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極南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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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納粹!”岳陽不叫了出來。很明顯,那十字勳章本是貼身佩戴的,只是因為屍體倒懸而垂下,那人的其餘衣服都做了平民化處理,極有可能就是當初希特勒派往兩藏尋找神廟的特遣隊中的一員。
[冰陡崖]聯想起呂競男説過的史料,這一重大發現極有可能帶給他們重要的線索。隊員們哪有什麼忌,巴桑、張立、岳陽和卓木強巴四人齊動手,鑿開冰壁,把冰屍刨了出來,將這具屍體裏裏外外搜了個底兒掉。衣服內沒有證明身份的東西,只找到一包寫有“r6'’宇樣的香煙,一個類似子彈頭的打火機,揹包裏登山必須用品很少,有把過時的軍用武器。張立取出那把槍道:“哇哦,fg-42,德空降特種兵專用,口徑7.92毫米,重量4.5公斤,彈量20發,彈速762米每秒,速750發每秒鐘,程550米,現存量不足一千支。你們知道嗎,這是二戰時期德國首次使用錳合金製造的武器,因為材料稀缺而總共只造了7千隻。”胡楊隊長則接過香煙,翻來覆去地看,拿到鼻子面前嗅了嗅,表情很是怪異。
很可惜,這名納粹士兵身上除了那枚象徵帝國榮耀的勳章外,再找不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儘管如此,大家還是得到莫大的鼓舞,至少説明他們走的路是對的,曾經的德國特遣隊也走過這裏。只有方新教授在暗自擔心,要知道,前面的那些尋找神廟的人,無一例外地失敗了,這條路,究竟對不對呢?他不敢去細想那個答案。
亞拉法師道:“我們耽誤了太多時間,該走了吧。”呂競男也道:“這屍體就讓他這樣,我們走。”岳陽不捨地回頭看了一眼,原本以為發現了可以提供重要線索的人,沒想到一無所獲。正想着,卻聽胡楊隊長詢問:“有誰會德文?”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沒人懂德語,只見胡楊隊長指着煙盒內壁道:“這裏寫有字母,是德文的。”果然,煙盒打開的內側,用鉛筆一類歪歪斜斜寫着一些字母。巴桑道:“我知道了,特遣隊在冰天雪地裏臨時接受上級指令時,士兵為了不犯錯誤,往往將命令記錄在隨身的物品上。”岳陽道:“可惜我們沒有人會德文啊,只能帶回去研究了。”煙盒被小心地保存起來。
快抵達主裂縫時,懸屍漸漸少於,每走百步才偶爾發現一具,但那些屍體卻比前面看到的恐怖得多,他們大多缺胳膊少腿兒,要不就是腹破潰,腸穿肚爛,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撕裂咬斷的。沒走兩步,突然一具屍體從裂縫中鬆,下滑好幾米,因為一雙腳卡在裂縫裏才沒有掉落地面,那人頭卻正好擋在唐面前。那張可怕的臉好像被一錘砸扁的南瓜,五官擠壓成一餅,血模糊地被冰凍上,片片連在一起的冰血又好似砸碎了的鋼化玻璃。唐兩眼一翻,險些暈厥過去。
卓木強巴用身體擋着唐,這才護送她繞過懸屍,不過大家都在猜想,到底是什麼造成的,那張臉竟然會變成那個樣子。在這裏,大冰川以鐵一般的事實,告訴這羣冒險者,這裏,是名副其實的——死亡西風帶!
終於,前面的天空一闊,他們從冰裂縫下鑽了出來,橫在他們面前的,是已經坍塌的冰柱,連綿成一片白的小坡,在這昏暗的光芒下,那一座座獸脊連綿的冰塔好似一片望不到頭的白墳墓。那淡淡霧籠罩下的大片墳場,野風呼嘯,寒冰凍結,令人不由懷疑,這就是傳説中雪山奇景之一的冰塔林嗎?
雖説這時的冰塔林看上去又荒涼又冷清,尤似神怪小説裏的孤墳野塋,但大家覺得,還是比冰裂縫下要好得多,至少沒有了頭頂的危險。可是在冰塔林區走了沒多遠,卓木強巴和巴桑幾乎是同時停下,又同時輕呼:“等一下。”前面的人停下來,卓木強巴和巴桑正望向對方,他們都從對方的臉上讀到了危險。巴桑是在無數次生死存亡中練就了過人的鋭反應,而卓木強巴呢,這種本能意識幾乎就是天生的,他們的潛意識都提醒着自己,前面有危險!
