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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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手,把他跌跌撞撞往山上拖。
一路山石顛簸,謝靈徵雖是清醒了些,但依舊有些糊,含含混混地抬着眼,只遙遙看到蕭無音一個素潔的背影,心中微動,卻不再像往那般欣喜若狂,只是垂着頭想:我這是在哪裏,我是回到了十餘年前,在叩山拜師嗎?
瀛台山拜師規矩並不森嚴,但要做瀛台仙君的內門弟子,卻頗有一套繁瑣的程要走。謝靈徵雖是蕭無音自幼帶大,但十餘歲上方正式成了蕭無音的入室弟子。那一,蕭無音難得動令招來仙鶴祥雲,請了瑞兆,遣人替他沐浴更衣,再引他依照這瀛台山祖訓一步一叩首地拜上瀛台山去,直至進那雲台殿裏奉茶拜師,領了那雕有他姓名的銅牌掛於瀛台山正殿之首,昭示他從此便是瀛台山首席大弟子,雖年幼於眾人,卻身份尊貴、不容輕視。
彼時他亦是拜行在這幽深長道上,只是蕭無音憐他,以紅線牽着他手腕,以仙風託着他膝彎,攙他扶他上了這十里長階,斷不像如今這般生拉硬扯。謝靈徵宿醉着,又吹了一宿風,腦門上燙得厲害,雙目半闔不闔,只見得眼前一片昏黑,前路不是萬丈光芒、而是無間地獄,便覺得這山會吃人,是去不得的,忽地掙扎大叫起來:“我不去了!我不拜這山了!我要回去!”那兩個小童吃了一驚,忙道:“大師兄怎麼了?我們不在拜山,我們往雪竹林去。”蕭無音停了腳步,遙遙回望,只見謝靈徵面紅,口中喃喃自語:“我不拜山,我回謝家村去,我不修仙道,我要做個凡人,你讓那鶴兒馱了我回去。”這番話嚇得兩個小童一哆嗦,無助地抬頭看向蕭無音,只見瀛台仙君目暗沉,竟有幾分驚怒,他徐徐走下階來,居高臨下地看着謝靈徵,神淡淡:“你再説一遍。”謝靈徵卻糊了眼,口中聲音細微,不知在説些什麼。
蕭無音見他面紅,伸手略一探他額頭,只覺滾燙,心中不解,倒是問一旁的小童:“他是怎麼了?”小童忙道:“稟仙君,師兄是發燒燒糊塗了,您別和他計較。”
“發燒?”蕭無音微微皺眉。
小童有些支吾,似是言又止。
“你説。”蕭無音道。
“師兄了仙骨,已是凡人之軀。”小童戰戰兢兢應道,“既是凡人,生老病死,也是尋常的。”瀛台仙君的面愈發難看,他又撫了撫謝靈徵面頰,觸手燙得厲害,他乾脆一手扶了肩下,一手託着膝彎把人打橫抱起,囑咐那二童道:“退下吧,我帶他上去。”小童稱是後行禮告退,蕭無音看着懷中人,只見謝靈徵下意識地將頭埋進他口,似是見不得光一般緊緊地貼着他,一頭亂髮雜草似的堆着,此時看來卻也不太令人嫌惡。
他記得多年前自己經常抱謝靈徵,會稱他一聲“徵兒”,對他寵溺得緊,只是自瑤台仙宴後便開始嚴加管教,動輒懲戒,嚴厲有餘而親暱不足,更是罕有摟抱,因而這回抱他,只覺徒兒比上回身量長了許多,分量卻輕得過分。
他心道,待到得雪竹林,便不必再對這孩子如此苛刻了。
雪竹林離雲台殿頗近,竹影斑駁,環境清幽,並非常年落雪,只因其竹身為雪青淡紫,上有淚痕斑斑,頗似雪片,便以雪為名。
其間有一叢子母竹,生長千年,頗有靈,逾百米高,有通天之勢、合抱之,瀛台山先人在其上修一竹屋,與世隔絕,深藏雲海,靈氣充沛,頗適合用於清修自省,因而這通天竹,變成了瀛台仙門的思過之地。
五年前瑤台仙宴後,謝靈徵在這通天竹上一住數月,後蕭無音親自接他下來,便聽他玩笑説:“這通天竹是整座瀛台山上唯一能望見雲台殿的處所,若是以後我犯了什麼大錯,師尊就將我囚在裏面,永世不放我下來吧。”瀛台仙君當時只作笑談聽了,只是此時此景,他瞧見謝靈徵手足血痕,只覺刺目,心中不免想,若是那直接將他關進通天竹屋,永生永世囚着他,讓他一步也離不去,倒也好了。
謝靈徵是熱醒的。
他隱隱約約猜到自己是酒醉吹風后發了熱,然而卻未曾想到一覺醒來便能看到蕭無音坐在自己榻前,將手背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瀛台仙君的手背如他的脾一般冰冷,卻反而讓他面上熱得慌,他心知自己對眼前人那點不該有的骯髒心思至今無法消減,卻也清楚如今二人已經走進了一條退無可退的死衚衕。
他一看着蕭無音,便覺得有千百鬼魂扼着自己的喉嚨,瀛台仙君額上那點紅煞像蒺藜毒刺一般穿刺着他的魂魄,他甚至無法分辨這是因為自己被了仙骨,難抵這萬鬼之煞,還是因為友人的慘死始終如酸雨腐雨,啃齧着他的骨髓。
謝靈徵匆匆避開了眼。
蕭無音微微皺眉,問道:“怎麼?”謝靈徵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俯身拜,卻被蕭無音按住了肩頭,只得垂首行禮道:“仙君。”蕭無音心中略有不滿,卻也不知這種不滿來源於何處,只得收回手,稍和緩了聲音,問:“身上可好些了?”
“無礙。”謝靈徵的目光依舊垂落在地面,“有勞仙君掛懷。”瀛台仙君凝視他片刻,意圖探知他所思所想,只是他迴避的目光與寡淡的臉掩去了大半情緒,似是在二人之間豎起了一道薄而堅韌的膜。
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