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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紀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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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魏主有疾,彭城王勰常居中侍醫藥,晝夜不離左右,飲食必先嚐而後進,蓬首垢面,衣不解帶。帝久疾多忿,近侍失指,動誅斬;勰承顏伺問,多所匡救。丙戌,以勰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勰辭曰:“臣侍疾無暇,安能治軍!願更請一王,使總軍要,臣得專心醫藥。”帝曰:“侍疾、治軍,皆憑於汝。吾病如此,深慮不濟;安六軍、保社稷者,舍汝而誰!何容方更請人以違心寄乎!”自從孝文帝患病之後,彭城王元勰經常住在宮中,侍奉孝文帝看病吃藥,晝夜不離其左右,凡是給孝文帝的飲食,他一定先嚐一下然後才進上,如此夜辛勞,以致蓬首垢面,衣不解帶,不能好好地睡上一覺。孝文帝由於久病而脾氣急躁,在身旁侍奉他的人稍稍有點不如意,動不動就讓斬了,元勰瞅他情緒好的時候乘機言勸,救了不少人的命。丙戌(初十),孝文帝任命元勰為使持節、都督中外諸軍事,元勰辭而不受,説:“我要侍奉護理聖上養病,沒有閒暇,怎麼還能統管軍隊呢?希望另外請一個藩王,讓他來掌握軍權,以便我能專心護理聖上。”孝文帝不同意,説:“護理、掌管軍隊兩樣事情,全都依託於你。我病到這個樣子,深深地到恐怕不行了,而安定六軍、保衞社稷者,除了你還能有誰呢?你哪能讓我違背自己的心意而另外再請別人來擔當此重託呢?”丁酉,魏主至馬圈,命荊州刺史廣陽嘉斷均口,邀齊兵歸路。嘉,建之子也。

丁酉(二十一),北魏孝文帝到達馬圈,並命令荊州刺史廣陽王元嘉截斷均口,以阻攔南齊軍隊的退路。元嘉是元建的兒子。

陳顯達引兵渡水西,據鷹子山築城;人情沮恐,與魏戰,屢敗。魏武衞將軍元嵩免冑陷陳,將士隨之,齊兵大敗。嵩,澄之弟也。戊戌,軍主崔恭祖、胡松以烏布幔盛顯達,數人擔之,間道自分磧山均水口南走。己亥,魏收顯達軍資億計,班賜將士,追奔至漢水而還。左軍將軍張千戰死,士卒死者三萬餘人。

陳顯達領兵渡過均水,到達西岸,佔據了鷹子山,並在山上修築城堡。但是,由於士氣不振,人人情緒沮喪,心存恐懼,所以與北魏軍隊戰,屢戰屢敗。北魏武衞將軍元嵩除去甲冑,帶頭衝鋒陷陣,其他將士們緊隨而上,打得南齊軍隊潰不成軍。元嵩是元澄的弟弟。戍戌(二十二),南齊軍主崔恭祖、胡松用烏布幔把陳顯達裝進去,幾個人抬着,抄小道從分磧山出均水口向南逃去。己亥(二十三),北魏收繳陳顯達丟棄下的軍用物資以億計數,全部分賜給將士們,又追擊南齊逃軍至漢水,然後才返回。南齊左軍將軍張千戰死,,士卒陣亡的有三萬多人。

顯達之北伐,軍入均口。廣平馮道説顯達曰:“均水迅急,易進難退;魏若守隘,則首尾俱急。不如悉棄船於城,陸道步進,列營相次,鼓行而前,破之必矣。”顯達不從。道以私屬從軍,及顯達夜走,軍人不知山路,道每及險要,輒停馬指示之,眾賴以全。詔以道為均口戍副。顯達素有威名,至是大損。御史中丞範岫奏免顯達官,顯達亦自表解職;皆不許,更以顯達為江州刺史。崔慧景亦棄順陽走還。

