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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五十五各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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衞綰搭上愛子年輕有力的臂膀,任他扶着自己朝庭中走去,呵呵笑道:“你這一問已經在心裏憋了許久吧?”衞明點點頭,低聲道:“阿父謹言慎行了一輩子,從來都做天子的純臣,跟拉幫結派沾不上半點關係,否則當年先皇也不會封阿父為太傅,怎麼…”衞綰慈愛地看了看衞明,道:“今時不同往,此一時彼一時也。”衞明靜靜地點頭,扶着衞綰在院中散步,衞綰在他的攙扶下行到迴廊邊,又在園中的柏樹邊坐下,道:“我們家出身雖然談不上寒微,卻不是漢立之初興起的高門大户,我以一介車伕起家,能有幸跟隨文帝從代國至長安,又到如今官居御史大夫,豈是明哲保身就能辦到的事?”衞明臉一紅,在老父面前也擺不出能吏的架子,訕訕道:“饒是如此,武安侯行事表面圓滿周到,實則遍身鋒芒,就跟天子的刀子似的,我們跟他走近了有什麼好?”衞綰聞言哭笑不得,他在外人面前一副謹慎怕事的樣子,怎麼把兒子也拐進去了?

沒好氣地瞥了衞明一眼,衞綰連咳了好幾聲才道:“我是慄娘娘和廢太子榮的親族,竟然在慄家一族遭難時得以倖免,之後又能晉封今上的太子太傅,你就沒想過為什麼?”衞明眼睛睜圓,遲疑着道:“阿父當年早有不為旁人所知的打算?”衞綰撫須而笑,道:“正是!”衞明用敬佩的眼光看着瘦弱老朽的衞綰,又猶豫了一下,這才説道:“只不過朝堂兇險,阿父為何肯定太子和武安侯他們就一定是將來的勝?”衞綰説道:“太子血脈高貴,歸到底還是個娃子,但陳子瑜可不同。”頓了頓。衞綰瞧了瞧兒子,道:“我瞭解今上,他幼時跟王太后在宮中不大得勢,既有心機深沉之處,脾急躁衝動之餘極重權力。能讓他始終和氣相待的臣子不多,陳珏就是其中之一。”衞綰話説得多。重重地咳嗽了一陣子。衞明連忙撫拍背。衞綰緩過一口氣來才道:“陳珏這些年來順風順水。從無受挫之時。除了大長公主和皇后地緣故。他自己能沒有手段麼?陛下那樣難伺候地心。陳珏竟能哄得他多年來沒紅過臉。這本事比我強多啦。”衞綰説到這裏。污濁無神地雙眼中泛出一絲顯而易見地光芒。道:“這回我致仕回鄉。就能送我這弟子一份大禮。今後你地仕途當可高枕無憂。”黑。放下茶盞喟嘆一聲。道:“翁伯。這個忙我幫不上。”郭解臉一變。剽悍之心頓起。沉聲道:“人言天子對武安侯言聽計從。武安侯為何卻説幫不上忙?若是您不願相助。但請直説。郭解必不相強。”陳珏朝旁邊瞥了一眼。但見郭遠面。強忍住不説話。只急地抓耳撓腮。他微微一笑。旋即神冷然地道:“我好心為你朋友謀劃。你做此態作甚?”一見陳珏變了顏。郭解思及好友尚在囫圇。忙笑道:“這是郭解唐突了。請武安侯示下。此事究竟該怎麼辦?”陳珏神一緩。道:“遷富户入茂陵邑。乃是主父偃所上之策。且自高祖朝時就有此先例。任誰人也攔不得。”郭解默然,旋即急聲道:“我幾位好友不過擦上富户的邊,一家數口不是等閒就能遷走地事。”陳珏聞言。道:“此事早就被天子記掛在心。誰也無法在其中説話。”郭解目光一黯,眼中厲閃過。心想回去便派人脅迫地方官改了名單,口中嘆道:“若是武安侯也沒有別的提點,我也就只好告辭了。”主父偃獻策,歸到底還是為了打擊地方豪強的勢力,陳珏哪能隨便攪合進去?

