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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赦天下。
東武公澹坐不孝徙遼東。九月,徵其弟東安王繇復舊爵,拜尚書左僕。繇舉東平王楙為平東將軍、都督徐州諸軍事,鎮下邳。
初,朝廷符下秦、雍州,使召還民入蜀者,又遣御史馮該、張昌督之。李特兄輔自略陽至蜀,言中國方亂,不足復還。特然之,累遣天水閻式詣羅尚求權停至秋,又納賂於尚及馮該;尚、該許之。朝廷論討趙廞功,拜特宣威將軍,弟奮武將軍,皆封侯。璽書下益州,條列六郡民與特同討廞者,將加封賞。廣漢太守辛冉以滅廞為己功,寢朝命,不以實上,眾鹹怨之。
羅尚遣從事督遣民,限七月上道。時民布在梁、益,為人傭力,聞州郡遣,人人愁怨,不知所為;且水潦方盛,年穀未登,無以為行資。特復遣閻式詣尚,求停至冬;辛冉及犍為太守苾以為不可。尚舉別駕蜀郡杜苾秀才,式為苾説移利害,苾亦寬民一年;尚用冉、苾之謀,不從;苾乃致秀才板,出還家。冉貪暴,殺民首領,取其資貨,乃與苾白尚,言:“民前因趙廞之亂,多所剽掠,宜因移設關以奪取之。”尚移書令梓潼太守張演於諸要施關,搜索寶貨。
特數為民請留,民皆而恃之,多相帥歸特。特乃結大營於綿竹以處民,移辛冉求自寬。冉大怒,遣人分榜通衢,購募特兄弟,許以重賞。特見之,悉取以歸,與弟驤改其購雲:“能送六郡之豪李、任、閻、趙、楊、上官及氐、叟侯王一首,賞百匹。”於是民大懼,歸特者愈眾,旬月間過二萬人。亦聚眾數千人。
特又遣閻式詣羅尚求申期,式見營柵衝要,謀掩民,嘆曰:“民心方危,今而速之,亂將作矣。”又知辛冉、李苾意不可回,乃辭尚還綿竹。尚謂式曰:“子且以吾意告諸民,今聽寬矣。”式曰:“明公惑於説,恐無寬理。弱而不可輕者民也,今趣之不以理,眾怒難犯,恐為禍不淺。”尚曰:“然。吾不欺子,子其行矣!”式至綿竹,言於特曰:“尚雖云爾,然未可信也。何者?尚威刑不立,冉等各擁強兵,一旦為變,亦非尚所能制,深宜為備。”特從之。冬,十月,特分為二營,特居北營,居東營,繕甲厲兵,戒嚴以待之。
冉、苾相與謀曰:“羅侯貪而無斷,復一,令民得展計。李特兄弟並有雄才,吾屬將為所虜矣!宜為決計,羅侯不足復問也!”乃遣廣漢都尉曾元、牙門張顯、劉並等潛帥步騎三萬襲特營;羅尚聞之,亦遣督護田佐助元。元等至,特安卧不動,待其眾半入,發伏擊之,死者甚眾。殺田佐、曾元、張顯,傳首以示尚、冉。尚謂將佐曰:“此虜成去矣,而廣漢不用吾言以張賊勢,今若之何!”於是六郡民李含等共推特行鎮北大將軍,承製封拜;以其弟免費鎮東大將軍,號東督護,以相鎮統;又以兄輔為驃騎將軍,弟驤為驍騎將軍,進兵攻冉於廣漢。尚遣李苾、費遠帥眾救冉,畏特,不敢進。冉出戰,屢敗,潰圍奔德陽。特入據廣漢,以李超為太守,進兵攻尚於成都。尚以書諭閻式,式復書曰:“辛冉傾巧,曾元小豎,李叔平非將帥之材。