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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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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空氣中有一股窒人的酷悶,深一口,肺腑之間都會被那種火辣辣的味道刺得如蒸似烤,但卻也無可奈何!

掩來一片薄霧,更增添不少窒息,顯然又是一個秋老虎肆子。

沙成山業已奔馳在路上,東方剛剛剝白他便登程了。

沿途行來,都很順利,他預料應該可以在推算的程內把東西送到貨主之手。

鐵蹄掀起一溜黃土飛揚,穿過薄霧望去,宛似一條動的黃龍。馬背上的沙成山有些冷漠,在周遭輕紗似的氤氲飄渺中,他的心境也似同霧一般的含着一些惘!

沙成山,嗯!三十出頭吧,或許三十不到。他面有些蒼白,眼眶透着一股子疲乏的意味而略顯內陷,鼻子尖削而顯得雙倒有些厚實,四周的胡茬子泛青,青得有些像是塗上去的顏料,一襲青衫被洗得顯出斑白來。乍一看,他連騎馬也不夠格,倒有些落魄潦倒!

然而,他是沙成山,因為沙成山便是這個樣子——江湖鏢客沙成山永遠就是這副潦倒消沉模樣!

風吹拂着他蓬亂的頭髮——一青布帶,不能完全牢系髮絲,有不少頭髮便飄揚起來了!

前面有個急轉彎,繞過那條坡道便是一條淺淺的沙河。大榕樹坡有家野店,是個打尖吃飯的好地方!

沙成山拍馬疾馳。就在他剛剛繞過那個彎路時,突然一團黑影子,不及收繮,便聽得“哎呀”一聲尖叫,緊接着黑影拋擲,一分為二,已聽得官道兩旁發出“啊啊”悽叫!

怒馬人立而起,沙成山馬背上倒翻一個筋斗,一招“平沙落雁”十分利落地落在一個少女身邊,急切地道:“真是對不住,是我一時收不住,撞翻二位了!”路的另一面,被撞得溜地滾在路邊的是一個瘦小枯乾的老頭子,他張着大嘴巴,猶似岔了氣的息道:“我…我…的孩子…”此刻,這個看來十八九歲的大姑娘,左手支撐,齜牙咧嘴地緩緩歪着身子,好大的一雙眼睛瞟向沙成山,扭動肢走過官道,她息道:“爹,你可是傷着了吧?”瘦老頭兒單掌撐地起,旋即“哎呀”一聲又趴在地上,他神情沮喪地説:“我的,啊!”雙眉緊皺,沙成山道:“老丈,在下萬分抱歉,不小心撞翻二位,你老傷在哪兒,容在下看看!”瘦老頭兒怪眼猛的一翻,旋即又是一聲“哎呀”道:“你這人自己有馬騎,哪管行路人安危,我…啊!”沙成山無奈地搖搖頭,道:“在下雖是莽撞,卻也是無心之過,一大早…”沙成山話未完,滿面愁苦,半身灰塵的少女搶白道:“你説的可輕鬆,撞翻在地的不是你,是我們,我們應該被你撞倒,是嗎?”沙成山一怔,旋即摸出一錠銀子託在掌上,道:“二位拿了銀子到附近鎮上找個郎中診治,算是在下一點補償,我還有急事待辦!”少女伸出葱也似的手一推,叱道:“誰要你的銀子,我們不稀罕!”一旁,直大氣的老者沉聲對少女道:“不可無禮!”沙成山收起銀子,十分歉然的道:“在下能為二位做些什麼?只要不太耽誤我的事情!”又了一口氣,老人疲累又痛苦的道:“這位老弟,你也看見了,我父女二人被你這怒馬撞得走不動路,業已只剩下口氣的力氣,萬幸你的馬沒撞散我這一身老骨頭。你有銀子我不要,只求你把我父女送一程,找個郎中之後,你自去,我們不羅嗦你!”沙成山見老人如此可憐兮兮地要求,遂吁了口氣,道:“好吧,這種情況之下,便再有急事,也得先把二位送到鎮上。不過,我話説在當面,只能送二位到附近鎮上,多一刻我也不能留!”連連點頭,老人似是無限的道:“一定,唉!這也不能全怪你,如果是條直路,便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沙成山拉過馬來,伸手一讓,道:“老丈,你同這位姑娘先上去坐好!”翹起股扭着,姑娘走近老丈身邊勉強伸手去扶持。老人伸手撐地,旋即“啊”了一聲,一張老臉已經泛赤。他頗為窘迫地道:“全身刺痛,我…我…”姑娘也立刻痛苦地側臉望向沙成山。她並不開口,但那雙幽怨而又痛苦的眼神中,已經出她心中所想的,沙成山當然知道!

含着漠然而又淡淡的眼神,沙成山心中卻在想——這姑娘長的可真秀麗,雖然如今一副狼狽模樣,卻依舊掩不住一種靈逸娟秀與姣俏的韻味!

