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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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了片刻,墨醖替她洗去了身上的沫子,問道:“姑娘,可要搽些香脂?”裘晚棠本想説不必,但話到嘴邊卻打了個轉,生生嚥了下去。
“你幫我取來,要素淡的就好。”墨醖笑着應是,就伺候她起身,拿緞巾裹住她,細細去拭光*上的水痕。她拭到一半,裘晚棠就阻了她,狀若無意道:“這裏不便,也沒那許多規矩。我自個兒來,你拿了香脂後就送些吃食來罷。”墨醖便聽從她收了手,把衣物擺到屏風邊的杌子上:“姑娘,前兒夫人怕姑娘餓着,特意留了些梨花棗糕下來,姑娘要婢子拿來嗎?”裘晚棠並不是因為真的想吃了,聞聽她言,就笑道:“你隨意便是,的墊些也足夠了。”墨醖於是欠了欠身,小步退下了。
等到她出門之後,裘晚棠的笑容立時冷了下來。她動作利落的穿戴好衣物,聽得門關了又合,便知墨醖已放好了香脂,她繞過屏風,走到妝鏡前,拿起那盒香脂。
香脂裝在粉彩琺琅瓷盒裏,略呈珠光,氣味清新怡人。裘晚棠用小指挑了一點,移至牀前,把它仔細塗抹在軟枕之間。
雖説她想引蛇出,定是要涉險,但還是萬事做個準備比較妥貼。
她塗好了枕頭,就又四周環顧了一圈,正見那用來淨面的帕子還沒來的及取走。她心下一喜,連忙用水沾的更濕了一些,把香脂也抹在上面。
做好了這些,她就了繡履,放下帳幔,一手支着臻首閉目養神。
沒有多少功夫,裘晚棠就聽見門輕輕叩了兩聲。她掀了掀眼皮,道:“進罷。”語落,便有一道翠身影緩緩步入,她手中還捧着一個小巧的青花纏枝香爐,裏面裝着混好的香料,正是青瓊。
“姑娘。”她小心翼翼的福了個身,嘴有些顫抖,“婢子,婢子是來點香的。”裘晚棠的眸子依舊半閉半顯,聞言,她只輕而低的應了一聲。
“嗯,去罷。”青瓊便又福了身,動手做了起來。裘晚棠豈會看不出她的反常,只她這樣緊張也太招眼了一些,若真要害她,也不該找這麼個愚笨的丫頭。
或許,她不過是個被利用的,真正的背主的人還在這院子裏。
裘晚棠不攥緊了手心。
想要構陷她,也得瞧她願不願意。
青瓊吹了吹火摺子,引着了香線。很快就有絲絲縷縷的嫋嫋白霧瀰漫出來,裘晚棠嗅到一口,只覺有極淡的安息香的味道,並不濃重,但足夠讓她有些乏力。
“青瓊。”她叫住了轉身離開的她,聞道,“這裏摻了哪些香。”青瓊身子立時一個哆嗦,連面頰蒼白了許多。
“是,是燕口香,婢子怕小姐睡得不好,另添了些冰片。”她這話説的卻像從齒縫裏擠出來,僵硬的很。
裘晚棠隨手拿過帕子,壓在邊,香脂的氣味沖淡了屋子裏的薰香,叫她緩了些許氣力。
她果真是半點聞不得的。
裘晚棠想道,這於她來説,讓那些個不夠忠心的婢女們曉得了,定會被拿捏來害她。
裘晚棠瞟了一眼冷汗落了大半的青瓊,忽然覺得乏味的很,便伸手揮退了她:“我要安置了,你下去自行歇息便是。”青瓊如蒙大赦,趕緊行了禮就向門外跑,臨了還不慎絆了一腳。
裘晚棠只冷眼瞧着她,等到她的腳步匆匆離去,裘晚棠才下了牀,一直用濕帕子掩着口鼻。她走到香爐面前,提起挑針撥了幾下,捻滅了燃的正旺的香線。
“奈何你自個兒不爭氣啊…”裘晚棠似嘆非嘆道,把香爐蓋打了開來,梭出那香盒。香盒裏的香料都切的細細碎碎,很難辨認。但裘晚棠從小就怕了這安息香,如何能辨不出來它。
香滅了,裘晚棠就去打開窗子透風,晚風透着股沁的濕味,掠過房內,便逐漸拂去了混雜的香氣。
裘晚棠倚着紅木窗台,不覺又拾起了桌上的玉佩。
這些俗事她對付的疲累,倒不如去逗夫君來的自在。
她憶起裴蘺往往臊紅的腮頰,咬牙切齒的模樣,便不住彎了彎,眉眼柔和了幾分。
