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那笫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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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風景醉人,倒不會有多少閒人盯着別家女眷看個不休。唐昕頭一遭到這種如詩如畫的山水之間遊玩,不知不覺就將煩心事拋在腦後,白家兄妹也不過玩了一天,就都出笑容,渾不似逃亡時那般緊張。
綠草如氈,山似抹翠,緩坡上鋪開一張白布,擺一籃什錦點心,望着遠方湖面鏡映蒼穹,心中不論有怎樣的淤,也會不住一點一點開闊起來。
若不是每晚回到城中南宮星都要專程跑一趟朗琿錢莊不知在搞什麼神神秘秘的應對,另外三人真要以為他一到了這美女如雲的地界,就把陸陽城裏扣在頭上的大麻煩忘得乾乾淨淨。
三人都旁敲側擊的想試探出南宮星到底做了什麼打算,可不管怎麼問,他也只是似笑非笑的一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子從來都像調皮的娃娃,越想讓他慢些,他就越是快的令人害怕。周遭有名的景緻遊玩了七七八八,不知不覺,三天就已過去,而除了要在今晚陪南宮星去喝花酒這件事外,他們三人知道的,和來到這裏的時候幾乎一樣。
這天一早,南宮星就興致的敲門叫醒了他們三個,天不過蒙蒙亮,唐昕還以為他終於要有什麼計劃,匆匆忙忙頭一個收拾妥當,連發釵都歪了一支,就忙不迭拎着裙角扣上帷帽跑了下去。
白若雲早就在下面等着,白若蘭雖然這兩天手了不少,但等她妝扮完畢,也總要一兩刻功夫。
“小星,是不是終於有行動了?”畢竟已經遊玩了三天,好似大魚大,連着進嘴也多少有些煩膩,唐昕坐到桌邊,將面前幾樣緻小菜隨意點了幾口,便道“往東的岔路一共也沒多少,他們要是分頭追蹤,保不準這兩天就已經有人在城裏了。”白若雲也微笑道:“今難得起的這麼早,想必南宮兄一定是有話要説吧。只是不知是和追兵有關,還是和今晚那場花酒有關。”南宮星睜大眼睛看了他們一圈,頗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面頰,笑道:“追過來的人都還不知道是誰,也不好早作安排。
今晚的花酒,到時咱們一起去喝就是。餘下一些雜事,我先前也説了,早已託人在辦,很快就會有信兒。為這些小事,不值得起這麼大早吧?”唐昕一愣,問道:“那…還有什麼大事麼?”南宮星點了點頭,正道:“周圍的山、寺、竹林、園景咱們都逛了個遍,可這朧湖,咱們還只是在岸上看過。
我昨天打聽了一下,湖上的出晨景極美,有瑞氣東來之稱。去的晚了,連船都租不到,我當然要早早叫你們起來才行。”白若蘭緊趕慢趕的梳妝打扮,這會兒正好下到桌邊,一聽便道:“啊?要…要去划船?”南宮星頗為好奇的看着她道:“昨天我説去試試盪舟賞月,你就頗不樂意找個由頭拉着咱們回來了,是怕水麼?”白若蘭臉有些發白,坐到桌邊道:“我不通水啊,就自家山後那條破河,齊深的水,都險些淹死我一回,這湖裏頭…人疊人站上我三個,恐怕也不出腦袋吧?”南宮星笑道:“咱們是坐船賞景,又不是去戲水游泳。而且有我在,莫説是這小小的朧湖,你就是掉進龍江,我也能把你撈回來。”唐昕在旁一託香腮,似笑非笑道:“小星,我也不通水呢。白公子…只怕也不會水呀,真翻了船,蘭姑娘自然是有人救的,我們兩個,豈不是隻能手拉手去見龍王?”南宮星仍是笑道:“這裏的艄公一個個都是水裏長大的,真落了水,起碼救起若雲兄不成問題。剩下你們兩個,我一手一個保管能送到岸上。”旁人誇口,白若蘭唐昕這樣的子都少不得譏刺兩句吹牛,可南宮星誇口,她們兩個都只能聽着,聽了,還不得不信上八成。再加上這幾天遊玩也確實一直沒到湖上去過,若説心裏全不癢癢,怕是連自己都不信。
等到了湖邊,見到南宮星準備租下的美畫舫,兩個姑娘登時就把自己不通水這種小事丟到了九霄雲外,南宮星那邊還正在掏銀子,這邊兩個就已經喜滋滋的跳上了船,一搖三晃的互相攙扶着鑽進了船艙之中,快活的笑聲即刻銀鈴般傳了出來。
這時候的白若蘭已經足夠讓白若雲略覺吃驚,而此刻的唐昕若是叫唐門的人見到,只怕會當場嚇得掉進水裏去。短短的兩三,兩個舉手投足都與尋常少女大不一樣的武林巾幗,便出了這年紀該有的女兒家模樣。