不自覺的,沙成山拋去手中繮繩,緩步走近老者,道:“為了趕路只得三人合騎一匹馬。我先抱老丈上馬,你的女兒便只得摟緊我的坐在後面了!”老人忙點點頭,道:“你怎麼説,咱們就怎麼好。老弟台,辛苦你了!”沙成山雙手托起小老頭,他雙肩稍晃,人已騰空而起,乾淨利落之極的穩穩坐在馬鞍上,低頭對姑娘,道:“來吧,拉着我的臂,我把你扶上我身後面!”姑娘痛苦地點點頭,她雙目中出令人難以理解的眼神。

沙成山還以為姑娘在生自己的氣,只見姑娘的雙手——纖纖的玉手已緊緊的抓牢沙成山的左臂!

於是,變化便在這時候發生了。

就在俏麗的姑娘騰身借力往馬後跨躍而人尚在半空的時候,薄霧中一把藍汪汪的半尺短刀便自沙成山的後上方碎然勁急的刺來!

幾乎不分先後,那個原本痛苦不堪的乾瘦老者,也驟然閃縮,他雙肘猛的往後頂撞,兩把短刀已自間拔在手上,刀身泛青,顯然也是淬了奇毒!

變化是如此突兀,且在如此接近的距離中,情勢上的險惡無可言喻,甚至,沙成山連思考的能力與時間也無有,反應的本能便全憑直覺,當然也是一種經驗所累積!

沙成山在左眼余光中發覺身後上方的刀芒展現,令他毫不思索地把左臂又往馬下摔去,因為少女的一刀顯然要置自己於死地!

在此同時,沙成山暴睜雙目,千鈞一髮中他喝叱如旱地焦雷,右手猛的拍出,隨着他的掌勢,纏在右腕上的“銀鏈彎月”毒蛇出般的寒芒炫閃,老人首先怪叫着拋灑一溜鮮血,摔身斜飛出三丈外,雙刀一橫一豎,雙目惘驚愣不已!

少女左手抓得緊,未被摔落在地上,但她尖刀刺空,一扭肢便落在馬後面!

真的可惜,至少在少女的心中是如此想法。如果自己隨便在敵人身上刺戳一刀,豐碩的戰果仍是屬於自己的!

“銀鏈彎月”反力道勁,那少女尖叫一聲,後頸連着肩背,便立刻赤漓漓的冒出鮮血,這一下真正是顯出一臉的痛苦之狀!

“銀鏈彎月”

“噌”的消失不見,沙成山身形拔空而起,空中倒翻兩個空心筋斗,挫着鋼牙立在地上!

