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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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強閼赤奮若六月,不滿一年。
恭皇帝下◎義寧元年丁丑、公元六一七年六月,己卯,李建成等至晉陽。
劉文靜勸李淵與突厥相結,資其士馬以益兵勢。淵從之,自為手啓,卑辭厚禮,遺始畢可汗雲:“大舉義兵,遠主上,復與突厥和親,如開皇之時。若能與我俱南,願勿侵暴百姓;若但和親,坐受寶貨,亦唯可汗所擇。”始畢得啓,謂其大臣曰:“隋主為人,我所知也。若以來,必害唐公而擊我無疑矣。苟唐公自為天子,我當不避盛暑,以兵馬助之。”即命以此意為復書。使者七而返,將佐皆喜,請從突厥之言,淵不可。裴寂、劉文靜等皆曰:“今義兵雖集而戎馬殊乏,胡兵非所須,而馬不可失;若復稽回,恐其有悔。”淵曰:“諸君宜更思其次。”寂等乃請尊天子為太上皇,立代王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縣;改易旗幟,雜用絳白,以示突厥。淵曰:“此可謂‘掩耳盜鐘’,然於時事,不得不爾。”乃許之,遣使以此議告突厥。
西河郡不從淵命,甲申,淵使建成、世民將兵擊西河;命太原令太原温大有與之偕行,曰:“吾兒年少,以卿參謀軍事;事之成敗,當以此行卜之。”時軍士新集,鹹未閲習,建成、世民與之同甘苦,遇敵則以身先之。近道菜果,非買不食,軍士有竊之者,輒求其主償之,亦不詰竊者,軍士及民皆悦。至西河城下,民有入城者,皆聽其入。郡丞高德儒閉城拒守,己丑,攻拔之。執德儒至軍門,世民數之曰:“汝指野鳥為鸞,以欺人主,取高官,吾興義兵,正為誅佞人耳!”遂斬之。自餘不戮一人,秋毫無犯,各尉撫使復業,遠近聞之大悦。建成等引兵還晉陽,往返凡九。淵喜曰:“以此行兵,雖橫行天下可也。”遂定入關之計。
淵開倉以賑貧民,應募者益多。淵命為三軍,分左右,通謂之義士。裴寂等上淵號為大將軍,癸巳,建大將軍府;以寂為長史,劉文靜為司馬,唐儉及前長安尉温大雅為記室,大雅仍與弟大有共掌機密,武士彠為鎧曹,劉政會及武城崔善為、太原張道源為户曹,晉陽長上邽姜謩為司功參軍,太谷長殷開山為府掾,長孫順德、劉弘基、竇琮及鷹揚郎將高平王長諧、天水姜寶誼、陽屯為左、右統軍;自餘文武,隨才授任。又以世子建成為隴西公,左領軍大都督,左三統軍隸焉;世民為敦煌公,右三統軍隸焉各置官屬。以柴紹為右領軍府長史;諮議譙人劉贍領西河通守。道源名河,開山名嶠,皆以字行。開山,不害之孫也。
李密復帥眾向東都,丙申,大戰於平樂園。密左騎、右步、中列強弩,鳴千鼓以衝之,東都兵大敗,密復取回洛倉。