聽到卓木強巴和巴桑的呼喚,呂競男把大家集中起來。卓木強巴道:“有什麼東西在我們附近,我只是覺到了,卻沒有發現。”巴桑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大家本就緊張的心情頓時懸得更緊,唐趕緊抱住卓木強巴的胳膊。四周只聞狂亂的風聲,冰塔林形成那些怪獸的影子灰濛濛的一片,真假難辨,大家呼出的空氣在身體四周凝成白煙,越發凝重,遠處的山霧如同一隻巨大的怪獸,正悄悄將整個冰塔林人腹中。偏偏周圍沒有任何動靜,大家側耳傾聽,似乎連風聲也小了許多,遠處霧籠下的冰塔怪獸如同復活了一般,以一種奇異的方式向他們動而來,但是定睛一看,卻又毫無動靜。再聽得更仔細一些,冰屑掉落的聲音,風尖鋭的聲音,此外,就只有自己呼的聲音了。就這樣僵持了約一分多鐘,那時間竟然顯得如此漫長,滑索和快速穿越冰塔林時沒有出汗,此時反而人人出了一身細汗。
低聲道:“真的有什麼嗎?我們會不會自己嚇自己?”突然大地微微一顫,他們身邊的冰塔頂端跟着一抖,無數冰屑落下,好像有什麼東西從正前方跑開了。
巴桑瞪了唐一眼,隨後道:“好像走開了,我們去看看。”一行人這才繼續前進,走至原本該提前一分鐘到達的地方時,只見地上一排腳印,頗似人足,但形態巨大。卓木強巴將腳放人腳印中,竟然比自己的腳印大了一倍有餘,每兩隻腳印間距更是驚人,是卓木強巴他們的五步距離。唐在隊伍最後探頭一看,待她看到那腳印時臉又是一白,和冰塔同樣顏。
胡楊隊長苦笑道:“看來我們的運氣還不是一般的好啊,科考隊找了那麼多年都沒找到的雪人,竟然被我們碰上了。”方新教授喃喃問道:“為什麼?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卓木強巴馬上聯想起那些肢體殘缺的屍骨,驚惶道:“獵食!這大冰川就像一個天然的大冰櫃,那無數的探險者屍體都被冷藏在這裏,全成了它的腹中餐。”唐發出輕呼聲。
岳陽道:“能在這樣堅硬的凍土層留下淺淺的印跡,它的體重體型都是驚人的。好在它似乎也意識到了我們這些人的威脅,並不打算把我們當做獵物。”胡楊隊長道:“這裏可能是它的領地,我們得趕緊離開。現在還不知道有多少,希望只有一隻。”呂競男見山霧漸濃,不由催促道:“快,快,快,霧氣蔓延下來了,如果將冰林罩住,就找不到方向了。”有了前車之鑑,隊員們都提高了警覺,走在外圍的巴桑、岳陽等人拿出了武器防護,一直到隊伍平安抵達冰坡之下。
冰坡筆立高百丈,如同一塊巨大的酪被一刀切開,起初在遠處,看上去像一個冰斜坡,如今走到近處一看,確實是一個冰斜坡,但它卻是頭大腳小的——內斜!這樣筆直且內斜的冰坡,它有個令人望而生畏的名字——冰陡崖!卓木強巴等人是從山底的冰陡崖滑索而下,如今要攀爬的是山中的冰陡崖。站在崖下,仰望高山,霧縹緲,不見其頂,若將冰陡崖比作普通酪,那卓木強巴等人的體型還不及螞蟻大。攀登冰陡崖,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攀登規範裏,都將它列為攀登的最高等級——第七級,需要專業人士中的專業人士才可攀登。就算曾經攀爬過世界上14座八千米以上高峯的專業登山者,也不敢輕言攀冰陡崖。可這羣人想也未想,就選擇了這條路,在他們看來,至少要比從冰裂縫頂端跳來跳去安全得多。
千年的寒冰堅逾玄鐵,冰鎬敲砸在上面只留下一個淺淺的缺口,需要多人連續錘擊多次,才能將一鋼釺固定人冰崖壁中。問題的關鍵是,整塊冰陡崖猶如玻磚鐵板,連條縫隙都沒有,本不可能像普通攀巖一樣找到擱手使力的地方,只能在冰崖上鋼釺。普通攀登冰陡崖的極限隊員們登崖時,利用冰錐步步為營地創造安全點,就好比修築懸空棧道一樣,先打,再埋樁,費時且費力,百米高的冰陡崖有時一天也爬不上去,而他們要爬的這座冰陡崖,不下三百米。