式前為節下及杜景文論留、徙之宜,人懷桑梓,孰不願之!但往初至,隨谷庸賃,一室五分,復值秋潦,乞須冬,而終不見聽。繩之太過,窮鹿抵虎。民不肯延頸受刀,以致為變。即聽式言,寬使治嚴,不過去九月盡集,十月進道,令達鄉里,何有如此也!”特以兄輔、弟驤、子始、蕩、雄及李含、含子國、離、任回、李攀、攀弟恭、上官晶、任臧、楊褒、上官悖等為將帥,閻式、李遠等為僚佐。羅尚素貪殘,為百姓患。特與蜀民約法三章,施捨振貸,禮賢拔滯,軍政肅然,蜀民大悦。尚頻為特所敗,乃阻長圍,緣郫水作營,連延七百里,與特相拒,求救於梁州及南夷校尉。
十二月,穎昌康公何劭薨。
封太司馬冏子冰為樂安王,英為濟陽王,超為淮南王。
◎太安元年壬戌,公元三零二年,三月,衝太孫尚薨。
夏,五月,乙酉,梁孝王肜薨。
以右光祿大夫劉寔為太傅;尋以老病罷。
河間王顒遣督護衙博討李特,軍於梓潼;朝廷復以張微為廣漢太守,軍於德陽;羅尚遣督護張龜軍於繁城。特使其子鎮軍將軍蕩等襲博;而自將擊龜,破之。蕩敗博兵於陽沔,梓潼太守張演委城走,巴西丞植以郡降。蕩進攻博於葭萌,博走,其眾盡降。河間王顒更以許雄為梁州刺史。特自稱大將軍、益州牧,都督梁、益二州諸軍事。
大司馬冏久專大政,以帝子孫俱盡,大將軍穎有次立之勢;清河王覃,遐之子也,方八歲,乃上表請立之。癸卯,立覃為皇太子,以冏為太子太師,東海王越為司空,領中書監。
秋,八月,李特攻張微,微擊破之,遂進攻特營。李蕩引兵救之,山道險狹,蕩力戰而前,遂破微兵。特還涪,蕩及司馬王幸諫曰:“微軍已敗,智勇俱竭,宜乘鋭氣遂禽之。”特復進攻微,殺之,生禽微子存,以微喪還之。
特以其將b120碩守德陽。李驤軍毘橋,羅尚遣軍擊之,屢為驤所敗,驤遂進攻成都,燒其門。李軍成都之北,尚遣勇萬人攻驤,驤與合擊,大破之,還者什一二。許雄數遣軍攻特,不勝,特勢益盛。
建寧大姓李睿、詵遂太守杜俊,硃提大姓李猛逐太守雍約,以應特,眾各數萬。南夷校尉李毅討破之,斬詵;李猛奉箋降,而辭意不遜,毅誘而殺之。冬,十一月,丙戌,復置寧州,以毅為刺史。
齊武閔王冏既得志,頗驕奢擅權,大起府第,壞公私廬舍以百數,制與西宮等,中外失望。侍中嵇紹上疏曰:“存不忘亡,《易》之善戒也。臣願陛下無忘金墉,大司馬無忘潁上,大將軍無忘黃橋,則禍亂之萌無由而兆矣。又與冏書,以為“唐、虞茅茨,夏禹卑宮。今大興第舍,及為三王立宅,豈今之所急!”冏遜辭謝之,然不能從。
冏耽於宴樂,不入朝見;坐拜百官,符敕三台;選舉不均,嬖寵用事。殿中御史桓豹奏事,不先經冏府,即加考竟。南陽處士鄭方上書諫冏曰:“今大王安不慮危,燕樂過度,一失也;宗室骨,當無纖介,今則不然,二失也;蠻夷不靜,大王謂功業已隆,不以為念,三失也;兵革之後,百姓窮困,不聞振救,四失也;大王與義兵盟約,事定之後,賞不俞時,而今猶有功未論者,五失也。”冏謝曰:“非子,孤不聞過。”孫惠上書曰:“天下有五難、四不可,而明公皆居之。