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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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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下是我摔碎的碗,黑大理石上零星散落陶瓷碎片。除了站在桌前發愣,我幾乎做不任何事,也聽不見任何聲音。

在我印象裏,母親從來沒有離開過我們。我和曄曄無論是上學,還是出門找同學玩耍,只要回過身,就會發現母親靠在油漆斑駁的木門旁對我們微笑。我們知道,她在等我們回家,而且會永永遠遠的等下去,今天,我第一次才發現,原來她也會離開,也會消失,在我們忘記回頭的時候,突然的,一聲不吭的沒了蹤影。

凌棠遠不讓我搭飛機回家去看看情況,我只能默默坐在沙發上淚,無聲抗議他的獨斷專行,我想,他一定是怕肚子裏的孩子會出事,如果我不是正在孕育凌家財富的母體,隨便我飛到天涯海角他都不會阻攔。

他來回踱步,憤然的踢開擋住道路的椅子,甚至還顫抖着手指點燃一支煙,狠狠了一口,抬頭看見我無神的雙眼,又狠狠按滅在煙灰缸裏。

他説“你弟弟現在很好,已經有人幫他辦理住院事宜。他還不知道你母親失蹤了。”我對他的解釋不想理睬。雖然曄曄現在不知道母親的事,但我知道他一定很快就會發現,因為母親不曾離開過我們,只要離開,孩子們都會切身受到來自母親身體的温暖驟然逝,曄曄已經出現排斥反應,如果再被刺,後果不堪設想。

我説:“讓我去照顧曄曄,他現在需要我,我必須頂替母親的位置。”他看都不看我,陰鬱着臉説:“不準,不準離開。”我滑下沙發拽住他的胳膊哀求:“求你了,放我走,我要去照顧他。”凌棠遠指着我的鼻子説:“再説一次離開,我就真放你走,永遠都不要回來。”凌棠遠從未這樣猙獰過,説到最後時秀俊的面龐竟然有點扭曲,他煩躁的舉動都説明他在掩飾什麼,我竟然口而出:“你説,你們把我母親哪裏去了?”

“是他們!不是…”他説到一半隨即閉嘴。

我渾身戰慄,彷彿發現了真相邊緣,聲音驟然尖鋭:“他們是誰?孟嶼暮還是凌伯笠?”他慢慢蹲下身子,與我平齊視線,捧住我的臉認真鄭重的保證:“寧墨墨,現在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樣,我也是一知半解,你等幾天,幾天後我給你答案。”幾天,我苦笑,幾天後我母親是否還能活着,曄曄是否還能安然動手術,這都是問題,他怎麼能讓我安心的讀過這幾天?

他輕柔的撫摸我的額頭,嘴覆上那裏,企圖給我安定,可我一把推開他,歇斯底里的大叫:“幾天?我憑什麼要給你幾天?我的母親和弟弟都危在旦夕,我卻無能為力。為什麼,難道因為我被你們買來,我們全家都要為你們凌家搭上命?我們家何其無辜?我母親和弟弟何其無辜?”他眯眼看着我的失態,就像看着一個瘋子在手舞足蹈:“你無辜?你們家用了錢就要有用了錢的自覺,你自願邁進來,沒機會後退。我再説一次,你好好待着,如果我心情好,沒準還能給你講個故事,否則…”我絕望了。我們又回到從前,愛也罷,恨也罷,都變得不再重要,我們之間糾結了太多的秘密和問題,就算我們能拋棄所有都無法平穩度過下半輩子。他不肯説,我不肯信,到頭來誰都無法説服誰。

“範阿姨,好好看着她,如果孩子有問題,你們倆都別想好過!”臨走時他留下的話聽上去殘酷無情,唯獨最後在關門時深深望了我一眼。

那一眼,似乎有諸多不捨,那一眼,似乎有話要對我説,最終,他還是狠下心關上門,我頹然的坐在地上,無力再爬起。在這麼深誤會下,他仍然選擇緘默不語,這秘密不是太大,就是對他的傷害更深。

我寧願相信是後者,這樣能讓我少恨他一些。

範阿姨帶我去休息,她坐在牀上拉着我的手説:“你想知道什麼,看看我能不能幫你。”我抬起頭,第一次這樣認真看她,以往,她在我心中不過是中年婦人的模樣,相對於劉阿姨,她似乎不受凌家重視,無論是瞿林飛出行,還是凌棠遠辦事,身邊永遠跟隨的是劉阿姨,她則始終是在廚房忙碌着,在書房收拾着,以及在卧室打掃着。如果不是今天她主動過來跟我説話,我甚至常常會忽視她的存在。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我母親去了哪裏。”我迫不及待的問,不管對方是敵是友,先把心中最大的疑問打聽清楚。

“事情我也只知道一些零零散散的,你母親的事…我不好説。”她有些為難,手。

“凌家三個兒女的故事你想必知道了,但有一樣你可能不知道,棠遠的父親凌伯衡是養子。”範阿姨似乎陷入回憶,眼角無法掩飾的歲月痕跡帶她走回過去,而她親口所説的事令我震驚不已,像響雷一樣轟炸在頭頂。

這麼説,凌棠遠的繼承是名不正言不順的?

