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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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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玉蘭説不出話,元康嚥了咽喉嚨,一字一句地説:“很多年了,你生活得好不好?”他目光如炬地盯着陳玉蘭,四個字説得很深很慢:“我很想你。”當時陳玉蘭什麼想法也沒有,心團得緊緊的,整個人像乾枯的枝椏一直髮抖。眼睛很酸很脹,沒一會紅得像兔子。

元康用手擦了擦她的臉,顫顫地説:“怎麼哭了呢?”很長時間沒哭過,忽然哭起來像沒了水閥一樣,怎麼也停不住。

元康説:“你別哭了,哭得我難受。”哭了一會陳玉蘭停下來,整個人好像清醒了,有很多問題想問,元康不是死了嗎?怎麼忽然回來了?怎麼回來的?到底怎麼回事?這些東西一時半會説不清楚,元康説:“你穿太少了,冷不冷?進去説好不好?”陳玉蘭説好,帶着他到門口忽然想到什麼,反問他:“餓不餓?要不要吃什麼東西?”手已經放門把上把門關了,元康注意到,什麼也沒問。

“但是我現在一分錢也沒有。”

“沒關係錢我有。”他們到小區附近的烤魚店,很遠的地方已經煙霧繚繞,到處是人間煙火氣。店面很小,人很多,裏面坐不下,塑料桌擺到店外,頭頂用厚罩罩着。鐵架上掛着燈泡,把臉照得影影綽綽。

陳玉蘭看清元康的臉,靠近脖子和耳朵的地方留下火燒灼的疤痕,像戴着醜陋的面具。元康注意到,問她:“我現在是不是很難看?”她忙説不難看,元康整個人稜角分明,眼眉朗朗,不是特別英俊的長相,但很耐看,好像有一股正氣,給人非黑即白正正方方的覺。陳玉蘭和他在一塊非常有安全,像神圖騰庇護着。

剎那間,陳玉蘭回想到很多過去,眼前不知不覺變得模糊,元康的眼睛像星一樣熠熠,飽含着沉痛和愛念。他不停地説了很多話,周圍的人陸續地走,老闆娘笑笑地過來提醒他們店要打烊了,他們反應過來,陳玉蘭把賬結清,帶着元康沿着羊腸小道走着。

她問元康:“困不困?”元康嗯了一聲,陳玉蘭帶他到前面的小旅館,用自己的身份證給他開房。房間很小但很乾淨,元康進去潦草地看了一圈,陳玉蘭問他:“你住在這,有事打我電話。”元康反應了一下,問她:“你不和我住一起啊?”她不知怎麼心裏忽然虛了,眼睛看着別處,説:“我回去住。”元康問:“你自己租的房子?”陳玉蘭答:“和人合租。”想了想,多説一句:“和女人合租的。”元康放了心,用手摸了摸陳玉蘭頭頂:“要不我送你回去吧?”陳玉蘭忙説不用,眼睛隨便一瞄,看到元康的手腕,同樣留下疤痕,綿延不絕得彷彿無止無盡。陳玉蘭很難過,不知道他別的地方是不是也一樣。

陳玉蘭上班心不在焉,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李英俊和幾個領導有事留下,會議室門開着,陳玉蘭走過的時候對上黃局的視線,黃局隨便指了下半路把陳玉蘭攔下,説:“我們這四個人,你去附近買四份飯給我們。”她應下,進去拿錢。李英俊把幾張整錢給她,説:“你自己有什麼想吃的直接買,帶上來一起吃。”黃局笑眯眯地點頭説:“嗯,想吃什麼買什麼,樂意留下陪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吃飯的話更好了。”坐黃局旁邊的登時嬉笑着説:“不得了!隨意邀約女下屬陪吃飯!我要給你老婆打電話報告一下了啊!”黃局把鍋扔李英俊那,説:“小李邀約的,我順着他説而已。”領導們看了看李英俊,調侃地喊了一聲:“小李——”李英俊耐人尋味地笑了笑説:“女下屬年輕漂亮,我想邀約她也很正常。”領導們説:“正常正常,我們也覺得很正常!”李英俊對陳玉蘭説:“快去快回。”過去沒一會,陳玉蘭拎着盒飯回來,葷素搭配很合理,按順序分發給領導們。李英俊看她手空了,問:“你自己的呢?”黃局説:“不要覺得不好意思啊,李主任給你錢你隨便花!”陳玉蘭説:“我有事想回去,不在這吃了。”李英俊看了看她,沒看出什麼。黃局説:“回去有飯吃嗎?”陳玉蘭説:“有的。”黃局揮了下手:“行,你回去吧。”旁邊的領導一邊拆木筷一邊對李英俊説:“小李,她是不是不想和你一起吃飯啊?你邀約失敗了啊!”他們笑得得意,李英俊也笑,説:“失敗是成功之母,我多邀約她試試。”領導們高高興興地吃飯,李英俊什麼也沒説,看看時間,想早點結束回去。