冒犯鋒刃,一難也;聚致英豪,二難也;與將士均勞苦,三難也;以弱勝強,四難也;興復皇業,五難也。大名不可久荷,大功不可久任,大權不可久執,大威不可久居。大王行其難而不以為難,處其不可而謂之可,惠竊所不安也。明公宜思功成身退之道。崇親推近,委重長沙、成都二王,長揖掃籓,則太伯,子臧不專美於前矣。今乃忘高亢之可危,貪權勢以受疑,雖遨遊高台之上,逍遙重墉之內,愚竊謂危亡之憂,過於在潁、翟之時也。”冏不能用。惠辭疾去。冏謂曹攄曰:“或勸吾委權還國,何如?”攄曰:“物太盛,大王誠能居高慮危,褰裳去之,斯善之善者也。冏不聽。
張翰、顧榮皆慮及禍,翰因秋風起,思菰榮、蓴羹、鱸魚鱠,嘆曰:“人生貴適志耳,富貴何為!”即引去。榮故酣飲,不省府事,長史葛旟以其廢職,白冏徙榮為中書侍郎。潁川處士庾袞聞冏期年不朝,嘆曰:“晉室卑矣,禍亂將興!”帥子逃於林慮山中。
王豹致箋於冏曰:“伏思元康已來,宰相在位,未有一人獲終者,乃事勢使然,非皆為不善也。今公克平禍亂,安國定家,乃復尋覆車之軌,冀長存,不亦難乎!今河間樹於關右,成都盤桓於舊魏,新野大封於江、漢,三王各以方剛強盛之年,並典戎馬,處要害之地,而明公以難賞之功,挾震主之威,獨據京都,專執大權,進則亢龍有悔,退則據於蒺藜,冀此求安,未見其福也。”因請悉遣王侯之國,依周、召之法,以成都王為北州伯,治鄴;冏自為南州伯,治宛;分河為界,各統王侯,以夾輔天子。冏優令答之。長沙王冏見豹箋,謂冏曰:“小子離間骨,何不銅馳下打殺!”冏乃奏豹讒內間外,坐生猜嫌,不忠不義,鞭殺之。豹將死,曰:“縣吾頭大司馬門,見兵之攻齊也!”冏以河間王顒本附趙王倫,心常恨之。梁州刺史安定皇甫商,與顒長史李含不平。含被徵為翊軍校尉,時商參冏軍事,夏侯奭兄亦在冏府。含心不自安,又與冏右司馬趙驤有隙,遂單馬奔顒,詐稱受密詔,使顒誅冏,因説顒曰:“成都王至親,有大功,推讓還籓,甚得眾心。齊王越親而專政,朝廷側目。今檄長沙王使討齊,齊王必誅長沙,吾因以為齊罪而討之,必可禽也。去齊立成都,除建親,以安社稷,大勳也。”顒從之。是時,武帝族弟范陽王虓都督豫州諸軍事。顒上表陳冏罪狀,且言:“勒兵十萬,與成都王穎、新野王歆、范陽王虓共合洛陽,請長沙王乂廢冏還第,以穎代冏輔政。”顒遂舉兵,以李含為都督,帥張方等趨洛陽,復遣使邀穎,穎將應之,盧志諫,不聽。
十二月,丁卯,顒表至。冏大懼,會百官議之,曰:“孤首唱義兵,臣子之節,信著神明。今二王信讒作難,將若之何?”尚書令王戎曰:“公勳業誠大,然賞不及勞,故人懷貳心。今二王兵盛,不可當也。若以王就第,委權崇讓,庶可求安。”冏從事中郎葛旟怒曰:“三台納言,不恤王事。賞報稽緩,責不在府。讒言逆亂,當其誅討,奈何虛承偽書,遽令公就第乎!漢、魏以來,王侯就第,寧有得保子者?議者可斬!”百官震悚失,戎偽藥發墮廁,得免。
