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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紀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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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卯,離石胡劉苗王反,自稱天子,眾至數萬;將軍潘長文討之,不克。

汲郡賊帥王德仁擁眾數萬,保林慮山為盜。

帝將如東都,太史令庚質諫曰:“比歲伐遼,民實勞弊,陛下宜鎮撫關內,使百姓盡力農桑,三五年間,四海稍豐實,然後巡省,於事為宜。”帝不悦。質辭疾不從,帝怒,下質獄,竟死獄中。十二月,壬申,帝如東都,赦天下;戊子,入東都。

東海賊帥彭孝才轉掠沂水,彭城留守董純討擒之。純戰雖屢捷,而盜賊滋,或譖純怯懦;帝怒,鎖純詣東都,誅之。

孟讓自長白山寇掠諸郡,至盱眙,眾十餘萬,據都梁宮,阻淮為固。江都丞王世充將兵拒之,為五柵以險要,羸形示弱。讓笑曰:“世充文法小吏,安能將兵!吾今生縛取,鼓行入江都耳!”時民皆結堡自固,野無所掠,賊眾漸餒,乃少留兵,圍五柵,分人於南方抄掠;世充伺其懈,縱兵出擊,大破之,讓以數十騎遁去,斬首萬餘級。

齊郡賊帥左孝友眾十萬屯蹲狗山,郡丞張須陀列營之,孝友窘迫出降。須陀威振東夏,以功遷齊郡通守,領河南道十二郡黜陟討捕大使。涿郡賊帥盧明月眾十餘萬軍祝阿,須陀將萬人邀之。相持十餘,糧盡,將退,謂將士曰:“賊見吾退,必悉眾來追,若以千人襲據其營,可有大利。此誠危事,誰能往者?”眾莫對,唯羅士信及歷城秦叔寶請行。於是須陀委柵而遁,使二人分將千兵伏葭葦中,明月悉眾追之。士信、叔寶馳至其柵,柵門閉,二人超升其樓,各殺數人,營中大亂;二人斬關以納外兵,因縱火焚其三十餘柵,煙焰漲天。明月奔還,須陀回軍奮擊,大破之,明月以數百騎遁去,所俘斬無算。叔寶名瓊,以字行。

◎大業十一年乙亥,公元六一五年,正月,增秘書省官百二十員,並以學士補之。帝好讀書著述,自為揚州總管,置正府學士至百人,常令修撰,以至為帝,前後近二十載,修撰未嘗暫停;自經術、文章、兵、農、地理、醫、卜、釋、道乃至蒱博、鷹狗,皆為新書,無不洽,共成三十一部,萬七千餘卷。初,西京嘉則殿有書三十七萬卷,帝命秘書監柳顧言等詮次,除其復重猥雜,得正御本三萬七千餘卷,納於東都修文殿。又寫五十副本,簡為三品,分置西京、東都宮、省、官府,其正御書皆裝剪華淨,寶軸錦褾。於觀文殿前為書室十四間,窗户牀褥廚幔,鹹極珍麗,每三間開方户,垂錦幔,上有二飛仙,户外地中施機發。帝幸書室,有宮人執香爐,前行踐機,則飛仙下,收幔而上,户扉及廚扉皆自啓,帝出,則垂閉復故。帝以户口逃亡,盜賊繁多,二月,庚午,詔民悉城居,田隨近給。郡縣驛亭村塢皆築城。