陳顯達率部北伐時,軍隊進入均口,廣平人馮道勸説陳顯達:“均水水湍急,前進容易,後退卻難,北魏如果據守隘關,那麼我們的部隊首尾崐都會受挫。所以,不如棄船於城,改由陸路步行而進,軍營前後相次,擂鼓進軍,一定能攻破對方。”然而,陳顯達沒有采納。馮道是以陳顯達的私屬的身份隨軍,陳顯達夜間逃跑,軍人們不悉山路,每到險要地方,馮道都要停下馬來給他們指路,眾人全憑他才得以生還。因此,朝廷詔令馮道為均口戍副。陳顯達素有威名,但是這次卻一敗塗地。御史中丞範岫上奏朝廷請求罷免陳顯達的官職,陳顯達也自動上表請求解除職務,但是都沒有得到批准,改任陳顯達為江州刺史。崔慧景也丟棄順陽逃跑回來。

[11]庚子,魏主疾甚,北還,至谷塘原,謂司徒勰曰:“後宮久乖陰德,吾死之後,可賜自盡,葬以後禮,庶免馮門之醜。”又曰:“吾病益惡,殆必不起。雖摧破顯達,而天下未平,嗣子幼弱,社稷所倚,唯在於汝。霍子孟、諸葛孔明以異姓受顧託,況汝親賢,可不勉之!”勰泣曰:“布衣之士,猶為知己畢命;況臣託靈先帝,依陛下之末光乎!但臣以至親,久參機要,寵靈輝赫,海內莫及;所以敢受而不辭,正恃陛下月之明,恕臣忘退之過耳。今復任以元宰,總握機政;震主之聲,取罪必矣。昔周公大聖,成王至明,猶不免疑,而況臣乎!如此,則陛下愛臣,更為未盡始終之美。”帝默然久之,曰:“詳思汝言,理實難奪。”乃手詔太子曰:“汝叔父勰,清規懋賞,與白雲俱潔;厭榮舍紱,以松竹為心。吾少與綢繆,未忍暌離。百年之後,其聽勰辭蟬舍冕,遂其衝挹之。”以侍中、護軍將軍北海王詳為司空,鎮南將軍王肅為尚書令,鎮南大將軍廣陽王嘉為左僕,尚書宋弁為吏部尚書,與侍中·太尉禧、尚書右僕澄等六人輔政。夏,四月,丙午朔,殂於谷塘原。

[11]庚子(二十四),北魏孝文帝病危,只好北還,到達谷塘原時,孝文帝對司徒元勰説:“馮皇后長久以來不守婦道,乖違後德,我死之後,可以賜她自盡,以皇后之禮儀加以安葬,庶可免去馮氏家門之醜。”又説道:“我的病越來越嚴重了,大約一定好不了的。這次雖然打垮了陳顯達,然而天下並沒有平定,繼位的兒子又年紀幼小,所以江山社稷就全依靠你了。當年霍光、諸葛孔明都以外姓人的身份而分別受到漢武帝、昭烈帝劉備之重託,況且你是骨之親,能不勉力承擔嗎?”元勰哭着説道:“布衣之士,還能做到為知己而死,況且我又是先帝的兒子,又是陛下的兄弟呢!但是,我以至親的身份,長期參於朝廷的機要大事,由於得到聖上不平常的寵遇,身重朝野,舉國上下沒有誰能比得上,之所以敢於接受聖上的重任而不加推辭,正是有恃於陛下之聖明,可以寬恕我知進忘退之過失。現在,聖上又委任我為朝臣之首,總握軍機朝政大權,這樣勢必有人要議論我震主越上,一定會因此而獲罪。過去周公是大聖之人,周成王也是聖明之君,但是猶不免對周公產生疑心,何況是我呢?這樣的話,那麼陛下雖然愛我,可是並不能自始自終一以貫之,最終怕要害了我呀。”孝文帝聽了之後,沉思良久,最後説:“細細思量你説的話,從道理上實在難以反駁。”於是,孝文帝親手給太子寫下詔令:“你的叔父元勰,以自己的言行樹立了一個很好的榜樣,所以被授官以資勉勵,其節如白雲一樣純潔;他不貪圖榮華富貴,以官爵為身外之物,其素心如松柏翠竹。我自小與他一起相處,從來不忍心分離。我離開人世之後,你要准許元勰辭去官職,身俗務,以便順從他謙虛自抑的格。”孝文帝又任侍中、護軍將軍北海王元詳為司空,鎮南將軍王肅為尚書令,鎮南大將軍廣陽王元嘉為左僕,尚書宋弁為吏部尚書,令他們與侍中、太尉元禧以及尚書右僕元澄等六人共同輔佐朝政。夏季,四月,丙午朔(初一),孝文帝病死於谷塘原。