突厥遣其柱國康鞘利等送馬千匹詣李淵為互市,許發兵送淵入關,多少隨所。丁酉,淵引見康鞘利等,受可汗書,禮容盡恭,贈遣康鞘利等甚厚。擇其馬之善者,止市其半;義士請以私錢市其餘,淵曰:“虜饒馬而貪利,其來將不已,恐汝不能市也。吾所以少取者,示貧,且不以為急故也,當為汝貰之,不足為汝費。”乙巳,靈壽賊帥郗士陵帥眾數千降於淵,淵以為鎮東將軍、燕郡公,仍置鎮東府,補僚屬,以招撫山東郡縣。己巳,康鞘利北還。淵命劉文靜使於突厥以請兵,私謂文靜曰:“胡騎入中國,生民之大蠹也。吾所以得之者,恐劉武周引之共為邊患;又,胡馬行牧,不費芻粟,聊藉之以為聲勢耳。數百人之外,無所用之。”秋,七月,煬帝遣江都通守王世充將江、淮勁卒,將軍王隆帥邛黃蠻,河北大使太常少卿韋霽、河南大使虎牙郎將王辯等各帥所領同赴東都,相知討李密。霽,世康之子也。
壬子,李淵以子元吉為太原太守,留守晉陽宮,後事悉委之。癸丑,淵帥甲士三萬發晉陽,立軍門誓眾,並移檄郡縣,諭以尊立代王之意;西突厥阿史那大奈亦帥其眾以從。甲寅,遣通議大夫張綸將兵徇稽胡。丙辰,淵至西河,勞吏民,賑贍窮乏;民年七十已上,皆除散官,其餘豪俊,隨才授任,口詢功能,手注官秩,一除千餘人;受官皆不取告身,各分淵所書官名而去。淵入雀鼠谷;壬戌,軍賈胡堡,去霍邑五十餘裏。代王侑遣虎牙郎將宋老生帥兵二萬屯霍邑,左武候大將軍屈突通將驍果數萬屯河東以拒淵。會積雨,淵不得進,遣府佐沈叔安等將羸兵還太原,更運一月糧。乙丑,張綸克離石,殺太守楊子崇。
劉文靜至突厥,見始畢可汗,請兵,且與之約曰:“若入長安,民眾土地入唐公,金玉繒歸突厥。”始畢大喜,丙寅,遣其大臣級失特勒先至淵軍,告以兵已上道。
淵以書招李密。密自恃兵強,為盟主,己巳,使祖君彥復書曰:“與兄派雖異,系本同。自唯虛薄,為四海英雄共推盟主。所望左提右挈,戮力同心,執子嬰於咸陽,殪商辛於牧野,豈不盛哉!”且使淵以步騎數千自至河內,面結盟約。淵得書,笑曰:“密妄自矜大,非折簡可致。吾方有事關中,若遽絕之,乃是更生一敵;不如卑辭推獎以驕其志,使為我成皋之道,綴東都之兵,我得專意西征。俟關中平定,據險養威,徐觀鷸蚌之勢以收漁人之功,未為晚也。”乃使温大雅復書曰:“吾雖庸劣,幸承餘緒,出為八使,入典六屯,顛而不扶,通賢所責。所以大會義兵,和親北狄,共匡天下,志在尊隋。天生烝民,必有司牧。當今為牧,非子而誰!老夫年逾知命,願不及此。欣戴大弟,攀鱗附翼,唯弟早膺圖籙,以寧兆民!宗盟之長,屬籍見容,復封於唐,斯榮足矣。殪商辛於牧野,所不忍言;執子嬰於咸陽,未敢聞命。汾晉左右,尚須安輯;盟津之會,未暇卜期。”密得書甚喜。以示將佐曰:“唐公見推,天下不足定矣!”自是信使往來不絕。
雨久不止,淵軍中糧乏;劉文靜未返,或傳突厥與劉武周乘虛晉陽;淵召將佐謀北還。裴寂等皆曰:“宋老生、屈突通連兵據險,未易猝下。李密雖雲連和,謀難測。突厥貪而無信,唯利是視。武周,事胡者也。太原一方都會,且義兵家屬在焉,不如還救本,更圖後舉。”李世民曰:“今禾菽被野,何優乏糧!老生輕躁,一戰可擒。李密顧戀倉粟,未遑遠略。武周與突厥外雖相附,內實相猜。武周雖遠利太原,豈可近忘馬邑!本興大義,奮不顧身以救蒼生,當先入咸陽,號令天下。今遇小敵,遽已班師,恐從義之徒一朝解體,還守太原一城之地為賊耳,何以自全!”李建成亦以為然。淵不聽,促令引發。世民將復入諫,會暮,淵已寢;世民不得入,號哭於外,聲聞帳中。淵召問之,世民曰:“今兵以義動,進戰則克,退還則散;眾散於前,敵乘於後,死亡無,何得不悲!”淵乃悟,曰:“軍已發,奈何?”世民曰:“右軍嚴而未發;左軍雖去,計亦未遠,請自追之。”淵笑曰:“吾之成敗皆在爾,知復何言,唯爾所為。”世民乃與建成分道夜追左軍復還。丙子,太原運糧亦至。
