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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進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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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悠然自在,説起司馬相如的諸事時也神自若,陳珏微笑地聽着,心中不覺有些可憐司馬相如。該章節由網提供在線閲讀劉徹這人對於臣子們的態度全然不同,他在鄭當時、汲黯等賢名在外的臣子面前,總是謙遜守禮的天子形象,在韓安國、主父偃、張湯等人面前則甚少掩飾他的凌厲。

一樣的親近自然,陳珏、韓嫣等幾人是因為跟劉徹有真心的情在,司馬相如則完全是因為劉徹並未把他當做一回事,可有可無的辭賦之臣而已。

“你道司馬都是怎麼在朕身上下功夫?單説楊得意,他那就受了司馬相如不知多少好處,他也不想想,這樣的事楊得意能瞞朕嗎?”劉徹正隨口説着,提誰誰到,一身新衣的楊得意急匆匆地從殿外走進來,先前端出去的兩盞涼茶還在他手上的托盤裏躺着,楊得意一邊走一邊行禮,腳下差點一個趔趄。

“陛下!”楊得意急聲道:“外間跪了好幾位朝官,聯名反對周陽侯呢。”

“匆匆忙忙的,成什麼樣子?”劉徹皺了皺眉斥道,過了片刻他又冷哼一聲,低聲自語道:“朕有時真不知道養了這些閒臣究竟有什麼用,不思政事、荒廢朝務,盯着朕要封周陽侯的事不放算個什麼事?”楊得意微哈着,稱了聲是就不再説話,陳珏尋思了一下,朗聲開腔道:“陛下…”劉徹手一揮,斷然道:“子瑜不用給他們求情,若是他們真要反對到底,方才在宣室殿上的時候怎麼不説?這會跪在眾目睽睽之下,擺明了就是要爭名,朕才不讓他們得意,跪就跪着罷。”試勸不成,陳珏也就靜靜地不再説話。那些慣於進諫的人同陳珏這外戚多半沒什麼好情,就在這時,楊得意抬起頭,用微弱的聲音説道:“他們還列出了周陽侯幾條不…不足。

劉徹眼一掃。道:“他們説什麼了?”楊得意雖知天子地怒火不是衝着他來。仍然小心翼翼地道:“周陽侯為人不恭。不堪為表率。好像還有人説周陽侯無功…其他地。實在記不得了。”陳珏心中一動。口問道:“外面都跪了些什麼人?”楊得意為難地道:“有幾個侍御史和大夫。都是哪些人小人沒有仔細看清。”劉徹臉一沉。道:“不用問了。朕坐在這裏。他們想跪多久就跪多久。楊得意。你去看着。若是有出言不遜地。直接。笞二十。誰都不許留情。這個周陽侯朕還非封不可了!”陳珏想了想。他坐在這不勸也不是那麼回事。只得道:“陛下。他們不過是一時反對。當不得真。這會兒不如和氣些。教他們自退就是…”劉徹思索片刻站起身來,一邊活動一邊揮手道:“大事自然有別人去忙。你一會兒跟楊得意一起,看看情形,能幫得上忙就幫一些。”而不乍眼,但寒料峭,兩相糅雜之下,天氣仍然不怎麼暖和。近十個年紀相近的中年朝官跪在冰涼的石面上,各自地官帽放在身體一側,一陣冷風吹過。這幾位直臣便是一陣冷。

陳珏出宮時這些人還跪着,他正要繞過去,忽然聽得那邊有人道:“武安侯請留步。”自然而然地轉過身,陳珏看了看才現竟然也是個認識人,那是個李姓侍御史,陳珏依稀記得他是御史大夫下少數不歸屬於田或許昌的人,難得的心頗直。

既然認識,陳珏也不好再直直地往外走,順路走過去搭了話。陳珏低聲問道:“今怎麼來了這麼一出?”李御史嘆息連連。道:“這田不同於…”好像忽然想起了田跟陳午走得極近,李御史拐彎改口道:“仔細説起來。還是因為田之姊孝景王皇后,不少人都認為田身份不另一邊的一箇中年男子冷冷地哼了一聲,陳珏看出對方眼中的警惕和不以為然,心下也不在意,他家原本就是顯赫外戚,他們既然冒險反對田的周陽侯,必定不會以為陳珏會跟他們地觀點一致。

這些跪着的人之中可能就有背後彈劾他的人,陳珏原本對他們沒有什麼同情之意,但又有一位老臣以頭叩地,那頭花白的老頭額間已經有了一道灰印。這種時候跪在地面上不是好受的,陳珏心中一軟,又對楊得意低聲多説了幾句話。