上谷賊帥王須拔自稱漫天王,國號燕;賊帥魏刀兒自稱歷山飛:眾各十餘萬,北連突闕,南寇燕、趙。

初,高祖夢洪水沒都城,意惡之,故遷都大興。申明公李穆薨,孫筠襲爵。叔父渾忿其吝嗇,使兄子善衡賊殺之,而證其從父弟瞿曇,使之償死。渾謂其兄左衞率宇文述曰:“若得紹封,當歲奉國賦之半。”述為之言於太子,奏高祖,以渾為穆嗣。二歲之後,不復以國賦與述,述大恨之。帝即位,渾累官至右驍衞大將軍,改封郕公,帝以其門族強盛,忌之。會有方士安伽陀言“李氏當為天子”勸帝盡誅海內凡李姓者。渾從子將作監,小名洪兒,帝疑其名應讖,常面告之,冀其引決。大懼,數與渾及善衡屏人私語;述譖之於帝,仍遣虎賁郎將河東裴會基表告渾反。帝收渾等家,遣尚書左丞元文都、御史大夫裴藴雜治之,案問數,不得反狀,以實奏聞。帝更遣述窮治之,述誘教宇文氏為表,誣告渾謀因渡遼,與其家子弟為將領者共襲取御營,立為天子。述持入,奏之,帝泣曰:“吾宗社幾傾,賴公獲全耳。”三月,丁酉,殺渾、、善衡及宗族三十二人,自三從以上皆徙邊徼。後數月,亦鴆死。

有二孔雀自西苑飛集寶城朝堂前,親衞校尉高德儒等十餘人見之,奏以為鸞。時孔雀已飛去,無可得驗,於是百僚稱賀。詔以德儒誠心冥會,肇見嘉祥,擢拜朝散大夫,賜物百段,餘人皆賜束;仍於其地造儀鸞殿。

己酉,帝行幸太原;夏,四月,幸汾陽宮避暑。宮城迫隘,百官士卒佈散山谷間,結草為營而居之。

以衞尉少卿李淵為山西、河東撫大使,承製黜陟選補郡縣文武官,仍發河東兵討捕羣盜。淵行至龍門,擊賤帥母端兒,破之。

秋,八月,乙丑,帝巡北

初,裴矩以突厥始畢可汗部眾漸盛,獻策分其勢,以宗女嫁弟叱吉設,拜為南面可汗;叱吉不敢受,始畢聞而漸怨。突厥之臣史蜀胡悉多謀略,為始畢所寵任,矩詐與為互市,誘至馬邑下,殺之。遣使詔始畢曰:“史蜀胡悉叛可汗來降,我已相為斬之。”始畢知其狀,由是不朝。

戊辰,始畢帥騎數十萬謀襲乘輿,義成公主先遣使者告變。壬申,車駕馳入雁門,齊王暕以後軍保崞縣。癸酉,突厥圍雁門,上下惶怖,撤民屋為守禦之具,城中兵民十五萬口,食僅可支二旬,雁門四十一城,突厥克其三十九,唯雁門、崞不下。突厥急攻雁門,矢及御前;上大懼,抱趙王杲而泣,目盡腫。

左衞大將軍宇文述勸帝簡鋭數千騎潰圍而出,納言蘇威曰:“城守則我有餘力,輕騎乃彼之所長,陛下萬乘之主,豈宜輕動!”民部尚書樊子蓋曰:“陛下乘危徼倖,一朝狼狽,悔之何及!不若據堅城以挫其鋭,坐徵四方兵使入援。陛下親撫循士卒,諭以不復徵遼,厚為勳格,必人人自奮,何憂不濟!”內史侍郎蕭瑀以為:“突厥之俗,可賀敦預知軍謀;且義成公主以帝女嫁外夷,必恃大國之援。若使一介告之,借使無益,庸有何損。又,將士之意,恐陛下既免突厥之患,還事高麗,若發明詔,諭以赦高麗、專討突厥,則眾心皆安,人自為戰矣。”瑀,皇后之弟也。虞世基亦勸帝重為賞格,下詔停遼東之役。帝從之。

帝親巡將士,謂之曰:“努力擊賊,苟能保全,凡在行陳,勿憂富貴,必不使有司刀筆破汝勳勞。”乃下令:“守城有功者,無官直除六品,賜物百段;有官以次增益。”使者勞,相望於道,於是眾皆踴躍,晝夜拒戰,死傷甚眾。

甲申,詔天下募兵,守令競來赴難。李淵之子世民,年十六,應募隸屯衞將軍雲定興,説定興多齎旗鼓為疑兵,曰:“始畢敢舉兵圍天子,必謂我倉猝不能赴援故也。宜晝則引旌旗數十里不絕,夜則鉦鼓相應,虜必謂救兵大至,望風遁去。不然,彼眾我寡,若悉軍來戰,必不能支。”定興從之。