胡楊隊長倒一口氣道:“沒想到是這樣的,要攀上去很難啊…”岳陽道:“如果能像小説裏那樣,把活羊腿切下來,趁血還未凝將它粘在冰壁上,那就容易多了。”呂競男道:“不用擔心,我們有我們的攀登方法,準備好了嗎?亞拉法師?”亞拉法師微微點頭,他套好冰爪,雙手手套上又套了一個奇怪的鐵套,橢圓形鐵環從四手指間穿過去,擱置在掌心位置,並不影響手掌握合。
只見亞拉法師手腕一揚,飛索而出,扎入約十五米高的冰陡崖中。他拉了拉,覺能吃上力,雙手替,就那麼拉着僅有數頭髮絲細的鋼絲爬了上去。胡楊隊長連叫:“厲害!”岳陽笑道:“這算什麼,亞拉法師真正的實力胡隊長還不曾見過。”正説着,眼看法師即將攀到飛索人冰處,突然手一鬆,身體倒墜下來,下方眾人大驚。説時遲,那時快,就在亞拉法師離地高度不足五米時,法師身體在空中微微一頓,雙臂齊展,腿雙一蹬“嘭”的一聲,蝠翼頓時展開,身體如飛鼠般橫空掠過,貼着地面又滑行了數十米距離,亞拉法師凌空一個倒翻,蝠翼一收,穩穩地站在了凍土上。
呂競男趕上前去,問道:“怎麼回事?”亞拉法師道:“這堅冰果然生硬,飛索吃力不夠,滑索了。”他繞起手腕上的飛索,拎起索頭一比,又道“人冰不足半尺,難怪會索。”呂競男看着亞拉法師手裏的飛索,然後道:“雙索。”亞拉法師點點頭,在右手也套上一盒飛索,雙手一揚,跟着將兩股鋼絲合在一起,在鋼手套上繞了一圈,再次開始攀爬,這次成功抵達飛索人冰處。冰爪固定住身形,亞拉法師騰出一隻手來,摸出雷蒙打火機,將氣閥開至最大,火舌噴出,連堅冰也抵不住這股熱,飛速融化,不多時就燒出一條凹縫。待縫隙約有二十公分深度時,亞拉法師關閉打火機,趁縫隙內的水還未再次結冰,飛速人一個冰,見還有空隙,同時又進三枚冰錐,冰崖縫隙內的水很快凝結,又恢復了冰岩本。
主繩繞過冰錐和冰,法師拉緊繩子,用力蹬在冰崖上,試了試吃力程度,向下做了個成功手勢,將主繩一端拋下。利用零下五十多度的低温速凍,亞拉法師以最快的速度,將一個可靠的保護點安置成功了。
接着亞拉法師腿雙蹬在冰崖上,手拉緊主繩,全身團緊,有如壓緊的彈簧,奮力一躍,同時雙臂橫展,頓時如大鵬扶搖,橫空十數米,看準冰崖,雙手的飛索再次沒人冰崖之中。卓木強巴看着豔羨,這種背飛滑行技術,在特訓隊中,除了亞拉法師,沒有第二個人能做到。
第二個保護點很快固定好,隊員們在冰崖下也忙碌起來,固定主繩,安裝上升器,套冰爪、抓繩、安全帶,準備開始攀冰。
有了主繩支撐,攀冰不再是難事,用冰爪踢冰尋找支撐,利用上升器攀爬主繩,到了保護點便用一個快掛給自己增加安全係數。亞拉法師在前面橫空開路,隊員們跟在後面艱難攀冰。
莫金驚喜道:“他們開始攀爬冰陡崖了,他們果真穿了過去。不可思議啊,太不可思議了!鐵軍,找幾個身手好的,跟我來。”馬索急道:“老闆,讓我去吧…”莫金看了他一眼,道:“你留在這裏,給我嚴密觀察他們的動靜,有什麼情況馬上向我報告。我要去看看,他們是怎麼穿過去的。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哼哼,有點意思。”鐵軍帶了幾名白衣大漢道:“我帶了伊萬和多克他們幾個。就算在冰川內與他們直接相遇也足夠對付了。”莫金一笑,道:“很好,我們走。”岡斜靠在冰壁邊,嘴裏喃喃訴説着這十七年來自己的遭遇和經歷,時而歡笑,時而慟哭,完全沉浸在思念與回憶當中,絲毫未覺,另一羣人已來到冰裂縫邊緣。
“是這裏沒錯了。”莫金看着腳底那巨大的裂縫,用通訊器道“馬索,你那邊怎麼樣?他們是否全都走出了冰川?”