“棠遠父親年輕時很英俊,高大威猛,走在街上很引人注目。有人説他有點像三浦友和,我覺得不像,他要更斯文一些,幹靜清很有女人緣。”時隔三十來年,範阿姨説起凌棠遠的父親依然繪聲繪,彷彿當年她曾暗戀過他,嘴角甚至還帶着微笑:“他三十歲時一直沒有結婚,大家都覺得他是因為下鄉耽誤了大好的年華,所以才沒有找女朋友。可看看又不像,他似乎在等什麼人。後來,三十五歲的時候和棠遠的母親瞿林飛生了棠遠。”我不解:“不是説棠遠的爺爺不喜歡瞿阿姨?”

“老爺子當然不喜歡。瞿林飛當年就是一個農村丫頭,之所以能認識棠遠父親也是因為曾在一個村子裏勞動過,雖然凌家落魄了,但這樣的女人凌老爺子還是堅決不認的,更何況棠遠的父親並不喜歡瞿林飛,他喜歡的似乎另有其人。”看來,他們凌家父子的行為還真相像,都喜歡找替代品,瞿林飛是替代品,我也是替代品,我知道自己是方靜的替代,可瞿林飛知道自己究竟替代誰嗎?

突然範阿姨似乎想起什麼,咬牙切齒起來:“如果當年凌老爺子知道這個女人心狠手辣,把她們娘倆攆走,你現在也不會遭這麼多罪。”我大驚,心中更是有些悲慼,人世間的恩怨起伏一環扣着一環,當年的因,現在的果,誰又能怨恨得了誰。我恨不了任何人,只能怨自己無力保護母親和弟弟。

“我親眼看見她拔掉棠遠父親的氧氣管,棠遠父親車禍後一直昏不醒,為了讓棠遠進入凌家,她居然做出這麼狠毒的事。”她憤然的説。

“這不對,怎麼可能呢,為什麼兒子進入凌家,父親就要死?”我不敢相信。

“據説這裏還有個秘密,她是怕…”她突然放低了聲音,我也認真聽着,就在此時電話鈴聲猛地響起打斷她的話,我茫然的看向她,她原本外的表情全部被電話鈴聲嚇回去,又恢復成恭謹木納的女人,她緩慢的走到電話旁拿起話筒:“喂,您好…是,是,我是…好的,瞿姐,隨時可以。”我心頓時涼了半截:“她説什麼?”

“她説她馬上就到,讓你保重身體。”她嘆口氣,收拾一下準備離開。

我連忙跨過去,拉住她的手,懇求道:“範阿姨,你再説點,在説點,你讓我死也死的明白。”她則縮着身子搖頭後退:“不行,我不能説了,再説我就沒辦法留下來了。”我再哀求她也只是不住擺手,鐵了心不再透半個字,我絕望的跪在牀上哭泣,看着她驚慌失措跑下樓的背影無奈,雖然她所説的的秘密和眼前我母親的事情無關,卻是整個故事發生的背景,我很想確切的知道自己究竟身處怎樣的環境,可她給我希望又親手打破。

我開始絕望。

用不了多久,那個親手拔掉丈夫氧氣管的女人就會過來,我不知道她要對我做什麼,所以只能默默的等待,等待最後痛苦的到來。

我想竭力表現出鎮定,可就在見到瞿林飛那刻,所有值錢設想的防線全部潰敗。到底,我不過才二十三歲,把全部生活經歷加在一起也頂不過她輕易的動動手指,輕易間就化解所有的故作堅強,準備好的問話也都扭成一句:“我母親到底哪去了?”瞿林飛若無其事的轉轉手上的鑽表,不屑看我:“我怎麼知道?”是阿,她怎麼知道。

我只能在心中苦笑,想從她嘴裏套出什麼關鍵內容,大概永遠都做不到。連她親生兒子凌棠遠都不清楚的內情,她怎麼會告訴我?

“我想去照顧我弟弟。”冷靜下來的我,只能要求這點,現在母親的去處我找不到端倪,唯一能做到的就是陪在曄曄身邊。