看着從雕花窗內探出半個身子,挽起袖子動湖水的妹妹,白若雲站在南宮星身後,緩緩道:“南宮兄,當年遇到你,也許是蘭兒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南宮星並未回頭,只是帶着笑意道:“對我而言,也是一樣。”朧湖的確值得所有人為它起個大早。薄霧如紗籠在湖面之上,輕風微讓這層薄紗緩緩淌,矗立岸邊張目遙望,十餘丈內煙波盪漾,再遠些的地方,便只剩下一片空茫,霧氣中透出星點燈光,不知是哪家的花船仍載着歡聲笑語連忘返。
當船頭破開水面,緩緩駛入這一片晨霧中後,船上的所有人便都彷彿置身境之中,周遭隱隱有歌聲傳來,但除了淌的紗帳,什麼也看不清楚,船行漸遠,連歌聲都漸漸止歇,晨星漸隱,東方漸亮,周遭的霧氣也跟着變了澤,將目力所及的世界做出了由暗及明的指引,光明的方向從未如此清晰,恍神之間,似真似幻,若醒若夢。
暗迅速的消退,東方的金光破雲而出,一片氤氲之中,陡然殺進利劍千柄,短短片刻,便將方才的人間幻境切割的支離破碎,水波粼粼映出萬點星芒,霎時就把薄紗之內照的清清亮亮。
紗依然是紗,卻從暗處的角落,到了朝陽的光下。遠方的青山,就像少女起伏的體,從這層輕紗裏朦朦朧朧的透了出來,風情萬種。
金烏拔地而起,晨霧漸漸散去,廣闊的湖面一覽無餘,卻並未令人有任何天地蒼茫之,反而猶如置身於情人的眼波之中,心醉神。
怕是也只有這樣温柔的讓人心碎的湖水,才配的上湖邊那一個個令人心碎的美人吧。
“我在山上也經常看出,”艙內靜默良久,白若蘭才長長地舒了口氣,緩緩道“可沒想到,同樣是那麼一個太陽,換個地方,竟有這麼大的不同。”南宮星將備下的茶水點心拿了出來,笑道:“這世上的事物大多如此,比如同樣的一個蘭姑娘,來了這邊,竟也有這麼大的不同。”
“你、你又來笑我。”白若蘭臉上一紅,忙將裙角正了一正,扭頭又看向窗外去了。這一看,卻發現了些許異樣,她皺了皺眉,道:“小星,好像…有兩條小船一直在跟着咱們。”以朧湖的廣闊,離岸頗遠之後,便不會有遊船還樂意與生人相伴,更別説這湖上有不少小舟還是湖邊青樓中的美人與豪客魚水歡之處,有些眼的,都不會貿然跟在別家船後。
唐昕撐着香腮點了點頭,道:“他們跟了咱們有一陣子了。我起初還以為也是來賞景的,現在看來,多半是另有打算。”南宮星略一沉,揚聲道:“船家,勞駕停上一會兒。讓我們喝杯茶水。”頭尾兩個艄公應了聲好,摘下斗笠坐到了船幫上。跟着的兩條小船近了一些,之後興許是發現了不對,其中一條跟着停了下來,另一條倒是依舊如故,越駛越近。南宮星凝神望了一陣,微微一笑,回身坐下,道:“不必擔心。”唐昕當然不會被這麼四個字打發,她看了看遠處停下的那條船,問道:“那邊那個連臉都沒,你就能認得出來?”那條船上坐着一個年輕女子,紮了兩條黑油油的大辮子,一身碎花衣褲,褲管頗短,着一截白生生的纖秀小腿,一雙赤腳伸在湖水裏前擺後蕩,像是個漁家閨女,只是扭着頭不肯看向這邊。南宮星笑道:“認得出。你只要想想,這江湖上還有那個女子偽裝身份的時候會特地選這種打赤腳也不會惹人懷疑的行頭,就知道是誰了。
我都有些好奇,這人腳上是不是有什麼病,一用東西包上就渾身難受。”唐昕恍然大悟,道:“是雍素錦?她竟還真一路盯過來了…看樣子她水不錯,你就不怕她過來找咱們麻煩麼?”南宮星搖了搖頭,笑道:“不怕,這不是還有另一條船麼。”恰好那條小船已經靠了過來,相隔不到一丈,船上人又是站在船頭,當真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是個看上去和白若蘭差不多年紀的少女,眉宇間甚至還有着一絲稚氣。
她容貌頗為秀麗,尤其那雙眼生的極美,顧盼之際,宛如晨星閃動,任誰看到她,都會忍不住在這雙黑眸上多望幾眼。
她穿着一身偏淡的月白衫裙,纖細的肢束着一條淺黃繫帶,雖是年輕女子,她周身上下卻沒有任何多餘的飾物,上沒有墜飾香囊,烏髮也只是綁成辮子盤起,站在船頭,映襯着盪漾碧波,彷彿一抹將要融入水之中的影子。
如果第一眼一定會去看她的雙目,那第二眼,就一定會看她的。並不是因為她的又細又,也不是因為她的帶有多好看,而是因為那裏掛着一把刀。
一把彎彎的,月牙一樣的刀。刀鞘很普通,沒有什麼多餘的花紋,手握的地方已被磨得發亮,刀柄的纏布也已有些發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