沙成山那雙微陷而似深送的雙眸煞氣畢,他注視着老人左後肩頭被豁開來的半尺長血口子,面冷酷的道:“世道艱險,變化越見詭異,千奇百怪的坑人花招,越來越見新鮮,也更叫人防不勝防了!”他一頓又道:“二位以為這樣就能把沙某擺平?”老人拚命擠出個乾笑,道:“姓沙的…好小子,你是壽星老幹兒子,忒也命大!”沙成山重重的冷哼道:“老頭兒,我的命大,只怕你的命就不長了!”面狠毒陰鷙,老人尖刻的道:“接下這筆生意,姓沙的,我們當然也做了最壞的打算,便真的拚了老命,你大概也活不了多久,因為你身上帶的那玩意地非留下不可,它——太重要了!”沙成山嘿嘿一聲笑,道:“多少銀子能買動你們玩命?是誰又必須要我護送的東西?”凜然一晃雙肩,老人道:“姓沙的,你也是殺手榜上有名號的響字人物,怎麼問起這話來了?我們會説麼?”緩緩的望了少女一眼,沙成山道:“你們並非是父女吧?如果是的話,你們父女之間的情也太淡薄了!”少女一怔,叱道:“什麼意思?”沙成山再嘿嘿笑,道:“姑娘,你爹在血,你難道不加以關懷的撲過去照顧?”他忽然指着老者又道:“你女兒挨的一刀不輕,你連眉頭也不皺,這難道會是一對相扶相持的父女?”老人狂笑一聲,道:“你果然猜對了!不錯,我們並非一對父女,但卻有一個共同的心願!”沙成山立刻接道:“殺我的心願?”重重的點點頭,老人道:“不錯,只有殺了你,方能拿得我們必須要奪的東西,也才能達成我們應該達成的任務!”沙成山聳聳肩,道:“可是,二位已經失去殺我的絕佳機會了!”老人忿怒的道:“是的,我們確已失去搏殺你的機會,但我們會退而求其次,因為你不會就此拍股走人,你還會以你一貫的殺人作風向我們報復!過來殺我們吧,沙成山,在殺我們的過程中,賭一賭彼此的造化吧!”沙成山冷然一哂,道:“義憤填膺並不能增長絲毫功力,悲觀論調徒然暴自己的弱點。老頭兒,如果我不殺你們呢?”忽然哧哧一笑,老者道:“想以我們的生命來做某一樁一廂情願的易,你是這麼個盤算?”沙成山咬着牙,道:“不錯!”雙目一緊,老人低哼一聲,道:“別用死亡來威脅人!不錯,天底下是有許多人驚怖於死亡,但那是別人,而非我!沙成山,你聽清楚了,我便是視死如歸者!”雙眉上揚,卻也充滿了殺氣,沙成山乾瘦的麪皮微見跳動,他淡淡的道:“死亡是一個無奈何的人生終點。如果真的降落在某一個人的身上,充其量換得一聲浩嘆,腿一蹬,眼一閉,便承受着上蒼的安排瞑目九泉。而我——沙成山所能給予你的死,便大為不同,因為據我的經驗,江湖上還未曾有人能不在我的手段之下低頭,不在我的手段之下發出那種原始野獸般的嗥叫悽嚎!”猛嚥了幾下口水,老人狠狠的道:“沙成山,你休想嚇倒我老人家,你嚇不了我的!”身形稍稍移動着,沙成山道:“你仍然有考慮一下的必要,老頭兒,千萬要斟酌!”老頭兒也在移動身子:“接下這樁買賣的時候,我老人家便已經再三考慮過了,此時自無必要!”沙成山哧哧一聲笑,道:“年頭是變了,如今江湖上的新秀,又有幾人能如同你老兄如此的慷慨赴難,視死如歸?似此情景,孃的,早就撒鴨子了!”他一頓,又道:“老頭兒,我沙成山為你的這種勇氣而喝彩,萬望尊萬,留個名兒萬古存,如何?”老頭地輕搖着頭,道:“無必要吧?”沙成山深深的直視老者一眼,道:“幹上替人刀的殺手之,而又能活上如同你老兄的這麼一大把年歲,在我們這個圈圈裏,你應該是‘響’字號人物,怎麼我沙成山卻一直想不起來?”老頭兒嘿然的道:“你妄想套我的口風,沙成山,我不吃你這一套!”冷漠的出懾人目芒,沙成山道:“從開始,我對二位的設計相當期許。實際上你二人並未被馬撞傷,設下的陷阱是成功的,但你們之過急,急於成功而忽略了我自始便對二位加以注意,因為我的作風便是對任何事物概作兩面看法,是真是假,便極容易被我所察覺!”少女突然尖聲道:“難怪你不為我們所乘!”老人大叫起來:“沙成山,對你這種人,我們誰不是處心積慮地要除掉你?因為你本身就是一個惡魔,一個劊子手,更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狂。今你走狗運,但別忘了,前途尚有許多你料想不到的人物在等着侍候你!”沙成山立刻接道:“所以我要明白,是誰如此這般的一定要取我的命。老頭兒,你不説沒關係,我自會找個會説話的人問,相信並非每個人都似你這般‘視死如歸’…”面孔上肌跳顫不已,老人厲吼道:“你作夢,沙成山,你在作白夢,你到死也將不會明白…”沙成山看了一眼少女!

滿頭烏絲飄散,半身沾了灰土,那一刀似是極有分寸而使她在這一陣調息中又緩過勁來,然而,從這少女的面上表情,可以猜得到對於這次任務的失敗,將遭致的惡劣後果是如何的令人心悸,至少眼前便得面臨一場殘酷的搏鬥。

因為,她與老者合夥謀殺的人才是真正慣於謀殺的大行家,也是道上令人聞名喪膽的大殺手。一旦姓沙的橫下心,江湖便無風三尺,誰都會晃盪上一陣子!

沙成山淡然的道:“老頭兒,生命是可貴的,難道…”咆哮一聲,老頭兒道:“不用閒扯淡了,我已迫不及待放手一搏,決一死戰了!”沙成山輕輕的搖着頭,道:“老頭兒,你又何必急着上道?容我先問一問這位姑娘,如果她肯合作,也許連你的老命也仍可苟延下去!”老頭兒叱道:“沙成山,你還是大夢未醒?她更不會同你這厲鬼談條件了!”意態悠閒的一笑,沙成山道:“你錯了,這位姑娘不會超過二十吧?她可並未七老八十,而是正值青年華,她一定有太多的憧憬,美麗的夢幻,對人生更充滿了詩情畫意,也懷抱着五彩繽紛的遐思,她決不會似你般的活得不耐煩。

“此所以揮刀搏命,為的是銀子,因為銀子方能令她的人生更美好,更充實。理解此一關鍵,她便有活下去的理由。一旦人死了,便一切與草木同朽,她絕對不會傻到如你般的昏庸吧?”沙成山的眼神,一直不離少女的身上,他帶着一種看來似真又似虛假的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