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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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利亞不傻，他知道這並不是藝術，這……這就是些污糟的玩意兒。

羞恥與屈辱使西利亞的皮膚泛起淺粉，清瘦骨角與線條在柔光下得到修飾，趨向圓潤。

那些細膩的、淺金的汗原本毫不起眼，此時因光線角度而凸現，絨絨的、淡淡的……整個人就像一顆顫抖的水桃。

“臉轉過來……只轉臉。”子爵啞聲命令。

西利亞一動不動，直到子爵急躁地再次發號施令，他才哆嗦着轉過臉。

那雙翠金的眼中噙滿淚水，面頰紅透了，姿態僵硬、勉強，如同被扼住頸子的天鵝。

但那隻會使他更可口。

那幾個ji女嗤嗤地笑了，有嘲，也有憐愛。

可憐的小玩意。

用行話來説:一個雛兒。

“就這樣，很好，”子爵渾身躁熱地在畫布上塗抹出顏料，比起創作更像是發什麼，“就這樣……”

…

…

三枚金圖爾蘇與麪包房找回的銀幣和銅幣沉甸甸地壓在西利亞口袋裏。

子爵對他很滿意，管事的吩咐他三天後再去，不必再通過介紹人。這是好事兒，可西利亞仍舊蔫蔫的，他拖着步子、蔫頭耷腦地買了些白麪包、黃油還有一小塊奢侈的燻。終於能讓“弟弟”吃點兒好東西了，這個念頭多少減輕了他的屈辱。

新烤出的白麪包蓬鬆、香軟，掰開，熱氣蒸化了酪，脂緩緩滲入麪包蜂窩狀的孔隙中。

然而道文薄緊閉，對抵在嘴邊的白麪包無動於衷，灰藍眼珠空地鎖定西利亞的臉。

顴骨微微浮腫、眼白有血絲、眼尾紅未褪……因為皮膚與粘mó過度，西利亞哭泣的痕跡消退緩慢。

“你……怎麼不吃？”西利亞的角遮掩而做作地翹起，羞慚、心虛，活像個因走投無路而瞞着丈夫mai的可憐子。

這些細微的跡象使道文內心蒸騰起一些意味不明的酸妒與痛楚，它們在心口左衝右突，令道文憋漲不已，他企圖衝破昏昧的霧，展開思考，進行解讀……可他失敗了。

如卡住齒輪的砂礫，舊傷遏制了他的腦部活動，將他囿於混沌愚痴中，他甚至難以做出表情。

忽然，道文面具般呆板的臉頻率詭異地搐起來，他似乎在拼命扯動面部肌。

“你……你怎麼了？”西利亞呆怔。

道文艱難地擰起眉，因肌不協調，擰得很詭異，像不習慣縱人臉的異魔。接着，他抬手，在西利亞泛紅的眼眶處笨拙地戳了戳，瞳孔因動而擴張得駭人，嘴神經質地動着。

“碦……碦……”怪物般糲的喉音。

依稀辨認得出是“哭”的音節。

哄騙一個智力殘障者並不難，短暫的震驚過後，西利亞撒謊説他是因思念老陶藝師與家鄉而哭泣，道文直勾勾地瞪着他，簡直要用視線在他臉上挖出兩個。片刻後，這可憐的傻瓜接受了這一説辭，復歸呆滯，不再對外界有反應，木訥地咀嚼起白麪包和燻。……西利亞動作很快，他第二天就帶道文搬出了市場街32號，那充斥着魚腥惡臭的煉獄。

他租到一間狹小但整潔的公寓，並請來藥劑師為道文診治。這位藥劑師調配出了一種據説可作用於頭顱內部的特效療傷藥劑，藥劑價格昂貴，兩小瓶就要一枚金圖爾蘇。

不得不承認，那氣味刺鼻的玩意兒確實有用，道文喝過幾瓶後對外界的反應就顯著增加了:他會側耳追逐聲源，讓視線躲避太強的陽光，能笨拙地自己拿起麪包往嘴裏，偶爾還能蹦出幾個單詞……這樣下去，道文的腦袋或許真的會恢復。

藥物、有營養的食物、舒適的居所，西利亞相信這些都是道文恢復腦部功能的必要條件，而他得一直做那份畫室模特的活兒才供得起。

可新的問題來了——頭腦恢復之後呢？

這些子，道文那雙灰藍眼珠裏不再是一成不變的空與呆滯，西利亞偶爾會從中捕捉到一絲稍縱即逝的陰冷……與扭曲的暴戾。

那是舊的道文絕不會有的眼神。

搬進這間小公寓前，西利亞撤走了鏡子以及一切能反光的東西，可他無法限制道文的手，道文摸得到自己的左臉:那糲、坑窪的觸，那詭怪、虯曲的線條，那塊硬殼般扣在他左臉上的醜陋燒傷。

或許道文已經意識到自己毀容了——每當這個念頭滑過，西利亞的心臟便會絞痛得戰慄。

“呼——”他調整呼，試圖暫時平靜下來，他該去幹活兒了。

前陣子，子爵以他為模特繪製的油畫在貴族老爺們的小圈子裏廣受讚譽，他的主顧終於不止子爵一位了，另有幾位不甘為平庸模特所拖累的畫家向他提供了工作。他們未必個個都像子爵那麼闊綽，可西利亞迫切需要金圖爾蘇來填補藥劑師錢袋裏的黑，只要有金幣拿——哪怕一枚——他也會硬着頭皮過去。

況且，也不是每個畫家都要求模特tuō衣服，有時候西利亞只是穿着他的布衣服坐一下午，就有金幣拿。

西利亞俯身穿鞋，利落地繫緊細皮繩綁腿。

忽然，西利亞察覺到什麼，脊骨彷彿忽然攀附了一團動的陰冷濕粘之物，像綿軟的爬蟲落在身上，本能地，他抬手朝背上拍了拍。

這一拍落空了，西利亞回頭，見道文一如既往地抱膝倚牆，自正後方目不轉睛地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