高祖友愛諸弟,終始無間。嘗從容謂咸陽王禧等曰:“我後子孫邂逅不肖,汝等觀望,可輔則輔之,不可輔則取之,勿為他人有也。”親任賢能,從善如勤庶務,朝夕不倦。常曰:“人主患不能處心公平,推誠於物。能是二者,則胡、越之人皆可使如兄弟矣。”用法雖嚴,於大臣無所容貸,然人有小過,常多闊略。嘗於食中得蟲,又左右進羹誤傷帝手,皆笑而赦之。天地五郊、宗廟二分之祭,未嘗不身親其禮。每出巡遊及用兵,有司奏修道路,帝輒曰:“修橋樑,通車馬而已,勿去草令平也。”在淮南行兵,如在境內。士卒無得踐傷粟稻;或伐民樹以供軍用,皆留絹償之。宮室非不得已不修,衣弊,浣濯而服之,鞍勒用鐵木而已。幼多力善,能以指彈碎羊骨,禽獸無不命中;及年十五,遂不復畋獵。常謂史官曰:“時事不可以不直書。人君威福在已,無能制之者;若史策復不書其惡,將何所畏忌!”孝文帝對他的幾個弟弟非常愛護,彼此始終沒有產生隔閡。一次,他曾從崐容地對咸陽王元禧等説:“我死之後,子孫們如果不肖,你們看情況而辦,可以輔佐則輔佐,不可輔佐則取而代之,千萬不要讓江山為他人所有。”孝文帝能親近賢士,選用才能,從善如勤庶務,朝夕不倦,常常説:“一國之主患在不能用心公平,以誠待人,如果能做到這兩點的話,即使是胡、越之人也可以使他們成為兄弟。”他用法雖然嚴厲,對於大臣們,只要有罪,絕不姑且寬容。但是,如果別人有小過失,又常能寬大而不計較。有一次,他在飯中發現了蟲子,又有一次手下人進羹時不小心燙了他的手,他都笑而寬恕,沒有治罪。凡是天地五郊、宗廟二分的祭祀,他都親自參加。每次出外巡遊以及用兵討伐,有關官員奏告要修築道路,孝文帝總是説:“簡單修理一下橋樑,能通過車馬就行了,不要剷除雜草、填修平整。”他在淮南行軍討伐時,如在本國境內一樣,嚴士卒們踐踏損壞稻穀作物,如果要砍伐百姓的樹木以供軍用,都留下絹作為抵償。他所住的宮室不到萬不得已之時不許修理,衣服穿舊了,漿洗一下仍舊穿用,坐騎的鞍勒唯用鐵木而已。他少年時候力氣大,善於箭,能用手指頭彈碎羊的骨頭,獵禽獸沒有不中的。到了十五歲時,他就不再獵了,常常對史官説:“當朝時事,不可不如實記載,皇帝的威福由己,沒有能制止他的,如果史官再不記錄下他的惡行的話,那他還有什麼可畏忌的呢?”彭城王勰與任城王澄謀,以陳顯達去尚未遠,恐其覆相掩,乃秘不發喪,徙御卧輿,唯二王與左右數人知之。勰出入神無異,奉膳,進藥,可決外奏,一如平。數,至宛城,夜,進卧輿於郡聽事,得加棺斂,還載卧輿內,外莫有知者。遣中書舍人張儒奉詔徵太子;密以兇問告留守於烈。烈處分行留,舉止無變。太子至魯陽,遇梓宮,乃發喪;丁巳,即位,大赦。