也不知在窗台站了多久,及至裘晚棠覺得肌膚都熨了稍稍涼意,墨醖才叩了叩門,道:“姑娘,婢子來遲了。”裘晚棠便回道:“進罷。”墨醖推了門,手中正捧着一個托盤。盤子裏的茜素勾花小碟上,擺着幾塊白的緻糕點,上輟點點粉櫻,如新綻蓮荷,隱隱散着甜味。
“看上去倒十分討喜。”裘晚棠笑道,信手拈了一塊,輕咬一角。
墨醖另泡了信陽尖,替裘晚棠置在一旁。
那杯中的熱氣嫋嫋,遮掩住了裘晚棠的神情。她放下糕點,端起杯子,以杯蓋輕劃茶湯上的翠葉:“墨醖,”她低低道,“去尋幾個力道大的,老實的婆子,綁了青瓊,關到柴房裏。”墨醖的手一錯,險些把小碟扔到地上。
“姑娘?!”墨醖驚愕道,“這是出了何事,竟要這般?”裘晚棠抿了口茶水,鳳眸幽深不見光亮,晦莫難測。
“你自去做就是,至於是什麼原因,明朝你便知曉了。”墨醖本就信着她,更不敢違背,是以即便現時她有再大的疑慮,也不會再多嘴問話。她欠了欠身,就退下了。
裘晚棠站在窗邊不曾挪動,夜已深了,丫鬟僕婦們住的後房寂靜一片。裘晚棠遠遠的瞧過去,就見那裏的燈光明瞭又滅,燭火疏忽搖擺,映不清人的影子。
她看了片刻,便回身,關上了窗。
經歷了這麼久,她着實該歇了。
次晨,因着眾人還要趕路,裘晚棠便早早的穿戴好了,歪進馬車裏。
她今是一身藕絲琵琶衿上裳,配着條軟銀輕羅百合裙。鬆鬆挽的海棠髻上簪了羊脂茉莉小簪,另有玉垂扇步搖環佩作響。翩若輕雲出岫,綽約輕盈多姿。那嬌懶的身段斜斜躺着,黛眉如染硯墨細秀,鳳眸含情粼波,間朱櫻一點,格外誘人。
墨醖怕她無事,特備了許多新鮮玩意,只裘晚棠今興致不高,也便沒有多大在意。
寧王妃身子乏累,又長途跋涉了許久,這會兒並不願意繼續上山。於是她便與柳氏戚氏商量了一回,她且留下來,讓柳氏和戚氏帶着人上去再説。
她這一留倒好,省的裘晚棠見到她,恨她又動她不得,還得給她行禮,真是不堪忍受。
裘晚棠如是想道,愉悦之餘不由一時記起裘菡詞得跟她們一起走,那份好心情便生生的叫她毀了一半。
馬車開始顛簸,裘晚棠知要開始上路了,就執過泥金真絲綃麋竹扇,有一下沒一下的着風。
行了一半,裘晚棠便有些昏昏睡了。青瓊叫人關在了車裏,墨淵也在另輛馬車上躺着,墨醖看顧着她,這下反讓她身邊一下空了,給了人可趁機的機會。
裘晚棠閉不了多久,就被一道刺目的光的醒過來。她動作緩慢的了乾澀的眼,艱難的抬頭一瞧,卻登時被唬了一大跳。
裴蘺彼時着着玉渦的彈花暗紋錦服,紫纓玉冠束髮,媚目高曳,紅似抹朱胭。略垂的幾捋鴉青更顯他豔美絕俗,頗有瀲瀲初月的意味。
“今天怎能穿這般?”他皺眉上下打量她,突兀皺眉道。
裘晚棠一怔,卻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怎的這般膽大的進來了?!若是——”她微微蹙眉,生怕有心人拿來做話柄。雖説他們已訂了親,到底不能私自會面的。
裴蘺似是看出了她的憂慮,撇嘴道:“你往那些膽子跑哪去了。”話是這麼説,他看着裘晚棠斜眼睨他的樣子,頓了頓,還是哼道:“沒人瞧見。”裘晚棠挑了挑眉,勾笑道:“那你來這做甚?”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纖掌上他的面頰,“莫不是想我了罷?”裴蘺被她耍多回,臉皮卻總是薄的緊,如今他被戳了幾下,紅暈便又瀰漫開來。
“你,你怎——”裴蘺想説些氣惱的話,但轉念這女子定是不會聽的,便也閉了嘴,“你身邊沒人護着,也不怕遭了暗測,到時若是拖累了我,我可不管你。”他道。裘晚棠聽出了他的提醒,在心頭倍熨貼之際,就鬆了手,定定的凝着他:“你不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