“是的,老闆,他們都已經出現在冰陡崖亡,我看得很清楚。”
“聽着,馬索,我們下去後,可能通訊會中斷。”
“那,那我該怎麼辦?老闆!”
“管好那羣人,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亂動,如果誰暴了目標,你知道是什麼後果。還有,你給我好好監視着卓木強巴他們,要是我回來,你告訴我他們不見了的話,哼哼…”岡拉就匍匐在岡身旁,靜靜地聽他訴説着前塵往事,忽然,她的耳朵豎立起來。岡拉探起頭張望了一番,察覺到空氣中瀰漫着不安分的氣息,它低嗥了一聲,輕輕拉着岡的衣衫。
岡渾然不覺,仍舊在半夢半醒間喃喃自語,岡拉看看不行,索站起身來,跳下下了冰座,悄無聲息地朝東正門奔去,不到半刻鐘它又急速奔了回來,這次沒有大叫,而是一個勁地拉着岡的衣服。岡被岡拉拉得離了半步,他摸着岡拉的腦袋道:“好了,岡拉,讓我靜一靜,看看冰裏那個漂亮的女人,她是我子。別拉我,你想説什麼…”
“我真不敢相信,這裏竟然別有天廠忽然有人站在正門迴音處説話,那巨大的聲音馬上響徹整座冰宮。岡這才猛然驚醒,驚問道:“怎麼會有人找到這裏來的?岡拉,你剛才就發現他們了嗎?有多少人?”岡拉低聲輕狺了八次,岡皺眉道:“有八個人,難道還有一支登山隊偶然闖了進來?”岡拉搖搖頭,發出低沉又恐怖的聲音。
“有威脅?”岡立刻警覺道“究竟會是什麼人?走,我們去看看。”[岡之死]莫金摘下了防彈眼鏡和氧面罩,那防化服的帽子也掛在了衣領後面,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高高的冰台階,對鐵軍道:“看到了吧,這就是地圖指引他們穿過大冰川的地方,這就是那羣密修者曾經創造過的奇蹟,我們要去找的那個地方,將比這裏輝煌一千倍。難怪這麼多年,也沒人能鑽過大冰川,原來竟要走冰川底部!走,進去看看。”鐵軍道:“這裏似乎被搬空了。”冰階上層,岡低聲對岡拉道:“是外國人,聽不懂他們在説什麼。他們怎麼會有武器的?去,告訴強巴拉,他們被人盯上了。”岡拉望着岡,岡道:“不要管我,我自有辦法,快去…”岡拉奇怪地看了岡一眼,它隱約覺到岡似乎下了某種決心,這是它以前從未看到過的神情,它無法理解,只得回頭望望,咬牙去了。岡望着岡拉飛速離去的身影,心中愧疚道:“岡拉,我的孩子,去雪山吧,在那裏你才能自由地奔跑,原諒我。”攀上冰坡後,又是一抹陽光從眾人的身後灑下,太陽終於再次由雪域高原升起,冰塔林在陽光的普照下頓時變幻了姿態,它們潔白如雲,細膩如沙,各式雪雕都變得聖潔起來。既有雪金字塔、廣寒冰宮、古剎鐘樓;亦有蟠龍玉柱、白駝拜月、劍指長天,千姿百態,無不惟妙惟肖。寒光瀉,山舞銀蛇,起伏連綿數里,同時山頂的霧如輕紗罩下,將整個塔林區都變得温情起來。
凜冽的西風展現出它威嚴的一面,前方飛沙走石,塵土飛揚,刮在臉上猶如鞭。隊員們都戴上了頭套、皮帽、防風鏡,衣領與頭套可以直接拉合,頭套外再套一層連接着氧器和通訊設備的防彈鋼盔,看起來就像一個個空軍飛行員。冰爪也不除下,直接抓人凍土裏,如此全副武裝,才能抵擋一陣,安全繩早已將全體成員牢牢綁定,着風的方向站成一個錐形,後面的人開始破土釘樁。
冰宮裏的冰雕在燈光下呈現出種種匪夷所思的形態,連這些不懂欣賞的人也忍不住不時發出驚歎聲。莫金不屑地冷笑道:“哼,只不過剩了個空殼而已,這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那些曾經放在這座架上的東西,那才是真的值錢呢。”