彭城王元勰與任城王元澄一起商謀,考慮到陳顯達逃離還不太遠,恐怕他知道孝文帝的死訊後要回過頭來攻擊,所以決定不向外宣佈孝文帝的死訊,秘不發喪,而照樣把孝文帝的屍身置於他平時用的車輿之中趕路,只有彭城王、任城王以及左右的幾個人知道實情。元勰出入其中神如同平常,又是奉侍膳食,又是進藥送湯,處理外面的各種啓奏,一如平那樣。數之後,到達宛城,乘着夜間,把載有其屍體的車輿拉到郡署中庭,才把他裝斂入棺材之中,然後仍將棺材載於車輿之中,外人沒有知道其實情的。他們又派遣中書舍人張儒奉旨召太子前來,並且秘密地把孝文帝的死訊告知留守洛陽的於烈。於烈安排佈置誰隨同前去,誰留守洛陽,舉止形態一如平常。太子到達魯陽,遇上了孝文帝的靈柩,這才正式為孝文帝發喪。丁巳(十二),太子元恪即位,大赦天下。

彭城王勰跪授遺敕數紙。東宮官屬多疑勰有異志,密防之,而勰推誠盡禮,卒無間隙。咸陽王禧至魯陽,留城外以察其變,久之,乃入,謂勰曰:“汝此行不唯勤勞,亦實危險。”勰曰:“兄年長識高,故知有夷險;彥和握蛇騎虎,不覺艱難。”禧曰:“汝恨吾後至耳。”彭城王元勰跪着給元恪數頁寫有孝文帝的遺敕的紙張。元恪為東宮太子時手下的屬官們大都懷疑元勰有異心,因此嚴加防範,然而元勰對這些東宮官屬們推誠佈公,禮數周到,終於消除了相互之間的間隙。咸陽王元禧到達魯陽,沒有進城,留在城外觀察有無事變,很久之後,見元勰不存異圖,方才進入城內。元禧進城之後,對元勰説:“你的這一次行動,不但勞辛苦,而且實在危險。”元勰回答説:“兄長年紀大、見識高,所以知道有危險,彥和我此番經歷,不啻於握蛇騎虎,然而不覺有多麼艱難。”元禧説:“你這是怨恨我來的晚了吧。”勰等以高祖遺詔賜馮後死。北海王詳使長秋卿白整入授後藥,後走呼,不肯飲,曰:“官豈有此,是諸王輩殺我耳!”整執持強之,乃飲藥而卒。喪至洛城南,咸陽王禧等知後審死,相視曰:“設無遺詔,我兄弟亦當決策去之;豈可令失行婦人宰制天下、殺我輩也!”諡曰幽皇后。

元勰等人以孝文帝的詔令賜馮皇后死。北海王元詳派長秋卿白整進去給馮皇后送毒藥,馮皇后一邊跑一邊大聲呼喊,不肯飲藥,説道:“皇上那裏會有這樣的詔令,這是諸王之輩們要謀殺我呀!”白整無奈,只好把她抓住,強迫她把毒藥喝下去,即刻斃命。孝文帝的靈柩到達洛陽南郊之時,咸陽王元禧等人知道馮皇后確實已死,就互相對視着説道:“假如沒有先帝的遺詔,我們兄弟幾個人也要想方設法把她除掉,豈可以讓這個失去貞的婦人宰制天下、殺崐害我輩呢?”馮皇后死後,諡號為幽皇后。

[12]五月,癸亥,加撫軍大將軍始安王遙光開府儀同三司。

[12]五月,癸亥(疑誤),南齊加封始安王蕭遙光開府儀同三司。

[13]丙申,魏葬孝文帝於長陵,廟號高祖。

[13]丙申(二十一),北魏安葬孝文帝於長陵,廟號為高祖。

魏世宗以彭城王勰為相;勰屢陳遺旨,請遂素懷,帝對之悲慟。勰懇請不已,乃以勰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等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定州刺史。勰猶固辭;帝不許,乃之官。

北魏宣武帝元恪想任命彭城王元勰為宰相,元勰屢次陳述孝文帝的遺詔,請求能順遂自己素來的志向,宣武帝對着他悲傷號哭。元勰一再懇切請求不擔任朝職,於是宣武帝就任命他為使持節,侍中,都督冀,定等七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定州刺史,元勰還一再推辭,但是宣武帝不准許,於是只好去上任。

