説話放在心上,請賜招吧。”卜天雕陰惻惻地冷笑道:“孟元超,你既然趕着要去投胎,我就成全你吧!”獰笑聲中,長臂一伸,五指如鈎,猛的抓下!
孟元超兀立如山,紋絲不動,猛然間振臂一揮,金光耀眼!一招“大鵬展翼”金刀斜削出去。這一招拿捏時候,恰到好處,卜天雕的毒爪堪堪抓到,招數稍微用老,勁道已減幾分,而孟元超則是養蓄鋭,刀鋒初試,正合兵法上“避其朝鋭,擊其暮歸”的道理。
雙方動作都是快到極點,眼看卜天雕的一條手臂就要斷送在孟元超的刀下,忽聽得段仇世讚了一個“好”字,喝彩聲中,已是欺身直進,一掌拍下。出招之後,這才説道:“孟大俠刀法,果是不凡,段某獻拙,請莫見笑。”他到底是個讀過書的人,不比卜天雕是個野人,説的話客氣多了。
但段仇世的説話雖比師兄文雅,出手卻也比師兄更為狠辣。他這一掌看似輕飄飄的毫不着力,其實已是用上了小天星的內家掌力。小天星掌力能傷奇經八脈,他這一掌又正是向着孟元超的心房拍下來的,倘若給他打着,心脈必然震斷無疑。好個孟元超,一覺微風颯然,刀鋒倏然一轉,已是反手削出,段仇世又讚了一個“好”字,一個盤龍繞步,移形換位,身形轉到了孟元超的左側。孟元超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味,這是段仇世的毒掌發出腥風,孟元超連忙閉了呼,默運玄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