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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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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冀曜本拒絕楚華兒的好意的,一方面是礙於自己是通緝犯的身分不想連累楚堡主,而一方面則是不希望讓華兒跟芸兒有太多的相處機會,天知道依華兒的古靈怪、刁鑽難纏的個,會對芸兒説出、或者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把芸兒從他身邊給嚇走。別以為他沒看見當她發現芸兒是個姑娘時,眸中那種一閃即逝的敵意,雖然後來她表現得很喜歡芸兒,但是,他心裏卻清清楚楚那只是一種“假裝”尤其她後來不斷的纏在他身邊,纏得讓他連跟芸兒説句話的機會也沒有,這更讓他了解到她不軌的用意,因此,他才會斷然拒絕進傲氣堡,可哪裏會想到,芸兒好端端的竟然突然發起高燒來,救他一時無措只得依楚華兒的建議先進傲氣堡再説。

大夫説芸兒染上了風寒才會發燒的。柳冀曜責怪自己的輕忽,他早該知道公主身軀嬌貴,哪經得起餐風宿,再加上華兒那小妮子不斷的纏着他,纏到讓他無法去注意到芸兒的不適,而芸兒,她又倔強逞能的硬是不説自己的不適,才會拖到發起高燒甚至昏過去。

他坐在牀邊看着她火燒似的臉,一顆心百般的疼痛憐惜,伸手撫開她糾結的眉心,她此刻一定很痛苦,這教他難過得五臟六腑都糾結起來。

華兒早已褪下一身黑衣,此刻正身着絲彩粉衫,堆着滿臉燦爛的笑靨走進來,手上還端着剛煎好的藥汁。

“柳大哥,換我來吧,你去休息。”她笑容滿面地説。

柳冀曜搖了下頭,一對眼睛沒有離開過朱芸火紅熱湯的臉龐,幾手指更輕柔的撫着她優美的額頭,“我要看着她醒過來。”他的聲音微微輕顫,充斥着濃濃的情意。

華兒的眉心飛快的擰了下,嘴邊的笑容異樣的僵了僵,一顆心像被醋給淹沒了般的酸苦。徐徐的放下手中的藥汁,再度端起她一向孩子氣的笑容挨近他身邊,嬌柔的説:“你這樣會累壞的,讓我來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他再度搖頭,手指滑下她的臉,口中輕輕逸出一聲輕嘆。

華兒邊的笑容迅速掩去,聲音不再嬌柔,“就算你要守到她醒來,也得走開讓我先喂她把藥喝下吧?”柳冀曜抬頭看了她半晌,低聲的説:“你把藥給我,我來喂她。”華兒的小嘴兒差點兒就在他面前翹高,頓了頓小腳,看他意志堅決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將藥汁端給他。

柳冀曜接過她手上的藥汁,説了聲謝後轉回身體面對朱芸,半扶起昏的朱芸的身子,一口一口的喂她喝下那碗藥汁,然後將空碗遞迴給一旁的華兒,再小心翼翼的放平她的身子。

華兒瞪着自己手上的空碗,一顆心酸溜溜的。看着他那麼有耐心的喂朱芸吃藥,她突然渴望此刻躺在牀上的人是自己而非朱芸,不過,她不知道如果換成是她,他是否也會這樣對她?

“柳大哥,如果…現在躺在牀上的人是我,你會不會也像照顧她一樣的照顧我?”她期盼的看着他,希望能得到肯定的答案。

柳冀曜猛地轉頭看她,愣了一下後才道:“會。”

“真的嗎?”她高興得跳起來,歡天喜地的叫着。

柳冀曜斯文的臉龐沉了下來,半笑着問:“這值得你如此高興嗎?”

“當然。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對芸姐姐的關心很不一樣,但是,既然你也會這樣對我那就表示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並不亞於芸姐姐,而既然如此,那我的希望還是很大的,尤其我有你的承諾。”她雀-的説着,一臉發自內心的笑。

柳冀曜的臉驀地一沉,開始後悔自己説出那個“會”字。他不該給她希望的,但這丫頭的心思有時候很難令人理解,很難令人招架,因此想提防也很困難。

“華兒,我説過那只是個玩笑話,你別當真了好不好?”她的小嘴兒又噘了起,“我也説過我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你別想甩開我。”

“華兒…”

“不要趕我離開你,”她突然抱住他,將發熱的臉龐和刺痛的雙眼一起埋進他的膛,嚶嚶啜泣,“我什麼都不奢求,只求能留在你身邊,柳大哥,就算我求你,好不好?”柳冀曜想拉開她緊纏着自己的雙手,可是又沒那個勇氣。當初確實足他給了她承諾的,雖然當時的他不遇抱着開玩笑的心態,如今,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做才不會傷害到她?他難過的閉上眼睛,雙手無力的垂在身惻。

“我要跟你一起回南方去。”片刻,她突然從他懷中漾起笑臉看他,眼角處還懸着一顆晶塋的淚珠兒。

“不行。”他陡地推開她,臉刷地一片陰沉,“現在各地的官府都在等着緝拿我,你跟着我隨時會發生危險。”她生氣的跳起來,“加推辭何患無辭?你本不是怕我會有危險,而是不願讓我跟着你對不對?”