“嘎嘎…”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鐵軍道:“看來這裏撐不了兩個月了,頂層的冰已經有裂紋了。”走到岡斜靠的冰壁面前時,莫金看到了岡遺留在這裏的探照燈,他心中一緊,毒蛇般的目光左右一瞬,頓時發現遠處冰晶後的黑影一閃。
“還有別的人在這裏!”莫金豎起左手,突然打出手勢,身後的士兵立刻兩個一組地分散開來。
冰宮雖大,但冰晶剔透,不易藏身,沒兩下工夫岡就被尋出來,被圍住了。岡不動聲道:“你們,是什麼人?”莫金從人羣中走出,用藏語答道:“這位老哥,我們是國際登山協會的,看你神如此悲痛,莫不是在這裏弔唁什麼親人?”
“登山協會!”岡看着他們手中的槍,嗤之以鼻,不過看着這個會説藏語的金髮男子,岡斷定,他是這羣武裝分子的頭目。
莫金道:“啊,這個呀,這附近的野生生物羣落眾多,我們是為了安全起見,貴國政府是給我們頒發了持槍許可證的,我們是合法的。倒是這位老哥你,這條路是你發現的,能不能告訴我們,這是何人所建?它後面通向哪裏啊?你為什麼…”莫金一面問一面察言觀,突然醒悟道:“不好!他在故意拖延我們!”岡一見莫金變了臉,忽地手一揚,飛爪拋出,鈎住了莫金身後的冰壁,身體一蕩,同時拔出刀,竟是直奔莫金而來。莫金也沒想到岡竟然完全將自己暴在槍口下,直取自己面門,偏巧他手中無槍,急忙叫道:“鐵軍!”不曾想,一向槍法如神的鐵軍在這時候遲疑了片刻,那岡的刀夾着風勢眼看就要劈到莫金的腦袋上。
“啪啪”兩聲,卻是旁邊的一名魁梧大漢開了火。岡前中了兩彈,含恨將刀拋出,刀身發出“嗡”的一聲,刀速之快,刀路之怪,實在駭人。
岡早就計算好了,自己將中彈身亡,這一擲是蓄了全身之力,距離莫金又近,那個金髮大個子,不死也要重傷。沒想到,在如此近的距離,莫金身體一個詭秘莫測的側轉,同時提收腹,竟然將這一刀避了開去。岡跌地前正好看到莫金那詭異的身形,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大個子外國人竟然有這種身手,他無奈地嘆息一聲,腹中氣息一濁,撲倒在地,心想:“強巴拉,你們惹上了一些什麼人啊?老哥幫不了你了,你自己小心吧。拉珍,這十七年叫你受苦了,我這就來陪你…”莫金恨恨地瞪了鐵軍一眼,若是那一刀被砍實了,鐵定被削掉半邊腦袋,心有餘悸地想:“這個傢伙早萌死志,莫非受了什麼打擊?臨死也要砍傷我,是想幫卓木強巴他們嗎?而且沒有登山裝備,那顯然是悉這裏的人,那去報信的又是什麼人呢?他們不能徒手攀登冰陡崖,應該追不上卓木強巴他們才對…”想到這裏,莫金淡淡道:“繼續向前,把那個跑掉的傢伙找出來。”他拍了拍身邊那個開槍救自己的大漢,笑道:“做得不錯,伊萬。’,跟着又附在伊萬耳邊説了兩句,伊萬瞪大了眼睛。莫金朝他點點頭,又含笑轉過頭來,對身邊的鐵軍道:“鐵軍啊,你跟了我,有五年了吧…,’鐵軍道:“四年又十一個月,老闆。”
“剛才,怎麼會失手了?”莫金一團和氣道。
“對不起,老闆。”