楊得意聽完,旋即笑道:“知道武安侯心善,您放心,這裏我自會照看着,他們落不下病。”人情已經賣出去了,陳珏簡單地點了點頭,緊緊領口就抬腳朝宮門處走去,隨後坐上一直等在那裏的馬車,李英一揚鞭子,馬車輪便咕嚕咕嚕地動了起來。

陳珏靠在馬車裏的壁上,思索起又有人彈劾他的事情。劉徹的意思是由陳珏自辯一番,只要理由説得過去,那幾封奏表就當沒有存在過。

這種高枕無憂地覺固然極好,但陳珏可不敢掉以輕心,再拙劣的污衊多重複幾次也可以變成真的,劉徹地庇護不可能一直跟着他。

思及斷了幾骨頭的司馬相如,陳珏掀開車簾,看好這會路上幾乎沒有別家的車駕,他才開口問道:“李大哥,司馬相如的事是你們做的嗎?”早先陳珏曾下令給司馬相如一個教訓,今看見那封彈劾他買兇毆打司馬相如的奏表,陳珏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果真是李英把司馬打成那樣的不成。

外間有微弱的風聲,李英大聲道:“我們正要與公子説這件事,當我們去尋司馬相如時,另外一夥人已經找上了他,因而我們就待在一邊,看那些人把司馬相如一通好打,這才回轉府中。”這件事不是李英所為,陳珏幾乎立刻就放下心來,他前後左右想了想,只能把這件事當做是司馬相如自己倒黴。

至於究竟都是哪些人在背後彈劾他,陳珏一點都不着急,陳午畢竟是堂堂正正的御史大夫,負責謄抄文書地小吏們應當不會不幫他的忙,介時多問幾個自然就能知道結果。

陳珏走後不久,腿腳跪得麻的幾位御史和大夫們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覷,幾人又跪了一會兒,另一些人得到消息後匆匆地趕過來。

田和陳午前後回到了宮中,竇嬰等人稍晚。這時地上的幾個人仍舊視死如歸般地跪着,田看他們看得直瞪眼,心中暗暗咒罵個不停。好不容易得來的周陽侯,若是這鴨子還能從嘴邊飛出去,田也就不必再站在宣室殿上了。

幾位忠臣眼下也有點後悔,雖然田那位死了的太后姊姊確實是不怎麼光彩,但除此之外,他們進言的確有也幾分尋清名的意思。只可惜他們就是再後悔,先頭已經跪了這麼長時間,他們更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半途而廢惹人笑話。

田目光深邃中隱有怨毒之,將那幾人的面容一張一張地看過去,好像要把他們地容貌都記在心裏,留待後相見似的。

這一幕映入眼簾,一邊的竇嬰眉一擰,心中的警鐘一下子響起來了,田這種心,如何能做得成顯宦?眼看着天子鐵了心要封田,竇嬰心中不由地輕嘆,若是田能老實地做個富貴列侯也好。

人越聚越多,楊得意帶着幾個小黃門分開眾人,高聲道:“陛下有話,他心意已決不能輕變,幾位邀名也不在此時,還請諸位儘早回去罷。”天子這話説得極不客氣,幾個臣子滿腹委屈地連連叩頭,竇嬰見狀上前一步,道:“陛下早有決斷,大漢尚有公務無數,你們也不必在此多留,儘早各自迴轉罷。”楊得意笑呵呵地道:“丞相所言極是…你們過來。”兩個小黃門各自碰了幾個軟墊上前,楊得意解釋道:“若是幾位仍不想走,陛下吩咐了,天涼地寒,還是先坐着幾個軟墊好些。”李御史最先熱淚盈眶,想起陳珏方才規勸楊得意留情的話,眼睛再對上田仇視的目光,同樣是天子的外戚,他只覺得一時間這兩人高下盡判。

同李御史有相同方法的不只一人,就連他們平一向看不起的宦官楊得意也跟另一位太中大夫説上了話。

楊得意在宮中沉浮多年,心思堪稱機,當李御史問及田這個周陽侯地相關事宜時,他話語中就隱約提點了天子地處境:劉徹父系親戚全是宗室,母后這邊就只有田兄弟幾人了,這麼多年不封田説不過去。

劉徹賜的幾個錦墊讓數個臣子齊齊動容,陳珏這個主意倒是讓田白撿了個便宜,這下再沒有人忤逆天子挑剔他地封侯了。

陳午笑呵呵地恭喜着田,田耐不住笑意,連連道:“不敢當,實在不敢當。”竇彭祖看得輕哼一聲,竇嬰心中則若有所思,陳午和田的關係倒真不錯,他已經從親近的朝臣那聽説了陳珏的小動作,陳珏這麼幫着田又是因為什麼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