武威鷹揚府司馬李軌,家富,好任俠。薛舉作亂於金城,軌與同郡曹珍、關謹、梁碩、李贇、安修仁等謀曰:“薛舉必來侵暴,郡官庸怯,勢不能御,吾輩豈可束手並孥為人所虜!不若相與併力拒之,保據河右以待天下之變。”眾皆以為然,推一人為主,各相讓,莫肯當。曹珍曰:“久聞圖讖李氏當王;今軌在謀中,乃天命也。”遂相與拜軌,奉以為主。丙辰,軌令修仁集諸胡,軌結民間豪傑,共起兵,執虎賁郎將謝統師、郡丞韋士政。軌自稱河西大涼王,置官屬並擬開皇故事。關謹等盡殺隋官,分其家貲,軌曰:“諸人既以為主,當稟其號令。今興義兵以救生民,乃殺人取貨,此羣盜耳,將何以濟!”於是以統師為太僕卿,士政為太府卿。西突厥闕達度設據會寧川,自稱闕可汗,請降於軌。
薛舉自稱秦帝,立其鞠氏為皇后,子仁果為皇太子。遣仁果將兵圍天水,克之,舉自金城徙都之。仁果多力,善騎,軍中號萬人敵;然貪而好殺。嘗獲庾信子立,怒其不降,磔於火上,稍割以啖軍士。及克天水,悉召富人,倒懸之,以醋灌鼻,責其金寶。舉每戒之曰:“汝之才略足以辦事,然苛無恩,終當覆我國家。”舉遣晉王仁越將兵趨劍口,至河池郡;太守蕭瑀拒卻之。又遣其將常仲興濟河擊李軌,與軌將李贇戰於昌松,仲興舉軍敗沒。軌縱遣之,斌曰:“力戰獲俘,復縱以資敵,將焉用之!不如盡坑之。”軌曰:“天若祚我,當擒其主,此屬終為我有;若其無成,留此何益!”乃縱之。未幾,攻張掖、敦煌、西平、包罕,皆克之,盡有河西五郡之地。
煬帝詔左御衞大將軍涿郡留守薛世雄將燕地兵三萬討李密,命王世充等諸將皆受世雄節度,軍所過盜賊隨便誅剪。世雄行至河間,軍於七裏井,竇建德士眾惶懼,悉拔諸城南遁,聲言還入豆子<滷亢>。世雄以為畏己,不復設備,建德謀還襲之。其處去世雄營百四十里,建德帥敢死士二百八十人先行,令餘眾續發,建德與其士眾約曰:“夜至,則擊其營;已明,則降之。”未至一里所,天明,建德惶惑議降;會天大霧,人咫尺不相辨,建德喜曰:“天讚我也!”遂突入其營擊之,世雄士卒大亂,皆騰柵走。世雄不能,與左右數十騎遁歸涿郡,慚恚發病卒。建德遂圍河間。
八月,己卯,雨霽。庚辰,李淵命軍中曝鎧仗行裝。辛巳旦,東南由山足細道趣霍邑。淵恐宋老生不出,李建成、李世民曰:“老生勇而無謀,以輕騎挑之,理無不出;其固守,則誣以貳於我。彼恐為左右所奏,安敢不出!”淵曰:“汝測之善,老生不能逆戰賈胡,吾知其無能為也!”淵與數百騎先至霍邑城東數里以待步兵,使建成、世民將數十騎至城下,舉鞭指麾,若將圍城之狀,且詬之。老生怒,引兵三萬自東門、南門分道而出,淵使殷開山趣召後軍。後軍至,淵使軍士先食而戰,世民曰:“時不可失。”淵乃與建成陳於城東,世民陳於城南。淵、建成戰小卻,世民與軍頭臨淄段志玄自南原引兵馳下,衝老生陳,出其背,世民手殺數十人,兩刀皆缺,血滿袖,灑之復戰。淵兵復振,因傳呼曰:“已獲老生矣!”老生兵大敗,淵兵先趣其門,門閉,老生下馬投塹,劉弘基就斬之,殭屍數里。已暮,淵即命登城,時無攻具,將士薄而登,遂克之。