[14]魏任城王澄以王肅羈旅,位加己上,意頗不平。會齊人降者嚴叔懋告肅謀逃還江南,澄輒止肅,表稱謀叛,案驗無實。咸陽王禧等奏澄擅宰輔,免官還第,尋出為雍州刺史。

[14]北魏任城王元澄認為王肅本為江南之人而奔投北魏,官位卻在自己之上,所以心中頗為不平。正好由南齊投降過來的嚴叔懋報告王肅密謀逃回江南去,於是元澄就把王肅拘起來,並且上表説王肅密謀反叛。但是,經過立案查驗,並非屬實。因此,咸陽王元禧等人就上奏皇帝,告元澄擅自拘宰輔之臣,元澄被免官還府,不久出任雍州刺史。

[15]六月,戊辰,魏追尊皇妣高氏為文昭皇后,配饗高祖,增修舊冢,號終寧陵。追賜後父爵海公,諡曰敬,以其嫡孫猛襲爵;封后兄肇為平原公,肇弟顯為澄城公;三人同受封。魏主素未識諸舅,始賜衣幘引見,皆惶懼失措;數之間,富貴赫奕。

[15]六月,戊辰(二十四),北魏追封宣武帝之母高氏為文昭皇后,配享孝文帝,並且增修其舊墓,號為終寧陵。又追賜高氏之父高揚爵號為海公,諡號為敬,讓其嫡孫高猛襲爵位。又封高氏之兄高肇為平原公,弟弟高顯為澄城公,三個人同一天受封。宣武帝從來沒有見過幾位舅舅,這次才賜賞他們衣服頭巾,並且接見了他們,弟兄三人都不免惶懼失措。然而,數之間,富貴顯赫一世。

[16]秋,八月,戊申,魏用高祖遺詔,三夫人以下皆遣還家。

[16]秋季,八月,戊申(初五),北魏依照孝文帝的遺詔,後宮中凡三夫人以下者全部遣送回家。

[17]帝自在東宮,不好學,唯嬉戲無度;重澀少言。及即位,不與朝士相接,專親信宦官及左右御刀、應敕等。

[17]南齊皇帝蕭寶卷,在做東宮太子時就不好學,只喜歡玩耍,嬉戲無度,並且格沉悶寡言。即位之後,他不愛與朝臣們接觸往來,專門親信宦官以及身邊左右御刀和應敕侍從。

是時,揚州刺史始安王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江、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衞尉劉暄更直內省,分帖敕。雍州刺史蕭衍聞之,謂從舅錄事參軍范陽張弘策曰:“一國三公猶不堪,況六貴同朝,勢必相圖;亂將作矣。避禍圖福,無如此州。但諸弟在都,恐罹世患,當更與益州圖之耳。”乃密與弘策修武備,他人皆不得預謀;招聚驍勇以萬數,多伐材竹,沈之檀溪,積茅如岡,皆不之用。中兵參軍東平呂僧珍覺其意,亦私具櫓數百張。先是,僧珍為羽林監,徐孝嗣引置其府,僧珍知孝嗣不能久,固求從衍。是時,衍兄懿罷益州刺史還,仍行郢州事,衍使弘策説懿曰:“今六貴比肩,人自畫敕,爭權睚眥,理相圖滅。主上自東宮素無令譽,近左右,輕忍;安肯委政諸公,虛坐主諾!嫌忌積久,必大行誅戮。始安為趙王倫,形跡已見;然猜量狹,徒為禍階。蕭坦之忌克陵人,徐孝嗣聽人穿鼻,江無斷,劉暄闇弱;一朝禍發,中外土崩。吾兄弟幸守外藩,宜為身計;及今猜防未生,當悉召諸弟,恐異時拔足無路矣。郢州控制帶荊、湘,雍州士馬強,世治則竭誠本朝,世亂則足以匡濟;與時進退,此萬全之策也。若不早圖,後悔無及。”弘策又自説懿曰:“以卿兄弟英武,天下無敵,據郢、雍二州為百姓請命,廢昏立明,易於反掌,此桓、文之業也;勿為豎子所欺,取笑身後。雍州揣之已崐,願善圖之!”懿不從。衍乃其弟驃騎外兵參軍偉及西中郎外兵參軍至襄陽。