“沒事,沒關係。”莫金拍着鐵軍的肩,和他一起向前走去。卻聽到“啪”的一聲,鐵軍回頭,伊萬的槍口冒着煙,這時他才到一絲痛覺。莫金的聲音也變得冰冷:“我聽説,大陸的公安在卧底時,往往狠不下心來殺無辜的人。”鐵軍緩緩倒下,莫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你跟了我快五年丁,我沒見你殺過一個人。”鐵軍掙扎道:“老闆,我沒有…’’莫金彎下,温和道:“我知道,你或許不是大陸的公安,不過,你的行為讓我起疑了。”他站起身來,對着其餘的人大聲道“你們也都聽着:要錢,要女人,好好幹,在外面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但是有一點得給我記住…永遠,永遠不要做出一些讓我起疑的事情!伊萬,以後你可要好好帶着他們!”伊萬獰笑道:“是的,老闆。”岡拉奔跑如風,正在冰川狹道間飛速跳躍,突然聽到風中傳來一聲槍響,它是見過盜獵者的,很清楚那是怎麼回事,心中陡然一沉,突然到生命中有什麼東西,永久地失去了。岡拉突然停了下來,尖爪在冰面留下數道劃痕,它在原地飛速地轉了兩圈,一面看着走出大冰川的道路,一面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兩圈之後,它毅然掉轉頭來,朝着冰宮的方向跑了回去。
凍土又堅不可摧,紮下一鋼釺相當費時,但只要有了第一個支柱,前進將要好許多。目前唯一讓隊員們擔憂的則是,在冰川下耽誤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霧氣瀰漫,能見度不斷降低。
卓木強巴牢牢地繫好安全帶,看着前方沙石飛滾,不由吐氣道:“真不愧為十八級烈風啊。”
“你説什麼!”胡楊隊長愕然回頭,道“十八級烈風?”
“是,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卓木強巴將拉巴大叔告訴他的話重複了一遍。胡楊隊長眼含懼意地看着前方道:“看來我們低估了死亡西風帶的威力,在山腳下測量不過20米左右,我以為在西風帶也不超過三十米每秒。如果達到十八級的話…”張立關切道:“那是多少米每秒?”巴桑解釋道:“現在的風速分級只有十二級,超過三十多米的風速就達到十二級了,十八級,是另外一種分法吧?”胡楊隊長道:“沒錯,因為出現大風的情況很少,所以十二級以上就沒有分類了。至於颱風、颶風和龍捲風這些破壞力巨大的風,則以時速和秒速直接表示。所謂十八級,是曾經一個時期使用的分類方法,現在也已經不用了,那是將十二級以上的大風重新分類,以前專門用來監測颱風和龍捲風的破壞力使用的記錄單位。十八級,意味着風速將高達95米每秒以上,要知道,珠峯的最高風速也僅在90米附近,就連南極的最高風速也不過百米左右,你們知道一百米每秒的風速是怎樣的破壞力嗎?1999年美國遭遇可怕的龍捲風,其中心風速預估百米每秒以上,那是被稱為死神的剃刀啊!地面上,不光滑的地方——統統被剃掉!”説着,他艱難地道“沒有人能在風速超過三十米的雪山攀登。”呂競男聞言,命令道:“加固一固定鋼釺,雙主繩綁定。”轉向胡楊隊長道“估計沒有拉巴大叔他們那時候的環境惡劣。我們處於風和麗的天氣,風速應該是在我們所能承受的範圍之內。張立,測速!”張立拿出便攜式測速儀,戴上頭套皮帽和防風鏡,對着風的來向,然後道:“邊緣風速,27米每秒。”呂競男看着胡楊隊長道:“還過得去吧?”胡楊隊長道:“只能闖一闖,這裏還沒有正式進入西風帶,只是在它的邊緣。我最擔心的就是放繩龍。”唐沒聽懂,疑惑道:“神龍?”岳陽微笑道:“沒關係,我們背得重嘛,可以起到壓艙石的作用。”