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紀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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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主連年出,給事中兼中書舍人唐邕練習軍書,自督將以降勞效本末及四方軍士強弱多少,番代往還,器械
,糧儲虛實,靡不諳悉。或於帝前簡閲,雖數千人,不執文簿,唱其姓名,未嘗謬誤。帝常曰:“唐邕強幹,一人當千。”又曰:“邕每有軍事,手作文書,口且處分,耳又聽受,實異人也!”寵待賞賜,羣臣莫及。
魏將王雄取上津、魏興,東梁州刺史安康李遷哲軍敗。降之。
突闕土門襲擊柔然,大破之。柔然頭兵可汗自殺,其太子庵羅辰及阿那瑰從弟登注俟利、登注子庫提並帥眾奔齊,餘眾復立登注次子鐵伐為主。土門自號伊利可汗,號其為可賀敦,子弟謂之特勒,別將兵者皆謂之設。
湘東王命王僧辯等東擊侯景。二月,庚子,諸軍發尋陽,舳艫數百里。陳霸先帥甲士三萬,舟艦二千,自南江出湓口,會僧辯於白茅灣,築壇歃血,共讀盟文,涕慷慨。癸卯,僧辯使侯瑱南陵、鵲頭二戍,克之。戊申,僧辯等軍於大雷;丙辰,發鵲頭。戊午,侯子鑑還至戰鳥,西軍奄至,子鑑驚懼,奔還淮南。
侯景儀同三司謝答仁攻劉神茂於東陽,程靈洗、張彪皆勒兵將救之,神茂專其功,不許,營於下淮。或謂神茂曰:“賊長於野戰,下淮地平,四面受敵,不如據七里瀨,賊必不能進。”不從。神茂偏裨多北人,不與神茂同心,別將王曄、酈通並據外營,降於答仁,劉歸義、尹思合等棄城走。神茂孤危,辛未,亦降於答仁,答仁送之建康。
癸酉,王僧辯等至蕪湖,侯景守將張黑棄城走。景聞之,甚懼,下詔赦湘東王繹、王僧辯之罪,眾鹹笑之。侯子鑑據姑孰南洲以拒西師,景遣其黨史安和等將兵二千助之。三月,己巳朔,景下詔自至姑孰,又遣人戒子鑑曰:“西人善水戰,勿與爭鋒;往年任約之敗,良為此也。若得步騎一
,必當可破,汝但結營岸上,引船入浦以待之。”子鑑乃舍舟登岸,閉營不出。僧辯等停軍蕪湖十餘
,景黨大喜,告景曰:“西師畏吾之強,勢將遁矣,不擊,且失之。”景乃覆命子鑑為水戰之備。
丁丑,僧辯至姑孰,子鑑帥步騎萬餘人度洲,於岸挑戰,又以鳥了千艘載戰士。僧辯麾細船皆令退縮,留大艦夾泊兩岸。子鑑之眾謂水軍退,爭出趨之;大艦斷其歸路,鼓譟大呼,合戰中江,子鑑大敗,士卒赴水死者數千人。子鑑僅以身免,收散卒走還建康,據東府。僧辯留虎臣將軍莊丘慧達鎮姑孰,引軍而前,歷陽戍
降。景聞子鑑敗,大懼,涕下覆面,引衾而卧,良久方起,嘆曰:“誤殺乃公!”庚辰,僧辯督諸軍至張公洲,辛巳,乘
入淮,進至禪靈寺前。景召石頭津主張賓,使引淮中叉步及海艟,以石縋之,
淮口;緣淮作城,自石頭至於硃雀街,十餘裏中,樓堞相接。僧辯問計於陳霸先,霸先曰:“前柳仲禮數十萬兵隔水而坐,韋粲在青溪,竟不度岸,賊登高望之,表裏俱盡,故能覆我師徒。今圍石頭,須度北岸。諸將若不能當鋒,霸先請先往立柵。”壬午,霸先於石頭西落星山築柵,眾軍次連八城,直出石頭西北。景恐西州路絕,自帥侯子鑑等亦於石頭東北築五城以遏大路。景使王偉等守台城。乙酉,景殺湘東王世子方諸、前平東將軍杜幼安。
劉神茂至建康,丙戌,景命為大坐刂碓,先進其足,寸寸斬之,以至於頭。留異外同神茂而潛通於景,故得免禍。