淵賞霍邑之功,軍吏疑奴應募者不得與良人同,淵曰:“矢石之間,不辨貴賤;論勳之際,何有等差,宜並從本勳授。”壬午,淵引見霍邑吏民,勞賞如西河,選其丁壯使從軍;關中軍士歸者,並授五品散宮,遣歸。或諫以官太濫,淵曰:“隋氏吝惜勳賞,此所以失人心也,奈何效之!且收眾以官,不勝於用兵乎!”丙戌,淵入臨汾郡,撫如霍邑。庚寅,宿鼓山。絳郡通守陳叔達拒守;辛卯,進攻,克之。叔達,陳高宗之子,有才學,淵禮而用之。
癸巳,淵至龍門,劉文靜、康鞘利以突厥兵五百人、馬二千匹來至。淵喜其來緩,謂文靜曰:“吾西行及河,突厥始至,兵少馬多,皆君將命之功也。”汾陽薛大鼎説淵:“請勿攻河東,自龍門直濟河,據永豐倉,傳檄遠近,關中可坐取也。”淵將從之。諸將請先攻河東,乃以大鼎為大將軍府察非掾。
河東縣户曹任瑰説淵曰:“關中豪傑皆企踵以待義兵。瑰在馮翊積年,知其豪傑,請往諭之,必從風而靡。義師自梁山濟河,指韓城,郃陽。蕭造文吏,必望塵請服。孫華之徒,皆當遠,然後鼓行而進,直據永豐。雖未得長安,關中固已定矣。”淵説,以瑰為銀青光祿大夫。
時關中羣盜,孫華最強。丙申,淵至汾陰,以書招之。己亥,淵進軍壺口,河濱之民獻舟者以百數,乃置水軍。壬寅,孫華自郃陽輕騎渡河見淵。淵握手與坐,獎之,以華為左光祿大夫、武鄉縣公,領馮翊太守,其徒有功者,委華以次授官,賞賜甚厚。使之先濟;繼遣左右統軍王長諧、劉弘基及左領軍長史陳演壽、金紫光祿大夫史大柰將步騎六千自梁山濟,營於河西以待大軍。以任瑰為招大使,瑰説韓城,下之。淵謂長諧等曰:“屈突通兵不少,相去五十餘裏,不敢來戰,足明其眾不為之用。然通畏罪,不敢不出。若自濟河擊卿等,則我進攻河東,必不能守;若全軍守城,則卿等絕其河梁:前扼其喉,後拊其背,彼不走必為擒矣。”驍果從煬帝在江都者多逃去,帝患之,以問裴矩,對曰:“人情非有匹偶,難以久處,請聽軍士於此納室。”帝從之。九月,悉召江都境內寡婦、女處集宮下,恣將士所取;或先與者聽自首,即以配之。
武陽郡丞元寶藏以郡降李密,甲寅,密以寶藏為上柱國、武陽公。寶藏使其客鉅鹿魏徵為啓謝密,且請改武陽為魏州;又請帥所部西取魏郡,南會諸將取黎陽倉。密喜,即以寶藏為魏州總管,召魏徵為元帥府文學參軍,掌記室。徵少孤貧,好讀書,有大志,落拓不事生業。始為道士,寶藏召典書記。密愛其文辭,故召之。
初,貴鄉長弘農魏德深,為政清靜,不嚴而治。遼東之役,徵税百端,使者旁午,責成郡縣,民不堪命,唯貴鄉閭里不擾,有無相通,不竭其力,所求皆給。元寶藏受詔捕賊,數調器械,動以軍法從事。其鄰城營造,皆聚於聽事,官吏遞相督責,晝夜喧囂,猶不能濟。德深聽隨便修營,官府寂然,恆若無事,唯戒吏以不須過勝餘縣,使百姓勞苦;然民各自竭心,常為諸縣之最,縣民愛之如父母。寶藏深害其能,遣將千兵赴東都。所領兵聞寶藏降密,思其親戚,輒出都門,東向慟哭而返;或勸之降密,皆泣曰:“我與魏明府同來,何忍棄去!”河南、山東大水,餓殍滿野,煬帝詔開黎陽倉賑之,吏不時給,死者數萬人。徐世勣言於李密曰:“天下大亂,本為饑饉。今更得黎陽倉,大事濟矣。”密遣世績帥麾下五千人自原武濟河,會元寶藏、郝孝德、李文相及洹水賊帥張升、清河賊帥趙君德共襲破黎陽倉,據之,開倉恣民就食,浹旬間,得勝兵二十餘萬。武安、永安、義陽、弋陽、齊郡相繼降密。竇建德、硃粲之徒亦遣使附密,密以粲為揚州總管、鄧公。泰山道士徐洪客獻書於密,以為:“大眾久聚,恐米盡人散,師老厭戰,難可成功。”勸密“乘進取之機,因士馬之鋭,沿東指,直向江都,執取獨夫,號令天下。”密壯其言,以書招之,洪客竟不出,莫知所之。