風中送來悉的味道,伴隨了岡拉十五年的味道,同時,夾雜着血腥的氣息,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讓岡拉的心在縮緊。它如同獵豹一般伸展着身體,瘋狂地奔跑着,只希望快一些,再快一些!沒人知道岡拉受到了什麼,或它在思考什麼,那一身銀白的皮,在冰川甬道中漸漸變作了雨後藍天一般的顏,一雙眼睛竟也血紅。它還在不斷地提速,它化作一道藍光,腳不沾地地從冰面飛掠而過,在冰道中只留下一個淡藍的影子。
莫金等人還未走出冰宮,忽一陣疾風襲來,一個藍影子突然出現在虛空當中,從眾人頭頂掠過,他們還未做出任何反應,但見藍光一閃,那影子又憑空消失了。
“什…什麼東西!”莫金一驚。
伊萬的回答更是讓他啼笑皆非:“好像有東西過去了。”莫金轉念一想,道:“回去看看。”岡趴在冰面上,已經很接近那面鎖着拉珍的冰壁了,在他身後,是一道長長的血痕。他咬着牙繼續爬行,他非常清楚,兩顆子彈,一顆擊穿了肺,每次呼都噴出血沫,另一顆打裂了肝,血正個不停。但他的心還在跳動,意識還未糊,所以他要繼續向前,哪怕只能靠近拉珍的影子,再靠近一釐米也是好的。
他失血太多,以至於當耳邊響起“嗚…嗚…”的低鳴時,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直到岡拉那温暖的舌頭上他的面頰,他才確信,是岡拉,岡拉又回來了!那聲音焦慮、悲傷,連續而短促地急鳴。岡抬起頭,看到了岡拉眼裏的淚水,岡拉在哭,從那次卓木強巴離開後,再未聽它哭得這樣傷心過。岡想抬起手摸一摸岡拉,卻是提不起力氣來了,輕聲罵道:“傻丫頭,不是讓你給…給強巴拉…為什麼回來呀…”岡拉看着冰面上那一道長長的血痕,.在岡身邊來回不安地走動着,有時又用鼻子湊到岡身邊嗅一嗅,或是岡的臉,接着又來回不安地走動,它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岡看着那抹美麗的海藍,剎那間,與岡拉相識相伴的所有歲月,都回現在腦海…
“牛…你不要?羊…還不要?那只有喝礦泉水了…喂,人沒有…別抓我衣服,人沒有!”
“小壞蛋,你怎麼能在這裏撒!”
“我的小祖宗,這可是我最喜歡的皮襖啊,你要牀墊,也不用把它抓成一塊一塊的啊…”
“我説,你不是一條狗嗎?狗怎麼會發燒的呢?這裏離醫院可遠了,哎喲,你真是要我命哦…”
“這是你給我採的草藥?你在哪裏學會的?今天我身上沒勁,岡拉,去納拉村,幫我叫…”終於,岡帶着微笑合上了眼睛,岡拉就趴在他身邊,看着他的笑容,伸長舌頭着氣。岡拉知道,岡和平常有些不一樣了,究竟是怎麼不一樣呢?它試着去理解,岡是睡着了嗎?不,這和睡着是不同的,他不再發㈩那悉的氣息,那顆一直跳動的心臟,也不再有跳動的痕跡,那雙經常撫摸自己的温暖的大手,漸漸變得和冰一樣冷。
岡拉用腦袋頂了頂岡的頭,用爪子扒拉着岡的衣服。若在平時,岡早就大笑着起來,對它道:“今天天氣真不錯啊,岡拉,我們出去跑步吧!”可是現在,岡怎麼沒有反應呢?
岡拉咬着岡的衣領,將他拎起來,放在了冰壁上,它想讓岡坐起來,讓他站起來。為什麼他不説話了呢?岡拉急躁起來,嘴裏嗚鳴着。岡不説話了,他是怎麼了?他是怎麼了?岡拉抬頭看着這偌大的冰宮,冰宮裏空蕩蕩的,岡拉心裏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