這時候,揚州刺史始安王蕭遙光、尚書令徐孝嗣、右僕江、右將軍蕭坦之、侍中江祀、衞尉劉暄等六人輪留在朝中內省當值,輪到誰當值,誰就在當天的敕令後面簽署執行意見。雍州刺史蕭衍知道了這一情況之後,對他的擔任錄事參軍的堂舅、范陽人張弘策説:“一國有三公已經不堪其亂,何況如今六貴同朝,他們之間勢必要互相圖謀,因此必定會發生動亂。要説避禍圖福,那裏也比不上這個州,但是我的幾個弟弟都在京城,恐怕會遭受亂世之患,所以我還要與吾兄益州刺史蕭懿有所計議。”於是,蕭衍秘密地與張弘策加強武備,其他人則一律不得參與。又招集會聚驍勇之夫上萬人眾,大量砍伐樹木、竹子,沉於檀溪之中,茅草堆積的如山岡一般,然而都不使用。中兵參軍東平人呂僧珍覺察出了蕭衍的用意,也私自準備了船櫓數百張。早先之時,呂僧珍任羽林監,徐孝嗣想讓他參加自己的幕府,但是呂僧珍知道徐孝嗣不會久長,所以再三請求跟隨蕭衍。這時候,蕭衍的哥哥蕭懿被免去益州刺史之職而返回,但仍然掌管郢州事務,蕭衍派張弘策去遊説蕭懿:“如今朝中六位權貴當朝,各自發號施號,互相爭權奪利,反目成仇,理當會相互圖滅。而皇上則從做太子起就沒有好聲譽,他輕慢身邊的人,悍殘忍,怎麼肯把朝政委託於他們六人,而自己只有虛位,凡事但作允諾而已呢?時間一長,皇上猜忌之心必生,而猜忌積久,必定要大行誅戮。始安王蕭遙光想充當晉代趙王司馬倫的角,其形跡已經可以看得出來,然而其格猜疑、氣量狹小,只能白白地成為禍害之由。蕭坦之忌妒才能,處處想凌駕於別人之上,而徐孝嗣受人牽使,江則猶柔寡斷,劉暄則更是個糊塗軟弱之人。有朝一,禍亂爆發,朝廷內外必將土崩瓦解,支離破碎。我們兄弟幸好駐守外藩,應該為自身有所計謀。趁現在他們互相之間的猜忌、提防還沒有開始,我們應當把幾個弟弟全都叫到身邊來,不然的話,恐怕到那時候就會拔足無路了。郢州在地理上可以轄控荊、湘,雍州則兵馬幹強壯,如果天下太平,我們就竭誠為朝廷效力;如果天下大亂,憑我們的力量足以能夠匡濟天下;審時度勢,該進則進,該退則退,這是確保萬無一失的計策。如不及早打算,到時候後悔就來不及了。”張弘策自己又對蕭懿説:“以你們兄弟二人的英武,天下沒有人能夠匹敵的,如果依據郢、雍二州,為老百姓請命,廢去昏庸之主,另立聖明之主,確實易如反掌,不愁不能成功。此事如果獲得成功,可以比得上歷史上齊桓公、晉文公所創立的業績。所以,應該立意創此大業,不要被豎子鼠輩所欺,以致在身後被人所取笑。雍州這一方面已經考慮成,希望您也好好地思謀一番。”蕭懿不聽從。於是,蕭衍接其弟弟驃騎外兵參軍蕭偉以及西中郎外兵參軍蕭到了襄陽。

