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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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淮陰段錦帆水軍百多艘戰船橫列河面，綿延數里有餘。一批一批的步卒迅速而整齊地朝河岸邊集結，準備上船渡河。

我和二哥、關平、陳到、呂蒙等數十人登上一艘鬥艦大船後，已在船上等候多時的諸葛亮、甘寧立時了上來。昨夜與曹軍的淮陰戰時，為保證諸葛亮的安全，沒有讓他親臨第一線，而是先行將他送到了甘寧的水軍這裏。

行禮後，甘寧將一眾人等入座艙內。

“士元的病情怎樣了？”入座後，我首先向諸葛亮詢問起龐統的情況來。

“士元的高熱已退了些，但沒有半月以上的休養，恐難恢復。亮已請甘將軍暫且將士元送往盱眙調養了！”諸葛亮輕嘆説道。

“如此甚好！”知道龐統並無大礙，我稍鬆了口氣，隨即直接切入到了議事正題。

“興霸，壽和廣陵有無新情報傳來！”擊敗曹的喜悦，此刻已完全被于入侵和廣陵叛亂兩條不利消息所沖淡。

“君侯、將軍，還是由亮來説吧…”諸葛亮朝甘寧點了點頭後。而後有條不紊地説了起來“壽方面，魏將軍剛剛傳來消息，證實了于渡淮入侵的消息。于大約是在昨夜亥時渡過的淮水，曹軍人數恐怕在一萬五千人上下。于渡河後，沒有直接攻擊壽城，似乎繞了個小圈子，往合肥、廬江方向去了。但具體動向仍未明瞭。魏將軍已命細作打探于動向，並加派快馬向廬江、壽郡下各縣示警。

廣陵方面的情況也相當嚴峻。郝校尉不久前也第二次傳訊，道廣陵12縣中，已確認有4縣反叛，其餘諸縣意向未明。目下總數不下兩萬人的叛軍正在圍攻廣陵城，其中有數千人便是原先的廣陵駐軍，另有萬多人似乎來自廣陵郡內豪族。”

“叛軍為首者是誰？”我眉頭大皺，沉聲詢問道。

“是廣陵郡丞梁晶，此人秘密聯結各縣叛軍。本以偷襲的辦法一舉拿下廣陵城，卻被郝校尉察覺異動而未能得逞。”

“梁晶？！”聽到這個名字，我不微吃一驚，腦中立即浮現出了那個四十五六歲、面目清癯的廣陵郡丞形象。

雖然與梁晶接觸得並不算太多，但説這人是叛賊首領倒是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當陳肅歸降後，龐統曾細緻地調查了廣陵郡內地主要吏屬，其中自然也包括這個郡丞——此人少年失意，直至四十歲才被陳登賞識任用。從此。他便一直跟隨陳登，成為陳登政務上的第一臂助，並被任命為郡丞之職。陳登死後，梁晶又一心輔助陳肅。從來沒有表現出過半點異心，再廣陵郡內官聲極佳。

而且，當陳肅歸降時，梁晶也是一力表示贊同的。但為什麼，事隔不到半月，他居然為首掀起反叛。

“廣陵太守陳肅有無反叛？”二哥捋着長髯。緩緩問道。

“沒有！”諸葛亮搖了搖頭説道“陳肅對梁晶之叛亂，事先一無所知。直到叛亂已起後，他還在郝校尉面前辯駁，認為必是他人誣陷梁晶。而且，郝校尉一直命人秘密留意陳肅，並未發現其有任何異常舉動。”

“陳肅雖然年輕識淺，但陳族在廣陵卻是深蒂固，僅憑區區一個梁晶怎能掀起如此規模的叛亂？”我擰眉思索了片刻，抬頭向諸葛亮詢問道。

“孔明，你如何看待此事？”説實話，對於渡淮南侵之事，我並不十分擔憂——首先，壽、廬江兩郡目前的駐軍不下三萬人，更有徐庶、魯肅這樣足智多謀的智士，魏延、蔣欽、丁奉、全琮這樣的經驗豐富的將領，無論是將、兵等方面，都不會遜于于。其次，由於得到提醒，魏延對曹軍的南侵早已有所準備…

相形之下，廣陵地叛亂頗有些出乎意料，也讓人不敢輕忽以對。

“廣陵的叛亂很不簡單，若亮所料不差，恐怕幕後主使必是曹！”諸葛亮輕搖着羽扇，淡定自若地分析道“正如將軍所説，僅以一口區梁晶，絕難蠱惑起如此多的廣陵豪族。但如果梁晶是受孫主使，情況便完全不同。”