陳玉蘭到了元康住的小旅館,元康安安靜靜地坐着,什麼也沒幹。陳玉蘭問他吃飯了沒,他説沒“我不是給你留錢了嗎?”他把褲兜取出來,説:“用完了。”當時她沒整錢,所有零錢全給他也不算多。

於是陳玉蘭説:“和我出去吃吧?”吃完隨處走了走回旅館,已經快八點了。

陳玉蘭沒進去,元康説:“怎麼不進來?”陳玉蘭説:“差不多了,你洗個澡好好睡一覺。”不知想到什麼,忽然問他:“你現在能不能洗澡?”元康:“為什麼這麼問我?”陳玉蘭眼睛盯着他臉上的疤痕看,小心地問:“嚴重嗎?”元康明白了,寬地笑了下説:“沒事的。”陳玉蘭什麼也沒説,心裏哎了一聲。元康報喜不報憂,他説沒事,肯定有事。想了想問:“要不要塗藥?”

“塗什麼藥?”

“祛疤的。”元康暗着眼神看了看自己,説:“祛不了,已經印在我身上了。”他帶陳玉蘭進來,然後把門關上。頭頂燈光直對着,他慢慢掀開自己的衣服,陳玉蘭驚訝地看着,他不像神圖騰,而是完成變成了神圖騰。

元康身體是圖騰柱,上面的疤痕很哀痛但很平靜。

“難看嗎?”他問陳玉蘭。

陳玉蘭過了好一會説:“不難看。”元康放下衣服,定定看她:“肯定很難看,不難看你為什麼不抱我?和我走路隔很遠,説話也不看着我。你過去不是這樣的。”過去是什麼樣?

陳玉蘭回想起來,她找不到活幹,元康掙錢養她。清早出去晚上回來,她像樹袋熊一樣掛在他脖子上,耳朵貼着他喉結,他笑了一會,她耳朵震了一會。

“你要不和我一塊去工地吧?”工地很熱灰很大,陳玉蘭登時放人,説:“算了,我等着你好了。”當時生活開銷不算少,但陳玉蘭沒出去幹過活。元康給她花錢很大方,吃的喝的衣服褲子化妝品護膚品,不是貴的品牌的但齊全好用。

美玲羨慕得不得了,很多東西她想買但本沒有積蓄買。於是陳玉蘭請她合用化妝品和護膚品。

陳玉蘭想了想把手機拿出來,説:“沒和美玲説你回來了,我現在給她打電話。”美玲很震驚,很快到了旅館。準備走的時候把陳玉蘭也帶出來,沒説話,眼睛挑剔地掃着四處。

陳玉蘭問她怎麼了,她説:“你怎麼要元康住在這裏?為什麼不選個好點的地方?”陳玉蘭説:“住的時間不短,太貴的地方我負擔不起。”美玲笑了一下:“你要他在旅館長住?陳玉蘭,你也太沒良心了吧?!元康對你怎麼樣,他給你怎樣的生活,你呢,你對他怎麼樣,你想給他怎樣的生活?”元康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前,經常覺累,本幹不了重活,他臉上有疤痕,很多要臉面吃飯的活也幹不了。

美玲盯着陳玉蘭説:“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元康百無一用了?”陳玉蘭擰眉:“我沒這麼覺得。”美玲説:“你看不起他嗎?”陳玉蘭:“沒有。”靜了一會,美玲説:“我覺得你要不把這退了吧,元康住在你租的小區裏,廚房衞浴一應俱全,他生活肯定方便很多。”陳玉蘭説:“但和我合租的是女人,你覺得她方便嗎?”美玲笑了:“她方不方便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關心元康方不方便。你也要搞清楚,對你好對你全心全意的人是元康,不是和你合租的女人。”陳玉蘭想了一會説:“我要和她商量一下。”美玲靠在走廊牆上,手進包裏摸出煙和打火機,一邊點火一邊説:“你和李英俊的事和元康説了沒?”

“沒。”

“他現在什麼也不知道?”美玲把煙放嘴裏,仰着下巴噴出一團。這時陳玉蘭的手機忽然響起來,李英俊問她在哪,她含糊地説:“在外面。”李英俊靜了靜問:“什麼時候回來?”陳玉蘭説:“快了。”

“要不要我來接你?”

“不用。”過了好一會李英俊嗯了一聲,叮囑她回來路上注意安全,然後結束通話。

陳玉蘭把手機收好,沒來由地鬆了口氣。

冷不丁地,旁邊美玲多嘴了一句:“你知道嗎?紙包不住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