初,高宗雖顧命羣公,而多寄腹心在江兄弟。二江更直殿內,動止關之。帝稍行意,徐孝嗣不能奪,蕭坦之時有異同,而執制堅確;帝深忿之。帝左右會稽茹法珍、吳興梅蟲兒等,為帝所委任,常裁折之;法珍等切齒。徐孝嗣謂曰:“主上稍有異同,詎可盡相乖反!”曰:“但以見付,必無所憂。”起初,齊明帝雖然在臨終遺詔中把朝政委託於朝中諸大臣,但是最信任的是江兄弟二人,把更多的遺命囑託於他們二人。所以,蕭寶卷即位以之後,江氏兄弟二人輪在殿內當值,皇帝的一舉一動都要通過他們的同意。蕭寶卷漸漸想要自行其意,徐孝嗣不能加以制止,蕭坦之有時也表示不同意,而江則堅決限制,不許其自作主張,蕭寶卷對此非常忿恨。蕭寶卷左右心腹會稽人茹法珍和吳興人梅蟲兒等人,受主上委任辦理一些事情,江常常對他們施以控制、阻擋,以致使茹法珍等人對江恨得咬牙切齒。因此,徐孝嗣就對江説:“皇上稍微有些自己的主張,這也是正常的,怎麼可以一概加以反對阻攔呢?”江不以為然,説:“只要把事情給我,完全沒有什麼可憂慮的。”帝失德浸彰,議廢帝,立江夏王寶玄。劉暄嘗為寶玄郢州行事,執事過刻。有人獻馬,寶玄觀之,暄曰:“馬何用觀!”妃索煮肫,帳下諮暄,暄曰:“旦已煮鵝,不煩複此。”寶玄恚曰:“舅殊無渭陽情。”暄由是忌寶玄,不同議,更立建安王寶寅。密謀於始安王遙光,遙光自以年長,自取,以微旨動。弟祀亦以少主難保,勸立遙光。意回惑,以問蕭坦之,坦之時居母喪,起復為領軍將軍,謂曰:“明帝立,已非次,天下至今不服。若復為此,恐四方瓦解,我期不敢言耳。”遂還宅行喪。東昏侯失德作惡的情況越來越嚴重,江就商議要廢去他,而另立江夏王蕭寶玄為帝。劉暄曾經做過蕭寶玄的郢州行事,處理事情過於死板、苛刻。有人向蕭寶玄獻了一匹馬,蕭寶玄想去觀看一下,劉暄不准許他去,並説:“一匹馬,有什麼值得看呢?”蕭寶玄的妃子要吃煮雞肫,手下的人向劉暄請示,他卻説:“早上已經吃了煮鵝,不必再麻煩做這個了。”氣得蕭寶玄罵道:“劉暄本沒有一點舅舅的情義了。”由此,劉暄對蕭寶玄非常怨恨,所以就不同意江的主張,而想立建安王蕭寶寅為帝。江與始安王蕭遙光秘密計謀,可是蕭遙光自以為年長,想自己取而代之,把這個意思隱約地向江表示了。江的弟弟也認為年幼的皇帝難以保得住,就勸説江立蕭遙光為帝。江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就去同蕭坦之商量,蕭坦之當時正為其母守喪,仍讓他擔任領軍將軍。蕭坦之對江説:“明帝自立為帝,已經是沒有按照嗣立次序進行,至今天下還不服氣。如果現在再這麼來一次的話,恐怕天下要大亂,我是不敢對此表示意見的。”於是,又回到家中為其母守喪去了。

、祀密謂吏部郎謝曰:“江夏年少,不堪負荷,豈可復行廢立!始安年長,入纂不乖物望。非以此要富貴,政是求安國家耳。”遙光又遣所親丹陽丞南陽劉密緻意於,引以為黨,不答。頃之,遙光以兼知衞尉事,懼,即以謀告太子右衞率左興盛,興盛不敢發。又説劉暄曰:“始安一旦南面,則劉、劉晏居卿今地,但以卿為反覆人耳。”晏者,遙光城局參軍也。暄陽驚,馳告遙光及。遙光出為東陽郡,常輕,固請除之。遙光乃收付廷尉,與孝嗣、、暄等連名啓“扇動內外,妄貶乘輿,竊論宮,間謗親賢,輕議朝宰。”遂死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