帝遣間使求救於義成公主,公主遣使告始畢雲:“北邊有急。”東都及諸郡援兵亦至忻口;九月,甲辰,始畢解圍去。帝使人出偵,山谷皆空,無胡馬,乃遣二千騎追躡,至馬邑,得突厥老弱二千餘人而還。

丁未,車駕還至太原。蘇威言於帝曰:“今盜賊不息,士馬疲弊,願陛下亟還西京,深固本,為社稷計。”帝初然之。宇文述曰:“從官子多在東都,宜便道向洛陽,自潼關而入。”帝從之。

冬,十月,壬戌,帝至東都,顧眄街衢,謂侍臣曰:“猶大有人在。”意謂向平楊玄,殺人尚少故也。蘇威追論勳格太重,宜加斟酌,樊子蓋固請,以為不宜失信,帝曰:“公收物情!”子蓋懼,不敢對。帝吝官賞,初平楊玄,應授勳者多,乃更置戎秩:建節尉為正六品,次奮武、宣惠、綏德、懷仁、秉義、奉誠、立信等尉,遞降一階。將士守雁門者萬七千人,至是,得勳者才千五百人,皆準平玄勳,一戰得第一勳者進一階,其先無戎秩者止得立信尉,三戰得第一勳者至秉義尉,其在行陳而無勳者四戰進一階,亦無賜。會仍議伐高麗,由是將士無不憤怨。

初,蕭瑀以外戚有才行,嘗事帝於東宮,累遷至內史侍郎,委以機務。瑀剛鯁,數言事忤旨,帝漸疏之。及雁門圍解,帝謂羣臣曰:“突厥狂悖,勢何能為!少時未散,蕭瑀遽相恐動,情不可恕!”出為河池郡守,即遣之。候衞將軍楊子崇從帝在汾陽宮,知突厥必為寇,屢請早還京師,帝不納,及解圍,帝怒曰:“子崇怯懦,驚動眾心,不可居爪牙之官。”出為離石郡守。子崇,高祖之族弟也。

楊玄之亂,龍舟水殿皆為所焚,詔江都更造,凡數千艘,制度仍大於舊者。

壬申,盧明月帥眾十萬寇陳、汝。

東海李子通,有勇力,先依長白山賊帥左才相,羣盜皆殘忍,而子通獨寬仁,由是人多歸之,未半歲,有眾萬人。才相忌之,子通引去,渡淮,與杜伏威合。伏威選軍中壯士養為假子,凡三十餘人,濟陰王雄誕、臨濟闞稜為之冠。既而李子通謀殺伏威,遣兵襲之。伏威被重創墜馬,雄誕負之逃葭葦中,收散兵復振。將軍來整擊伏威,破之;其將西門君儀之王氏,勇而多力,負伏威以逃,雄誕帥壯士十餘人衞之,與隋兵力戰,由是得免。來整又擊李子通,破之,子通帥其餘眾奔海陵,復收兵得二萬人,自稱將軍。

城父硃粲始為縣佐史,從軍,遂亡命聚眾為盜,謂之“可達寒賊”自稱迦樓羅王,眾至十餘萬,引兵轉掠荊、沔及山南郡縣,所過噍類無遺。

十二月,庚寅,詔民部尚書樊子蓋發關中兵數萬擊絳賊敬盤陀等。子蓋不分臧否,自汾水之北,村塢盡焚之,賊有降者皆坑之。百姓怨憤,益相聚為盜。詔以李淵代之。有降者,淵引置左右,由是賊眾多降,前後數萬人,餘黨散入它郡。

段譯煬皇帝中大業九年(癸酉、613)隋紀六隋煬帝大業九年(癸酉,公元613年)[1],正月,丁丑,詔徵天下兵集涿郡。始募民為驍果,修遼東古城以貯軍糧。

[1]季,正月,丁丑(初二),煬帝下詔徵召天下之兵在涿郡集結,開始招募平民為驍果。修遼東古城以貯備軍糧。

[2]靈武賊帥白瑜娑劫掠牧馬,北連突厥,隴右多被其患,謂之“奴賊”[2]靈武的賊帥白瑜娑劫掠牧馬,北聯突厥,隴右地區多受到白瑜娑的侵擾,人們稱之為“奴賊”[3]戊戌,赦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