乙卯,張綸徇龍泉、文成等郡,皆下之,獲文成太守鄭元璹。元璹,譯之子也。
屈突通遣虎牙郎將桑顯和將驍果數千人夜襲王長諧等營,長諧等戰不利,孫華、史大柰以遊騎自後擊顯和,大破之。顯和走入城,仍自絕河梁。丙辰,馮翊大守蕭造降於李淵。造,修之子也。
戊午,淵帥諸軍圍河東,屈突通嬰城自守。
將佐復推淵領太尉,增置官屬,淵從之。時河東未下,三輔豪傑至者以千數。淵引兵西趣長安,猶豫未決。裴寂曰:“屈突通擁大眾,憑堅城,吾舍之而去,若進攻長安不克,退為河東所踵,腹背受敵,此危道也。不若先克河東,然後西上。長安恃通為援,通敗,長安必破矣。”李世民曰:“不然。兵貴神速,吾席累勝之威,撫歸附之眾,鼓行而西,長安之人望風震駭,智不及謀,勇不及斷,取之若振槁葉耳。若淹留自弊于堅城之下,彼得成謀修備以待我,坐費月,眾心離沮,則大事去矣。且關中蜂起之將,未有所屬,不可不早招懷也。屈突通自守虜耳,不足為慮。”淵兩從之,留諸將圍河東,自引軍而西。
朝邑法曹武功靳孝謨,以蒲津、中氵單二城降,華陰令李孝常以永豐倉降,仍應接河西諸軍。孝常,圓通之子也。京兆諸縣亦多遣使請降。
王世充、韋霽、王辯及河內通守孟善誼、河陽郡尉獨孤武都各帥所領會東都,唯王隆後期不至。己未,越王侗使虎賁郎將劉長恭等帥留守兵,寵玉等帥偃師兵,與世充等合十餘萬眾,擊李密於洛口,與密夾洛水相守。煬帝詔諸軍皆受世充節度。
帝遣攝江都郡丞馮慈明向東都,為密所獲,密素聞其名,延坐勞問,禮意甚厚,因謂曰:“隋祚已盡,公能與孤共立大功乎?”慈明曰:“公家歷事先朝,榮祿兼備。不能善守門閥,乃與玄舉兵,偶罔羅,得有今,唯圖反噬,未諭高旨。莽、卓、敦、玄非不強盛,一朝夷滅,罪及祖宗。僕死而後已,不敢聞命!”密怒,囚之。慈明説防人席務本,使亡走。奉表江都,及致書東都論賊形勢,至雍丘,為密將李公逸所獲,密又義而釋之;出至營門,翟讓殺之。慈明,子琮之子也。
密之克洛口也,箕山府郎將張季珣固守不下,密以其寡弱,遣人呼之。季珣罵密極口,密怒,遣兵攻之,不能克。時密眾數十萬在其城下,季珣四面阻絕,所領不過數百人,而執志彌固,誓以必死。久之,糧盡水竭,士卒羸病,季珣撫循之,一無離叛,自三月至於是月,城遂陷。季珣見密不肯拜,曰:“天子爪牙,何容拜賊!”密猶降之,誘諭終不屬,乃殺之。季珣,祥子之子也。
庚申,李淵帥諸軍濟河;甲子,至朝邑,舍於長宮,關中士民歸之者如市。丙寅,淵遣世子建成、司馬劉文靜帥王長諧等諸軍數萬人屯永豐倉,守潼關以備東方兵,撫使竇軌等受其節度;敦煌公世民帥劉弘基等諸軍數萬人徇渭北,撫使殷開山等受其節度。軌,琮之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