“曹？！”二哥蠶眉微豎，輕聲唸叨了一句。

“而且，亮甚至懷疑，廣陵叛亂就是曹整個計劃中重要的一環…”諸葛亮語出驚人地説道“現在想來，曹引誘我大軍深入彭城，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聚殲我軍，或許還與這廣陵叛亂有着密切的聯繫。

以彭城牽制住君侯與將軍的大軍。而後，東面掀起廣陵叛亂，西面由於南渡入侵。如若於能夠奪取壽，曹軍實際上也就從廣陵、壽東西兩面將我大軍退路截斷；如若於沒有機會奪取壽，他也可會同廣陵叛軍由兩面夾攻廬江，直接威脅主公。配合上淮北曹軍主力的行動，曹確實有很大可能重創我軍，甚至是將主公徹底驅逐出江北。”聽到這裏，帳中響起一陣細微的氣聲。

如果諸葛亮地猜測果然不錯，曹所採取的，實際上是一個環環相扣的連環計策，一個頗為大膽冒險的計策。

“至於曹的計劃中，是否還有其他陰謀，暫時還不得而知！”諸葛亮正説道“不過，我等應當慶幸，曹的計劃在具體實施的過程中，似乎出現了些問題，以至於有了淮陰之戰的失敗。如若曹軍能再有些耐心，等到廣陵叛亂、于南侵時，再行攻擊我軍，結果將跟現在完全不同。”頓了頓，諸葛亮劍眉微微蹙起:“亮頗為懷疑，那廣陵郡丞梁晶，很可能就是曹秘密派在陳登身邊的暗間。此次廣陵能輕易為我軍所得，一者是曹計劃的一個環節，另一面，或許是曹有意藉機將陳族在廣陵地勢力徹底清除。自陳登起，廣陵郡內軍政事務，皆決於陳族，連曹都不能隨意手。廣陵的地理位置，無論對主公，還是對曹而言都是非常重要。將如此重鎮，留在一個不能信任的人手中，曹如何能夠甘心！藉着叛亂的機會剷除陳肅，後曹若是擊退了我軍，便可名正言順地接手廣陵…”聽着諸葛亮愈見深入的分析，我心中的涼意越來越盛。近幾年來，因為有徐庶、諸葛亮、龐統這些智計絕倫的國士出謀劃策，我軍在與曹的鋒中，幾乎沒有落過下風，甚至還佔了不少便宜。久而久之，我也逐漸淡化了曹所能造成的威脅。

但是，無論曹本人，還是郭嘉、荀彧、賈詡、荀攸等人，都有着超羣的智慧。而且，莫要忘了，曹、郭嘉等人早已名聞天下，為世人所識，而徐庶、諸葛亮、龐統等人都是初出鹿門，揚名之甚短，這樣實際上就形成了一種敵明我暗的局面。

或許就是因為對我方的情況不太瞭解，致使他們屢屢受挫。但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變化…

“孔明，我等該如何應對？”二哥面肅穆，沉聲向諸葛亮詢問道。

“依亮之見…”諸葛亮淡笑了笑，不慌不忙地説了起來。

彭城郡，呂縣縣衙曹仁、臧霸二人雙膝跪地，神一片黯然。

因被馬岱的飛槍刺中，曹仁的左肩被層層布巾包裹着，顯得相當狼狽。

曹面陰沉，如炬的雙眸直直地盯着堂下下跪的兩人，久久不發一語。但就是這種沉默，給堂內的文武將官以極大的神壓力。

“丞相，末將無能，未能識破敵軍詭計，輕師追擊，以至陷入敵軍埋伏，拖累大軍，罪該萬死…”曹仁並不願推委中伏戰敗的責任，長身伏地向曹請罪道。

“此戰之敗，過不在曹仁將軍，末將未能盡輔將之責，理應全權擔起罪責，請丞相責罰！”不待曹仁説完，臧霸也長身伏倒，以頭觸地説道。

“丞相，此戰曹、臧二位將軍雖有失策之處，但那關羽、張飛皆是當世名將，智勇兼備，又有諸葛亮、龐統等人為之謀劃，實非容易應付的對手…”作為隨軍參謀的荀攸出列向曹勸薦道“還請丞相念在往功勞份上，暫且寬恕曹、臧二位將軍，允許他們將功贖罪！”

“請丞相寬恕曹、臧二位將軍！”由張合、李典帶頭，堂中眾文武一齊出列，躬身説道。

曹沉默了片刻後，忽地縱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