丁亥,王僧辯進軍招提寺北,侯景帥眾萬餘人、鐵騎八百餘匹陳於西州之西。陳霸先曰:“我眾賊寡,應分其兵勢,以強制弱;何故聚其鋒鋭,令致死於我!”乃命諸將分處置兵。景衝將軍王僧志陳,僧志小縮,霸先遣將軍安陸徐度將弩手二千橫截其後,景兵乃卻。霸先與王琳、杜龕等以鐵騎乘之,僧辯以大軍繼進,景兵敗退,據其柵。龕,岸之兄子也。景儀同三司盧暉略守石頭城,開北門降,僧辯入據之。景與霸先殊死戰,景帥百餘騎,棄槊執刀,左右衝陳。陳不動,眾遂大潰,諸軍逐北至西明門。
景至闕下,不敢入台,召王偉責之曰:“爾令我為帝,今誤我!”偉不能對,繞闕而藏。景
走,偉執鞚諫曰:“自古豈有叛天子
!宮中衞士,猶足一戰,棄此,將
安之?”景曰:“我昔敗賀拔勝,破葛榮,揚名河、朔,度江平台城,降柳仲禮如反掌;今
天亡我也!”因仰觀石闕,嘆息久之。以皮囊盛其江東所生二子,掛之鞍後,與房世貴等百餘騎東走,
就謝答仁於吳。侯子鑑、王偉、陳慶奔硃方。僧辯命裴之橫、杜龕屯杜姥宅,杜崱入據台城。僧辯不戢軍士,剽掠居民。男女
,自石頭至於東城,號泣滿道。是夜,軍士遺火。焚太極殿及東西堂,寶器、羽儀、輦輅無遺。
戊子,僧辯命侯瑱等帥甲五千追景。王克、元羅等帥台內舊臣
僧辯於道,僧辯勞克曰:“甚苦,事夷狄之君。”克不能對。又問:“璽紱何在?”克良久曰:“趙平原持去。”僧辯曰:“王氏百世卿族,一朝而墜。”僧辯
太宗梓宮升朝堂,帥百官哭踴如禮。
己丑,僧辯等上表勸進,且都建業。湘東王答曰:“淮海長鯨,雖雲授首;襄陽短狐,未全革面。太平玉燭,爾乃議之。”庚寅,南兗州刺史郭元建、秦郡戍主郭正買、陽平戍主魯伯和、行南徐州事郭子仲,並據城降。
僧辯之發江陵也,啓湘東王曰:“平賊之後,嗣君萬福,未審何以為禮?”王曰:“六門之內,自極兵威。”僧辯曰:“討賊之謀,臣為己任,成濟之事,請別舉人。”王乃密諭宣猛將軍硃買臣,使為之所。及景敗,太宗已殂,豫章王棟及二弟橋、樛相扶出於密室,逢杜崱則於道,為去其鎖。二弟曰:“今始免橫死矣!”棟曰:“倚伏難知,吾猶有懼!”辛卯,遇硃買臣,呼之就船共飲,未竟,並沉於水。
僧辯遣陳霸先將兵向廣陵受郭元建等降,又遣使者往安之。諸將多私使別索馬仗,會侯子鑑度江至廣陵,謂元建等曰:“我曹,梁之深仇,何顏復見其主!不若投北,可得還鄉。”遂皆降齊。霸先至歐陽,齊行台辛術已據廣陵。
王偉與侯子鑑相失,直瀆戍主黃公喜獲之,送建康。王僧辯問曰:“卿為賊相,不能死節,而求活草間?”偉曰:“廢興,命也。使漢帝早從偉言,明公豈有今
!”尚書左丞虞騭嘗為偉所辱,乃唾其面。偉曰:“君不讀書,不足與語!”騭慚而退。僧辯命羅州刺史徐嗣徽鎮硃方。
壬辰,侯景至晉陵,得田遷餘兵,因驅掠居民,東趨吳郡。
夏,四月,齊主使大都督潘樂與郭元建將兵五萬攻陽平。拔之。
王僧辯啓陳霸先鎮京口。
益州刺史、太尉武陵王紀,頗有武略,在蜀十七年,南開寧州、越巂,西通資陵、吐谷渾,內修耕桑鹽鐵之政,外通商賈遠方之利,故能殖其財用,器甲殷積,有馬八千匹。聞侯景陷台城,湘東王將討之,謂僚佐曰:“七官文士,豈能匡濟!”內寢柏殿柱繞節生花,紀以為己瑞。乙巳,即皇帝位,改元天正,立子圓照為皇太子,圓正為西陽王,圓滿為竟陵王,圓普為譙王,圓肅為宜都王。以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永豐侯扌為為徵西大將軍、益州刺史,封秦郡王。司馬王僧略、直兵參軍徐怦固諫,不從。僧略,僧辯之弟;怦,勉之從子也。