李含屯陰盤,張方帥兵二萬軍新安,檄長沙王乂使討冏。冏遣董艾襲冏,乂將左右百餘人馳入宮,閉諸門,奉天子攻大司馬府,董艾陳兵宮西,縱火燒千秋神武門。冏使人執騶虞幡唱雲:“長沙王矯詔。”乂又稱“大司馬謀反”是夕,城內大戰,飛矢雨集,火光屬天。帝幸上東門,矢集御前,羣臣死者相枕。連戰三,冏眾大敗,大司馬長史趙淵殺何勖,因執冏以降。冏至殿前,帝惻然,活之。叱左右趣牽出,斬於閶闔門外,徇首六軍,同黨皆夷三族,死者二千餘人。囚冏子超、冰、英於金墉城,廢冏弟北海王寔。赦天下,改元。李含等聞冏死,引兵還長安。
長沙王乂雖在朝廷,事無鉅細,皆就鄴諮大將軍穎。穎以孫惠為參軍,陸雲為右司馬。
是歲,陳留王薨,諡魏元皇帝。
鮮卑寧文單于莫圭部眾強盛,遣其弟屈雲攻慕容廆,廆擊其別帥素怒延,破之。素怒延恥之,復發兵十萬,圍廆於棘城。廆眾皆懼,廆曰:“素怒延兵雖多而無法制,已在吾算中矣,諸君但為力戰,無所憂也!”遂出擊,大破之,追奔百里,俘斬萬計。遼東孟暉,先沒於寧文部,帥其眾數千家降於廆,廆以為建威將軍。廆以其臣慕輿句勤恪廉靖,使掌府庫;句心計默識,不案簿書,始終無漏。以慕輿河明審,使典獄訟,覆訊清允。
段譯孝惠皇帝中之上永寧元年(辛酉、301)晉紀六晉惠帝永寧元年(辛酉、公元301年)[1],正月,以散騎常侍安定張軌為涼州刺史。軌以時方多難,陰有保據河西之志,故求為涼州。時州境盜賊縱橫,鮮卑為寇;軌至,以宋配、汜瑗為謀主,悉討破之,威著西土。
[1]季,正月,任命散騎常侍安定人張軌為涼州刺史。張軌因為時勢多災多難,心裏有保守佔據河西地區的想法,所以要求任職涼州。當時涼州境內盜賊橫行,又有鮮卑人劫掠。張軌到涼州後,以宋配、汜瑗為主要謀士,把這些盜賊全部討平,在河西地區威名昭著。
[2]相國倫與孫秀使牙門趙奉詐傳宣帝神語云:“倫宜早入西宮。”散騎常侍義陽王威,望之孫也,素諂事倫,倫以威兼侍中,使威奪帝璽緩,作禪詔,又使尚書令滿奮持節、奉璽緩禪位於倫。左衞將軍王輿、前軍將軍司馬雅等帥甲士入殿,曉諭三部司馬,示以威賞,無敢違者。張林等屯守諸門。乙丑,倫備法駕入宮,即帝位。赦天下,改元建始。帝自華林西門出居金墉城,倫使張衡將兵守之。
[2]相國司馬倫和孫秀讓牙門趙奉假稱宣帝有神語,散佈説:“司馬倫應當儘快入西宮即帝位。”散騎常侍義陽王司馬威,是司馬望的孫子,一直對司馬倫諂諛奉承,司馬倫就讓司馬威兼任侍中,派他迫惠帝出皇帝璽印與緩帶,作禪讓帝位的詔書,又派尚書令滿奮持符節取來璽印與緩帶,奉給司馬倫,表示惠帝已禪位給司馬倫。左衞將軍王輿、前軍將軍司馬雅帶領全副武裝的兵士進入宮殿,通告三部司馬,向他們宣示威勢與封賞,沒有誰膽敢違抗。張林等人在各宮門前駐紮防守。乙丑(初九),司馬倫乘皇帝的專車進入皇宮,即帝位。大郝天下,改年號為建始,惠帝從華林園西門出宮到金墉城居住,司馬倫派張衡帶兵看守惠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