“華兒…”這丫頭簡直有理説不清。

“我説對了,對不對?你只是不想讓我跟着罷了,只是討厭我罷了!要不然,為什麼芸姐姐可以而我不能?”她又哭了,淚水像開閘的水龍頭個不停。

“華兒,我真的是…”他為難而懊惱。

她突然收起淚水,以威脅的口吻道:“你再敢説一句不讓我跟的話,我就讓你後悔一輩子,信不信我説得到做得到?”話中之意分明是想以死相

他相信,他無法不相信她的情,用力的咬了下牙,愠怒的眸光中混雜着某種無奈。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招惹上這個難纏的小表頭,而經由她卻讓他覺悟到一件事──飯可以亂吃,話絕對不可以亂説!

“你準備準備,等芸兒身體好一點咱們就上路。”除了答應,他不知道還能如何?

“真的?”她喜出望外,又蹦又跳的一邊大叫着:“唷呵!萬歲!”一邊奔出房門。

柳冀曜呼了好大一口氣,回頭撞上不知何時已醒的朱芸那清靈無神的雙眼,一抹喜悦飛快的染上眉梢,欣喜中夾雜着濃郁的關切:“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朱芸冷淡的搖頭,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她覺得自己全身此刻像浸染在滾湯的熱水裏,難過得要命,尤其看到剛剛那一幕後,她的心更難過的緊。她黯然別過頭去,不願去看這個簡直“濫情”的男人。她不如道他到底想把楚姑娘怎麼樣?答應讓她一起走是不是表示他真的接受她了?如果這樣,那她…她的心揪成一團,腦中亂得轟隆隆響。

她為什麼用這種冷淡得教他幾乎心碎的眼神看他?甚至還別開臉逃開他?難道…

“你在生我的氣嗎?”見她依然不理他,心一急,話也急,“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疏忽了才會不知道你身體的不適,芸兒,你不要不理我,我保證不會了,芸兒…”他是那麼的擔心、那麼的着急,那麼的害怕她會生他的氣而不理他。

她緩緩的轉過頭,眸裹泛起了水光,“我沒有怪你,是我自己不願告訴你,不願增添你的麻煩的。”這個笨蛋,他難道不明白她的受?她氣的是這一路楚姑娘分秒不離的纏着他,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變成了多餘的似的,她的心有多痛他知道嗎?然而,他竟然還答應了要讓楚姑娘隨行,而如此下來,她是不是得繼續忍受自己心愛的男人被另外一個女人霸佔着不放;是不是得繼續忍受自己被當成隱形人的那種心酸受?不,她討厭那種覺,她不喜歡被忽視,不喜歡跟在後頭像個跟蟲,更像個──電燈泡。

“我想,乾脆你帶着楚姑娘回南方,讓我暫時留在這裏好了。”這個要求言不由衷,話中有些冷,有些不甘心,那原本要陪他回南方的人該是她呀!

不知道生病的人是不是都會變得比較脆弱,以朱芸的個不該是這種會退縮的人,可是,她卻説出這種想逃避退縮的話來!

柳冀曜被她這話兒嚇了一跳,驚惶的眸光直直的進她黯然的眼底,陡地抓住她那緊繃的臂膀急切地問:“什麼意思?你不是誓死與我相隨,為何突然改變?”

“我不想增添你的麻煩。”她再度説出違心之論,心痛的掉下眼淚,哽咽的説:“我的身子…經不起…長途跋涉。”柳冀曜鬆開雙手,深沉的盯着她閃爍的眼神半晌,語氣不再像先前般動,“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

“什…麼實話?”她有些心慌。

“你是因為華兒對不對?”他深邃的眼眸幾乎探進她的心坎裏。

她的淚再度灑落,撇開臉不願面對他。

原來她在吃醋?!他淡淡的發出一串低笑,深沉的眸光閃進一絲促狹。

他的笑聲讓她詫異,百般不解的扭過頭去看他,不明白這突來的笑聲所為何來?

低笑聲突然停住,他朝她湊近斯文俊秀的臉龐,眸中閃着熾熱教她渾身發湯的光芒,輕輕在她微啓的肩瓣上啄了下,用他低沉帶滿濃烈情的嗓音真摯地道:“我柳冀曜這輩子只愛朱芸一個人,相信我。”她輕顰眉心,一臉茫然,“那你為什麼要答應讓楚姑娘隨你回南方?”

“因為她説得到做得到,我若堅持不讓她跟,她真的會做出驚人之舉。”他的話讓她驚惶不已,“那她發誓這輩子非你莫嫁,也一定説得到做得到嘍!倘若有一天她以死相要你娶她,你怎麼辦?”她的話教他一陣輕顫、心悸,“我還沒有想那麼多,不過,總有法子解決的。”言下之意是要她放心。可她放得了心嗎?

她的臉龐瞬間失去了表情。他會娶華兒,只要她以死相──她知道。他是個好人,超級的爛好人!而這點認知,讓她的心揪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