初,台城之圍,怦勸紀速入援,紀意不行,內銜之。會蜀人費合告怦反,怦有與將帥書雲:“事事往人口具。”紀即以為反徵,謂怦曰:“以卿舊情,當使諸子無恙。”對曰:“生兒悉如殿下,留之何益!”紀乃盡誅之,梟首於市,亦殺王僧略。永豐侯扌為嘆曰:“王事不成矣!善人,國之基也,今先殺之,不亡何待!”紀徵宜豐侯諮議參軍劉璠為中書侍郎,使者八反,乃至。紀令劉孝勝深布腹心,璠苦求還。中記室韋登私謂璠曰:“殿下忍而畜憾,足下不留,將致大禍,孰若共構大夏,使身名俱美哉!”璠正
曰:“卿
緩頰於我
?我與府侯分義已定,豈以夷險易其心乎!殿下方布大義於天下,終不逞志於一夫。”紀知必不為己用,乃厚禮遣之。以宜豐侯循為益州刺史,封隨郡王,以璠為循府長史、蜀郡太守。
謝答仁討劉神茂還,至富陽,聞侯景敗走,帥萬人北出候之,趙伯超據錢塘拒之。侯景進至嘉興,聞伯超叛之,乃退據吳。己酉,侯瑱追及景於松江,景猶有船二百艘,眾數千人,瑱進擊,敗之,擒彭雋、田遷、房世貴、蔡壽樂、王伯醜。瑱生剖雋腹,
其腸。雋猶不死,手自收之,乃斬之。
景與腹心數十人單舸走,推墮二子於水,將入海,瑱遣副將焦僧度追之。景納羊侃之女為小,以其兄鵾為庫直都督,待之甚厚。鵾隨景東走,與景所親王元禮、謝葳蕤密圖之。葳蕤,答仁之弟也。景下海,
向蒙山,己卯,景晝寢;鵾語海師:“此中何處有蒙山,汝但聽我處分。”遂直向京口。至胡豆洲,景覺,大驚;問岸上人,雲“郭元建猶在廣陵”景大喜,將依之。鵾拔刀,叱海師向京口,因謂景曰:“吾等為王效力多矣,今至於此,終無所成,
就乞頭以取富貴。”景未及答,白刃
下。景
投水,鵾以刀斫之。景走入船中,以佩刀抉船底,鵾以槊刺殺之。尚書右僕
索超世在別船,葳蕤以景命召而執之。南徐州刺史徐嗣徽斬超世,以鹽內景腹中,送其屍於建康。僧辯傳首江陵,截其手,使謝葳蕤送於齊;暴景屍於市,士民爭取食之,併骨皆盡;溧陽公主亦預食焉。初,景之五子在北齊,世宗剝其長子面而烹之,幼者皆下蠶室。齊顯祖即位,夢獼猴坐其御牀,乃盡烹之。趙伯超、謝答仁皆降於侯瑱,瑱並田遷等送建康。王僧辯斬房世貴於市,送王偉、呂季略、周石珍、嚴亶、趙伯超、伏知命於江陵。
丁巳,湘東王下令解嚴。
乙丑,葬簡文帝於莊陵,廟號太宗。侯景之敗也,以傳國璽自隨,使其侍中兼平原太守趙思賢掌之,曰:“若我死,宜沉於江,勿令吳兒復得之。”思賢自京口濟江,遇盜,從者棄之草間,至廣陵,以告郭元建。元建取之,以與辛術,壬申,術送之至鄴。
甲申,齊以吏部尚書楊愔為右僕,以太原公主
之。公主即魏孝靜帝之後也。
楊乾運至劍北,魏達奚武逆擊之,大破乾運於白馬,陳其俘馘於南鄭城下,且遣人辱宜豐侯循。循怒,出兵與戰,都督楊紹伏兵擊之,殺傷殆盡。劉愔還至白馬西,為武所獲,送長安。太師泰素聞其名,待之如舊。時南鄭久不下,武請屠之,泰將許之。璠請之於朝,泰怒,不許;璠泣請不已,泰曰:“事人當如是。”乃從其請。
五月,庚午,司空南平王恪等復勸進,湘東王猶不受,遣侍中豐城侯泰等謁山陵,修復廟社。
戊寅,侯景首至江陵,梟之於市三,煮而漆之,以付武庫。庚辰,以南平王恪為揚州刺史。甲申,以王僧辯為司徒、鎮衞將軍,封長寧公。陳霸先為徵虜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長城縣侯。
乙酉,誅侯景所署尚書僕王偉、左民尚書呂季略、少府周石珍、舍人嚴亶於市。趙伯超、伏知命餓死於獄。以謝答仁不失禮於太宗,特宥之。王偉於獄中上五百言詩,湘東王愛其才,
宥之。有嫉之者,言於王曰:“前
偉作檄文甚佳。”王求而視之,檄曰:“項羽重瞳,尚有烏江之敗;湘東一目,寧為赤縣所歸!”王大怒,釘其舌於柱,剜腹、臠
而殺之。
丙戌,齊合州刺史斛斯昭攻歷陽,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