陳珏看郭解還在期待地望着他,略一思索道:“翁伯以為,你比之季布如何?”郭解一臉景仰地道:“季公意氣,郭解遠遠不及矣。”陳珏沉了一下,這才説道:“季布當年也曾反抗官府,也曾得朋友俠客相助逃亡,但其中驚險之處仍有不少,後來更是險些獲罪,翁伯以為如何?”俠不壓官府,郭解知道陳珏跟天子貴人的關係,明白如果陳珏話説到這份上,那就是不遷茂陵邑絕無可能。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郭解只得黯然點頭。

陳珏想還了郭解的人情,同時也深遊俠之輩義勇可嘉,但他這官絕不適合跟“賊”多加往來,當即道:“我在長安還有些相識,若是你的好友前來茂陵邑,我必定多加照看。”郭解思前想後,心知長安乃權貴聚集之地,若要平平安安只得如此,一切思量妥當,郭解便默默地頷。宮人已經開始忙碌起來,等到清晨時分,天空碧藍如洗,阿嬌站在椒房殿門口,目送着劉徹的身影離開,這才滿意地回到殿中。

阿嬌今着了一身淺黃衣裙,更襯得肌膚瑩白潤澤,嬌俏中不失嫵媚,因着生產不久的緣故,顯得豐腴了許多。她牽着劉地手一起看過襁褓中的太子弟弟,這才帶着劉走到殿外,一一詢問昨的功課。

辰時前後,長信詹事忽然到訪,阿嬌心中微訝,還是遣人接待了長信詹事,自己則跪坐在一邊,揮手示意長信詹事平身,和顏悦地道:“皇祖母有何事?”想起竇太后前受了熱暑,阿嬌又關切地問道:“皇祖母身子好些了?”

“太皇太后娘娘已無大礙。”長信詹事欠了欠身,雖然知道失禮,眼睛卻忍不住時不時地朝阿嬌望去,皇后娘娘雍容嫺雅,美得俗,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正是皇后地尊貴氣派。

又過了片刻才回過神,長信詹事垂道:“太皇太后有話帶給皇后娘娘,天子子嗣不豐,後宮虛位以待,皇后娘娘應當…”阿嬌聽着聽着神不變,衣裙遮擋下的雙手卻猛地握緊,太子已經出世了,毫無疑問的嫡長子,這後宮裏竇太后一直為阿嬌默認着的椒房殿獨尊也是時候打破,也好宣揚皇后的賢名了。

阿嬌輕輕一笑,命李青為長信詹事賜坐,問道:“這是皇祖母的命令嗎?”長信詹事搖搖頭,躬身道:“太皇太后只説帶個話給皇后娘娘。”阿嬌微微一笑,點頭道:“有勞詹事,請轉告皇祖母,我這邊知道了。”頓了頓,阿嬌示意綺羅取出幾匣子物事,温言請長信詹事帶回去給竇太后,笑道:“雖説皇祖母那什麼都不少,但我們的心意,皇祖母還是要收下。”長信詹事欣賞地暗自點頭,旋即告退出門,李青已手持阿嬌要賞賜的物件站在殿門外,長信詹事一臉慚愧地接過了皇后的恩賞,心中卻更加讚賞皇后阿嬌。

椒房殿內,阿嬌慢慢地步到才兩個月大地劉睿身邊,手指輕柔地撫上嬰兒肥肥的臉頰,先前的自如盡褪,阿嬌不由地便咬了咬牙。

五官輪廓漸漸明朗的劉睿,正張揚地揮舞着一雙小胖手,還不住地咯咯笑着,阿嬌看着看着,心中愈堅定,徹兒對她很重要,但劉睿也是一樣。

劉睿的小腳朝阿嬌這邊踢了一下,阿嬌看了心中一片柔軟,伸出右手把小腳抓回去,她是子,更是母親。慄姬前車之鑑不遠,就算再傷心難過,她也不能給小小的愛子拖後腿,將來讓人指點他的母后不夠好。

夏末,未央宮中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個長使和少使,漢後宮中最低等的妃嬪封號之一,七月,一王姓宮女有孕,晉為七子。

“我有一個理想,就是使我治下風調雨順,政治清明,萬民保暖。”就要外放的文翁意氣風地説道,陳珏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忍笑道:“仲翁,恭喜恭喜。”文翁笑呵呵地拱手道:“同喜同喜,我在長安官場沉浮數載,今時總算有機會出外守牧一方,確是動了些。”説笑了一陣,文翁正道:“子瑜,你可知接任我地人是什麼來路,我即將遠行,卻不放心這邊的事務,怎麼也要同他代一番才是。”換了旁人,還不早早為了能做一方土皇帝而歡欣雀躍,輪到文翁這裏還不放心他的繼任,陳珏看着文翁一臉認真,只覺得他傻,傻的可愛。

“仲翁不必心急,你這位繼任有溝壑,必會動一番大手腳。”陳珏答道。

文翁心中好奇,笑問道:“何人?”陳珏手中做了幾個連續遞增的動作,笑道:“一年三遷,主父偃。”

“主父偃?”文翁皺起了眉頭,道:“財貨之事謹慎最要緊,但這人行事太過進,恐怕傷及民生。”陳珏笑着點點頭,心道他又何嘗不驚訝,主父偃攀爬之快,實是前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